“此環中，似有別樣奧妙。”李凡頗有些意味深長的說了句。
太易虛影正欲解釋，卻沒想到李凡下一刻竟直接走了進去，不由怔住。
“這一位，倒也是個妙人……”他暗自搖頭，緊隨其入。
璇璣環中，彼岸諸聖的視線皆落於李凡身上。
李凡早沒了當初第一次面見諸聖時候的忐忑畏懼，而是淡然受之。
以山海塑影，成就聖者之境。具體戰力不好說，最起碼絕不會被在場一衆聖者看穿。
即便對方是三聖當面，亦是如此。
“山海間有如此聖者新誕，乃吾等之幸也。”連山虛影率先一句，打破了場中平靜。
“吾存續萬古，卻從沒有想到，有人能憑【山海】證道。不知道友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可否賜教？”歸海虛影一改以往的沉默寡言，直接開口問道。
“說難也難，說易也易。不過【盡觀山海】四字罷了。”李凡倒沒有拒絕，淡淡說了這麼一句。
“盡觀山海？”諸聖虛影皆微微一窒，神情各異，似乎在揣摩其中深意。
“盡觀山海、好一個盡觀山海。窮盡吾等之能，加上擎天造化，也不過一得連山、一得歸海。而道友輕描淡寫四個字，就將吾等輕易比了下去。道友好大的神通！”歸海揚聲讚賞道。
話語間卻有些針鋒相對的意思。
也不怪歸海聖者的態度有些詭譎。
三聖自山海初創時的太初仙界存在至今，歷經難以想象的漫長歲月，目睹過無數生靈的誕生與毀滅。
自以爲對於山海生靈所能達到的極限，已瞭然於胸。
能從凡人，晉升聖者之境，已是殊爲不易。
而像李凡這樣的證道方式……
簡直聞所未聞、關鍵更是不符常理！
難不成山海中當真存在這樣的妖孽？亦或者是……
三聖不由本能懷疑起來。
而似乎看出了三聖心中的疑慮，李凡坦然正色道：“多大神通，倒也談不上。雖以山海成聖，卻只能得山海之形。而不似連山、歸海二聖，能得山海之神。”
“連山而鑄骨，歸海而洗心。矗立山海之巔，或有更進一步可能。而我……”
李凡搖頭輕嘆：“上限不過是與山海同罷了。”
一副痛心疾首，極爲惋惜的樣子。
李凡以山海證道，的確難以超脫山海、更進一步。
但這話說的，也是廢話。
放眼整個山海，除了那傳說中的【神】之外，誰敢說自己是位於山海之上？
能立山海頂峰，莫非還不知足？
璇璣環中，有莫名奇特氛圍逐漸醞釀。
諸聖對於李凡這一位展現逆天資質、忽而證道的山海聖者，心思各異。
但很快他們的注意力，就被接下來李凡所展現畫面給深深吸引了。
赫然是一卷無盡山海圖！
“諸位且看，這就是我證道之資！”李凡輕輕一揮手，將一副畫卷抖開。
光影連綿，如夢似幻。亦真亦假，難辨虛實。
一時間竟將璇璣環白光給壓下，使得在場諸聖當真宛若置身山海之中。
“此乃……”
“吾眼中之山海！”
“諸位以爲如何？”
無盡山海圖前，李凡負手而立。
淡淡聲響，在璇璣環內久久迴盪不歇。
卻是無人迴應。
皆因諸聖神念，已然徜徉在這片無盡的山海光影之中了。
神識遍掃之下，諸聖駭然發現，眼前的山海圖竟然跟真實山海無二！
或有些許細微差別，但山海本身就處在時刻變動之中。
無論從規模亦或者量級上來看，李凡所展現的這副山海圖，都好似真實山海的縮影。
不僅僅是當前山海。
而是從古至今，所有可觀測山海！
雖只是山海之影，無法見其中具體、以及不具神韻。
但已然極不可思議了。
“道友究竟何方神聖？”連山虛影，緩緩開口問道。
諸聖目光齊聚，等待李凡回答。
“我？”
諸聖目光圍攻逼迫之下，李凡依舊面不改色。
“我名李凡，不過玄黃界一小小凡人。”
“跟守丘公，還是同鄉、出身同一可能性。”
