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力量！涌上來了”
趙團長身旁的副官戰士活動着僵硬的四肢，語氣誇張的喊了句，引得正叼着菸捲，嘗試着遊戲中享用菸草滋味的老趙以一種古怪的目光瞥了這傢伙一眼。
呃，也不管趙團長此時的眼神微妙。
畢竟不管是誰身旁出現一個腦門上頂着一把飛斧還能談笑風生的傢伙時，都會露出和他一樣奇怪的眼神。
他的倒黴蛋副官在進攻卡斯蒂亞巨樹的最後階段很倒黴的被一名墮落神子偷襲了，那傢伙可以調動樹木形成各種各樣的武器來進攻對手，而副官閣下就被一把突然飛來的木質戰斧劈碎了腦袋。
但這是活該的下場。
誰讓這傢伙有拉風的外骨骼之後就不喜歡帶頭盔了，人家釣魚都要戴頭盔你上戰場居然不帶，這不是活該嘛。
不過地獄潛兵們有優待，爲了彌補他們無法頻繁複活的弊端，墨菲給了他們死後轉化爲亡靈單位的權限，這也是副官老兄可以在腦門上頂着一把大斧頭的情況下還和長官聊天分享菸草的主要原因。
但也正因爲是亡靈的緣故，導致這傢伙能夠更清晰的感覺到在精靈冥府·往生樹塑造之後，這片森林中的力量體系發生的微妙變化。
包括他在內的數百名亡靈隊員身上都多了一個“冥府·往生樹強化”的狀態，所有屬性提升5%，而且所有攻擊都將附帶微量的黯蝕傷害，相當於亡靈專屬的世界BUFF，只要進入卡斯蒂亞半島就能一直享受。
“這玩意還可以繼續提升啊！”
副官興致勃勃的感受着自己屬性的變化，一邊靠着亡靈不需要呼吸的種族特性來了個史詩級的香菸過肺，然後扭頭對老趙說：
“根據BUFF的解釋，只要這森林裡的冥府力量持續提高，我們這些亡靈能得到的增幅也會不斷提高，最高可以達到30%的屬性增幅。我靠，那就真的牛逼啦！”
“牛逼個毛啊。”
趙團長罵道：
“真以爲你玩遊戲呢，也不看看變成亡靈之後的可怕削弱！
感知砍了一半，移動速度也降低了很多，精準度更是下降的厲害，單兵戰鬥力弱的不是一星半點，除了不怕死之外幾乎都沒啥好處了，我都不能指望你們完成各自的戰術任務了。
現在只能把你們當持盾步兵去使！
就是菜！
你知道吧。
你們這些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變成亡靈的傢伙就是菜，其他人都好着呢，就你們出了事，這要是在現實戰場上，你們就掛了，懂吧？哪還有機會在這裡和我說怪話
等任務結束之後，包括你在內，所有變成亡靈的傢伙都寫一份檢討！
好好檢討一下你們在行動中犯的蠢，以班爲單位展開批評和自我批評，爭取下一次行動的時候別再搞出這種糟心事了。
我們可是精銳！
你現在這蠢樣子有一絲一毫精銳該有的狀態嗎？”
“嗷，又要寫檢討啊，服啦。”
副官吐槽了一句。
但也沒有再繼續反駁，因爲他和老趙都看到了身旁不遠處廢墟中那些被燒焦的精靈屍體正在以一種怪異的姿態扭曲着起身。
說實話，這一幕讓人有點毛毛的。
尤其是在這慘烈戰場的背景中，幾乎每一處存在屍體的地方都出現了類似異動的情況下，對於出生在無神論世界中的戰士們來說，這就是真正意義上的“見鬼”了。
老趙已經拔出了自己護身用的M1911燃金加強版，咔的一聲上了膛，但卻被身旁的副官壓住了手腕。
後者看了一眼自己玩家界面上的提醒，對趙團長說：
“這是冥府意志在召喚亡靈，是死亡靈能的自然律動。
根據這個說法，在往生樹成爲卡斯蒂亞半島的死亡核心之後，它所產生的死亡靈能會不斷的向外擴散，直至讓這個區域的靈能環境重構後才能停止。
而死者的復甦只是個死亡律動的附帶現象。
總之這是正常的，別衝動！”
“焯！還是離開這個鬼地方吧。”
趙團長擦了擦手臂，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爬起來的“無頭騎士”晃晃悠悠的走向卡斯蒂亞巨樹的方向，他吐槽道：
“總是這麼搞我要神經衰弱了，還有，戰士們的心理健康也是個大問題，這幾天的戰鬥裡平均每個人最少幹掉了六個敵人，這鬼遊戲的擊殺反饋太真實了，光是昨晚就有超過十一個戰士向他們的班長報告說心裡有點不舒服。
我覺得類似情況肯定很多。
所以，在這次任務結束後，所有戰士都要接受心理干預，我可不想看到我的兵患上PTSD。”