“之所以能遍觀山海……”
“只不過是因爲看的比常人遠一些罷了。”
李凡給出的答案模棱兩可，並不能令諸聖信服。
“比常人遠一些？”歸海聖者輕哼了一聲。
見諸聖皆是不信，李凡佯裝向山海外虛界望去。
說是望，雙眼卻是緊閉。
“虛界連綿，可阻聖者。但吾之目光，卻偶爾能穿透虛界，看到更多山海。”
“就比如……”
短暫的沉默之後，李凡驟然睜開雙眼，精光畢露。
“前方山海，三位之身隕！”
伸出手指，————在連山、歸海、太易三聖虛影身上劃過。
三聖之隕！
聽聞李凡說出如此驚世駭俗的寓言，場中衆人盡皆愕然。
璇璣環內氣氛也一下子下降至冰點。
不明所以的，還以爲李凡此番前來，是故意挑釁的。
而被點名死期的連山三聖，原本正欲說些什麼。
但忽的，神情微變。
順着李凡先前所看方向，同時望去。
面色慢慢變得無比凝重起來。
“道友可曾看到，吾等究竟何故而隕？”許久之後，連山開口問道。
態度已然隱隱間有所變化。
“虛界化身。”李凡一字一頓，將這句話說出。
“原來如此。”
彷彿一聲嘆息，連山虛影剎那間竟不再虛幻。
竟是本尊從虛界深處去而復返了。
隨後是歸海、太易。
其餘聖者也先後返回。
三聖隕落，事關重大。
虛界中復聯山海的行動，也不得不暫停了。
因爲誰也不知道，眼下山海的虛界裡，會不會有另外的虛界化身降臨。再將三聖斬殺！
“這位山海聖者說的竟然是真的？”
彼岸之中，被三聖裹挾迴歸的其餘聖者，此刻看向李凡眼中都透漏出一絲驚異。
更隱藏着一抹揮之不去的擔憂。
畢竟三聖絕對是他們中的最強存在。倘若他們都難以保存性命……
“吾等雖有混元不滅的神通，但畢竟是不得已才爲之的法門。每損失一次山海復聯後的機緣造化，可能達到的上限也就隨之跌落少許。不到萬不得已，不應隕落。”太易緩緩開口，定了基調。
“將隕、而未隕。螻蟻尚且偷生……不得不救。”歸海聖者也沉聲道。
“可山海尚未復聯，若是吾等強行橫渡離去。一來，不得山海復聯之功，實力並無多少精進。或許搭救不成，反倒賠了自身性命。二來，前往更古山海，有虛界橫隔，或許就連璇璣虛影都難以留下。眼下山海若是少了吾等坐鎮……”連山視線掃視在場衆人，微微搖頭。
李凡似是看出了三聖心中所想，微笑道：“無妨。我有一計，可解諸位憂。”
“哦？”
三聖疑惑目光中，李凡淡定說出了自己的解決之道：“只需趕在虛界化身降臨前，復聯山海即可。”
太易眉頭輕蹙：“縱使有道友助力，但復聯山海，也並非獨木能支……”
李凡擺了擺手：“好叫諸位知曉，吾之所以視線能穿越虛界，實在此物之功！”
說罷，宛若摘星攬月般，李凡對着山海外虛界，遙遙一招。
如繁星天降，化作一條浩蕩長河。
衆目睽睽之下，虛界中無盡淤積真靈，就這樣被李凡所引動。
十分順從的，被呼喚蜷縮於李凡身邊。
原本只有其影而無其神，略顯空洞的無盡山海圖，都因爲這些淤積真靈的出現，而變得更加有生氣起來。
“嗯？！ ”
諸聖之驚，更勝剛剛。
“道友竟能引動虛界淤積真靈？”連山聖者的聲音也不由大了幾分。
更別提璇璣環中其他聖者了。
此刻看向李凡，神情百態交織。
畢竟山海聖者，也只是強一點的聖者。對於衆人而言，無非是三聖變成了四聖罷了。
但李凡又能引動調用虛界淤積真靈，這其中意味，就截然不同了。
“若只如此，又豈能顯現我之神通？”
李凡傲然道：“淤積真靈，取之不盡。對吾等用處也就尋常。唯有化做聖者資糧……”
“方纔多多益善！”
說着，李凡看向真實山海。
目光掃動，似乎在尋找什麼。
“莫非……”看着李凡舉動，諸聖彷彿猜到了什麼。
卻又根本不敢置信，靜默無聲，等待李凡的表演。
“吾有法門，可將虛界淤積真靈、灌注聖者體內，憑此築就聖者！”
說着，李凡便找到了燼歸。
已身處超脫境界無數載，距離成就聖者只有一步之遙。
奈何天塹鴻溝，始終無法逾越。
此刻被李凡捉來，先是有些驚恐。不過在看到在場彼岸諸聖之後，卻是連忙行禮。
尚未禮畢，便被李凡一巴掌按在腦袋上。
“諸位，盡情見證。”
磅礴真靈，霎時間宛若活了過來。在李凡引導之下，朝着燼歸體內灌溉而去！
在諸聖注視下，一塊頑石、逐漸化作璞玉！
不多時，新的燼歸聖者，就這樣誕生於璇璣環中。
“多謝前輩造化！”新晉燼歸聖者，感激涕零。
而其餘聖者則俱是久久無言。
短短時間內，李凡給他們帶來的震撼是一件接着一件。
山海成聖、視線穿透虛界抵達更古山海、能引動淤積真靈。
甚至還能化其爲己用，點化聖者。
這諸般種種，如果只有一項還好。偏偏全都集中於李凡一人之身！
即便以三聖之姿，都需要花費點時間去消耗接受這一切。
“遲則生變。前方三聖，命不久矣啊！”
李凡輕嘆，打斷了諸聖的沉思。
新晉燼歸聽聞此話，暗自唬了一跳。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默默不出聲。
而三聖終究下了決斷。
“儘快，復聯山海。”
此世李凡成就山海聖者後，調用起淤積真靈也變得愈發得心應手起來。
哪怕剛剛纔點化燼歸聖者，也絲毫沒有感到任何吃力。
跟上一世一樣，找到了道德、百曉，分別進行點化。
集諸聖之力，迅速復聯山海成功。
轟鳴聲中，山海自有生機復甦。
諸聖盡皆從中受益匪淺。
但他們的神情，卻都沒有因此變得輕鬆起來。
皆因李凡的一句話。
“三聖之隕，便在前方了。”
李凡看向前面一段更古山海，默默說道。
連山、歸海、太易三聖，感應了片刻，皆微微點頭。
“虛界化身，應已降臨。不過吾等身死，也非朝夕之間。需從長計議。”歸海觀看良久後，斷言道。
“雖說得了一段山海造化，但也並沒有全然必勝把握。
當然，若是能再得一次助力……”太易看向李凡。
李凡道：“吾仍有餘力也。此間可塑之才，儘可被我點化。吾等合力，復聯山海也不過尋常之事。但……”
李凡頓了頓，方纔鄭重說道：“正如歸海所言，跟虛界化身一戰，非朝夕之功。六聖鏖鬥，若是沒有防護。恐會波及山海。”
“再者……”
“虛界化身正爲誅殺前方山海三聖而來，若是得吾等之助，功敗垂成。焉知虛界會不會再派出更強的虛界化身？吾等有一戰之力，可有二戰、三戰之力？”
面對李凡的問題，在場諸聖都變得沉默了。
畢竟除了三聖之外，其他誰也沒有真正見過所謂虛界化身。
“凡道友考慮的的確考慮周詳。但還請放心，若是虛界化身被一時斬殺，絕不會立刻復現。最起碼，會給吾等些許喘息之際。而這些許，是以山海虛界的時間刻度而言。對吾等來講，則是一段極其漫長的歲月了。”歸海聖者解釋道。
“至於波及山海……”
三聖互相對視了一眼，而後看向李凡說道：“虛界化身，本就是針對吾等而來。自當由吾等親自應對。”
“而有道友坐鎮山海，應當能保其無恙。”
三聖答案也在李凡預料之中，但他此刻卻微微搖頭：“吾可點聖，卻不可護山海。”
“一來，接連點化，縱使山海也變得有些山爛海枯。二者，正如諸位先前所見，山海圖只有山海之影，而無其實。想要抵擋住鏖鬥餘波……”
“恐力有不及也。”
李凡實誠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