“嗯，秦爺那邊已經安排上了。”
副官回答說：
“而且這也是個很好的篩選機制，在遊戲裡確認哪些戰士不適合上戰場，也免得以後展開實戰時真出事，不過，團長，秦爺的身體”
他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說：
“我昨晚下線出去跑步的時候，意外看到了有醫護人員在秦爺的辦公室裡忙，還有一些小道消息說的很玄乎，你不是秦爺的兵嗎？他的健康情況到底是不是和這個遊戲有關啊？”
“不該你問的別問！”
趙團長板起臉說：
“肯定是確認頭盔無害纔會讓我們大規模進遊戲的，至於秦爺的身體老毛病了，老頭死犟死犟的又不肯好好休養，大概是積勞成疾吧。算了，我下線去看看。
你先幫我盯着這邊，有事立刻聯繫我！”
“嗯，好的。”
——
“唔，任重而道遠啊。”
卡斯蒂亞巨樹的樹心中，墨菲看着管理員界面上那個“本地冥府力量體系評級：微弱”的評價，嘆氣說：
“就算有了現世冥府，卡斯蒂亞地區的生死循環也得很長一段時間才能真正走上正軌，而且人家精靈自有國情在此也不能照搬桑海冥府的模式，真是讓人頭禿啊。”
“這種事本來就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事嘛。”
墨菲身旁的翠絲安慰道：
“你能給他們打下基礎就已經很不錯了，我知道你很急，但這種事關區域級力量體系調整的事總是急不得的，在你不打算親自負責精靈冥府力量推進的情況下，還是趕緊給這地方找一個本地冥王比較好。
而且以精靈們身爲長生種的生活習俗與壽命輪替，即便卡斯蒂亞半島的冥府力量達到極盛，這裡能反饋給你的人力也註定很有限。”
“它只要能實現自我保護就行了，其他的我真的不奢求。”
墨菲擺着手說：
“生死循環這種事還是要看人類，從12歲發情到82歲，一年到頭一天到晚只要有條件就都可以澀澀，只要給他們足夠的時間和足夠安定的環境，人類種羣的數量就能和吹氣球一樣指數級增加。
簡直是‘先天繁育聖體’了。
豺狼人在這方面都要甘拜下風，不過豺狼人一窩生好多的數量優勢彌補了它們一年只發情兩次的劣勢。
因此，和人類未來可以帶來的巨量人力反饋相比，其他種族都是添頭。”
“唔，你少算了鼠人和魚人。”
翠絲掰着手指頭說：
“那兩個種族纔是真正以繁育聞名的，不過我估計，鼠人和魚人的生死循環人力反饋模式可能會被調整，不然它們那個繁衍速度估計能在幾年內給你把人力反饋數量幹到幾千萬以上。
這也太恐怖了。”
“我也覺得，這不削弱實在不能玩。”
墨菲摩挲着下巴，猜測說：
“我覺得其他種族的生死循環主要維持住人口的自然增長，但鼠人和魚人這種生死循環的重點在限制族羣的規模，否則一旦讓它們無條件的瘋狂繁衍，整個世界的生死平衡都是要被打破的.”
“墨菲閣下！我們找到那個實驗室了！”
就在冥王大人和自己的“愛妃”討論這些生死話題時，海精靈王子伊維里歐斯衝入了樹心密室，他說：
“那些凋零者和牧樹人們不許我們進入其中，他們說只有您纔有資格進入造物主之地。”
“應該的。”
墨菲擺手說：
“那地方之前被魔女教佔領過，鬼知道那些傢伙用生物實驗室裡的設備幹了些什麼又留下了什麼‘驚喜’，死者們的警惕值得稱道。不過，伊維，你爲什麼也對那地方那麼感興趣？”
“因爲所有神子誕生的源頭就在其中啊。”
俊美的海精靈王子這會還有戰後殘留的冷意，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嘆氣說：
“身爲神子的一員，我曾將這身份視作一種侍奉神靈的無上榮耀，然而從菲珞西爾姑姑那裡瞭解到神子項目的真相之後，我才意識到這份力量並不只是源於神靈的祝福，它還是我們精靈的那一份‘原罪’。
用自己的國民進行大範圍的人體試驗並因爲失誤導致基因庫污染這種聽起來就很恐怖的事，居然就發生在我們這平靜國度的暗潮洶涌中。
說真的，墨菲閣下，這幾日的經歷讓我深切的感受到我以前的幼稚。
世界在我眼中呈現出的美好只是一種單純的僞裝，即便在我視作自然天堂的故鄉里也依然有可怕的事在發生，甚至連我本身都是誕生於那一份黑白之間的灰色地帶裡。”
“這是好事，伊維，總要打破過去對世界的認知我們才能更好的成長與進步。”
墨菲以“過來人”的姿態拍了拍海精靈王子的肩膀，說：
“走吧，我們去實驗室看看，往生樹集結亡靈大軍還需要數個小時的時間，等到卡斯蒂亞王國的‘凋零軍’組建完畢時，我們便要出發前往精靈王庭，來徹底結束魔女教和黃昏在你的故鄉製造出的這一系列糟糕事件了。
到那時，你就能見到你的未婚妻。
我猜，希菈瑰殿下肯定有很多話要和你說呢，但願你已經做好了準備。”
墨菲的語氣非常微妙，讓伊維里歐斯確認這位神通廣大的吸血鬼領主肯定掌握了一些事關精靈王國的隱秘之事，但他和其他吸血鬼一樣不願意將秘密公之於衆，於是伊維殿下只能抱着忐忑期待自己與未婚妻的相會。
三人順着正在“死亡”的卡斯蒂亞往生巨樹的枝椏一路來到巨樹底部的地表之下。
這裡正是“神子”項目最初推進的區域，一個佔地面積很大的造物主生物實驗室就隱藏在其中，死者們以守衛的姿態將這裡戒嚴，阻攔着生者進入其中。
被阻攔的人不只有伊維殿下的追隨者和那些被驅趕的巨樹德魯伊們，還有玩家們！
銀月團的衆人以及在被月亮姐妹的追殺中艱難撐到了曼尼斯來援，又被無良的賴皮蛇直接丟進現世冥府差點被死者們圍攻至死的精靈控倒黴蛋們。
露米娜此時的狀態是真的狼狽。
她差點被暴怒的月亮姐妹幹掉，但最終活了下來。
遺憾的是枸杞哥和繩藝大師以及其他十幾個倒黴蛋卻在逃亡中被抓了回去，也不知道那些傢伙此時正在經受何等折磨，不過他們並沒有下線也沒有在論壇上發佈求救信息，所以估計只是被憤怒的月亮姐妹們囚禁起來並沒有被嚴刑逼供。
“尊貴的凋零之主，魔女教的惡棍們在實驗室中留下了一些邪惡之物，我等守在這裡不許生者進入更多的是爲了保護他們。”
看到墨菲如“衆星捧月”一樣過來，剛剛原地轉職爲精靈冥府有正式編制的官方成員的凋零者大德魯伊立刻上前彙報了一聲。
嗯，就和桑海人稱呼冥王，卡勒姆人稱呼黃泉大人一樣，精靈們在冥府建立後也飛快的確定了墨菲在這片森林中的尊號。
“凋零之主”這個頭銜聽起來有點邪惡，但考慮到它確實很酷，所以墨菲並沒有拒絕這些精靈死者如此稱呼自己，心裡還有點暗爽呢，嘖嘖，又一個光輝稱號到手啦。
他板起臉，拿捏着“凋零之主”應有的威儀，對恪盡職守的死者們說：
“我已知曉爾等的擔憂，但莫要過於謹慎。
我除了是你們的凋零之主外，還是造物主親自選定的神選者，眼前這個源於黃金紀元的實驗室也是我的領域，因此，讓開吧，我要親眼看看黃昏在這裡作了什麼妖。
爾等此時應去塑造我大往生樹座下的‘凋零軍團’！
精靈生者們的國王與領袖還被困在精靈王庭中，可怕的陰謀在生者的世界裡被推進着，爲今之計，只有死者出面才能擊潰那一切惡意並保衛這片自然之地。
去吧！
以死亡的名義，呼喚那些不甘的死者與忠勇之士自墓穴中復活，組建屬於精靈的不死軍勢！如我所說，死者們旁觀着這片大地發生的一切，而他們已經不願再沉默下去！
若生者們無法管理好這片大地，死者們也不介意取而代之。”
“那些罪人呢？尊貴的凋零之主。”
凋零大德魯伊語氣沙啞的問道：
“那些被驅使着進攻卡斯蒂亞巨樹試圖顛覆秩序的罪人呢？他們也會得到死亡的祝福嗎？”
“惡棍不配得到祝福！”
墨菲冷聲說：
“他們只配得到永世絕罰，其惡臭的靈魂將被困在腐爛的軀殼中，在不得死去的痛苦中拖着殘軀贖罪，直至你們認可他們已清償罪孽之後才允許他們洗盡惡孽，再入輪迴。
他們將化作最醜惡且永恆飢餓的食屍鬼，成爲凋零軍的贖罪先鋒！
他們將失去俊美與優雅，化作最醜惡的爪牙，以罪人的血肉爲食卻永遠無法滿足饕餮之慾，而他們的故事將永世流傳，用於驚醒那些沉溺於陰暗壕溝中不願回頭的墮落者。
他們是往生樹用於鞭策生者的牧鞭，我要將這杆鞭子賦予你們來掌管。”
“理應如此！”
凋零大德魯伊高聲喊道：
“您是真正的公正之主，閣下，使善者有賞惡人必罰，如此才能讓這片森林永遠純淨！我等很榮幸能成爲您的督世之眼與審判之手，於每一個陰冷的森林晨霧吹起時，將那些惡人的魂魄放入那腐朽的囚籠中。
我等，必不負使命！
啊！
卡斯蒂亞的死者們，精靈王國的戰士們，站起來吧！
爲你們的主人服務併爲這片大地獻上第二次生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