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晚
輔導基地位於A市臨近的B市,是一座六層高的樓房,處在一條很荒涼的路邊。儘管這條街距離B市最繁華的市中心只有幾條街之隔,但是那裡的繁華卻與這裡的場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市中心在夜裡是一片燈火輝煌,而這條街居然沒有路燈!每到晚上這條街一片漆黑,只有輔導基地斜對面的網吧閃着星點的亮光。
下午四點多點,我才找到了那裡。雖然還挺早,可是天已經有些黑了。我一個人拖着箱子,來到了這條街道。
真奇怪,其他街道上一般種的都是法國梧桐,唯獨這條街是清一色的槐樹,甚至連最常見的冬青樹都沒有。這些槐樹都異常的高大,光禿禿的枝幹像一隻巨手籠罩着周圍的一切,我擡頭一看,只見兩邊蔓延的枝幹幾乎遮住了小半個天空。
在輔導基地的門口,我見到了那個給我打電話的李校長。
他看起來有四十歲左右的樣子,有點禿頭,有張老鼠臉,小小的眼睛很有神,一看就是一個很精明圓滑的人。
他當時正在鎖門,我立即叫住了他。等我報上我的名字之後,他很熱情的跟我握手,告訴我他就是那個給我打電話的李校長。我們只是閒聊了一下,他絕口不提面試的事情,而是直接告訴我明天就可以在這裡上班了,對於工作上的事他告訴明天再做安排,然後他就把我領了進來,安排住宿的地方。
宿舍就在這棟樓的101室,而且在一樓的最深處,是距離大門最遠的一間房間。當李校長把我領進去的時候我直接傻眼了。尼瑪這不是坑爹嗎,居然沒有暖氣!這麼冷的天想把我凍死啊!不過既來之則安之,既然是自己選擇了這裡,那也就沒什麼可抱怨的了。
“這樓裡還住着其他人嗎?”我問道。
李校長搖了搖頭:“沒有了,到目前爲止就你一個”
我點點頭,心想讓本大爺一個人住在這裡實在空蕩寂寞了點,真想讓小娟來陪我,當然這只是個小小的遐想而已。送走了李校長,我一個人隨便吃了點飯,跑到市中心的超市裡面亂逛。超市裡是一幅熱鬧喜慶的場景,到處都是置辦年貨的人羣,大紅大紅的中國結懸掛的到處都是,身在其中不覺得自己有些喜氣洋洋了。可是這種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九點多我超市關上門之後,我不得不回到那個又黑又冷的屋子。
走進那座樓,就如同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似的。
靜的讓人發毛,就像是死的。
我聽着自己的腳步聲在整棟樓裡迴盪,沙沙沙……在一座空樓中聽着自己的腳步聲總覺得有些詭異,我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
我想我真是有些神經過敏了了吧,自己嚇唬自己罷了。
再一次走進101室,我發現房間裡除了一張牀和一張桌子外什麼都沒有,牀是那種壁掛式的雙人牀,不過上面沒有牀板,我坐在牀上稍微動一下,就會聽見牀吱吱悠悠的響,似乎隨時都有散架的可能,我坐在牀上暗叫倒黴倒黴,不過男子漢大丈夫這點苦還是能吃的。
手機響了,是小娟。
到了嗎?怎麼樣了?還好嗎?剛剛接起電話,小娟就劈頭蓋臉的問道。
“還好吧,今天來到的時候晚了點,什麼還都不瞭解,也沒有想象中的面試,可能是你家胡曉實在是太有魅力了吧,這裡的校長當時拍板就要了我,說是明天就給我安排工作”我回答道。
“少臭美了”我聽到電話中傳來小娟的笑聲“估計是人家是實在招不到了,只好硬拿你充數吧”
“怎麼可能”我衝着電話辯駁道,心裡倒覺得小娟說的並非沒有可能。
我們又閒聊了一會話,小娟又問我住在哪裡,晚上冷不冷。
“嗯~這裡暖和着呢”我立馬撒謊道“我就在學校的一樓宿舍,不過這裡超暖和不僅有暖氣還有空調呢,熱的我恨不得把身上的衣服全都扒光了”爲了讓她相信我還試着發出表現很熱的聲音,不過凍得上層下層的牙齒一直在打架。
“真的嗎?”小娟有些懷疑的說“我怎麼覺得你說話好像是凍得不行了”
“哪有,小娟你就放心好了”我拍着胸腹說“我會照顧好自己的的,我胡曉豈非常人那,倒是你也個女孩子家一個人讓我不放心”
……
剛剛跟小娟說了一會話,兩隻腳就被凍得失去了知覺,鼻涕凍得都流出來了,我看這樣不行,再跟小娟聊一會我非得變成凍傻不行。我便找了個藉口掛掉了電話。
我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真冷,呼氣的熱氣都能看的到。
偌大的房間裡安靜異常,一點兒聲響也沒有。真讓人受不了,我真想大喊幾聲,打破這種狀況。
我在房間中來回的跑圈,漸漸地手腳回覆了直覺,身上漸漸有了汗。手錶上的指針指向了十點鐘,我收拾好牀鋪,溜進了被窩中。
太冷了,我渾身打着哆嗦,牙齒凍得打顫,被子緊緊的裹在身上,腦袋也不幹了,索性也縮進了被子中,只留着一個小口以供呼吸,我甚至能感覺到搜搜的冷風在腦袋上方經過。
我真想學學蠶,吐一圈毛線把自己整個兒都裹起來。無奈自己既不會吐絲也還沒有練成龜息神功,只能盡力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我睡意漸濃眼睛都快睜不開的時候,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音,那個聲音很輕,但是又清晰的的傳入我的耳中,我打了個激靈,一下子就醒了。
好像是一個女人在低聲的哭泣,好像還有隱隱約約的腳步聲。
老實說我有點害怕,我想這肯定是貓在叫喚,發情了在勾搭貓呢,睡着了就好了。可是那個若有若無的聲音,就像一個生硬的刺使勁的向耳朵中鑽,怎麼趕都趕不走。一個念頭在腦海中盤旋:貓可不是不是這個叫法,而且那個腳步聲又怎麼解釋?
我終於忍受不了內心的好奇,下牀穿好衣服,摸索着打開燈,握着門把手輕輕的把門拉開,向樓道里張望。
清冷的月光透過玻璃照的走廊隱約可見,走廊裡空空的什麼都沒有。
我輕輕地掩上門,踮着腳慢慢的順着樓梯向上走,我仔細的尋找着那個聲音的出處,我不知道走了多久,似乎是一個世紀,當我走到某層的時候,我看見在走廊的盡頭有一團白糊糊的東西,它躲在黑暗之中,我只能看清大致的輪廓。
我壯着膽子慢慢的接近她,慢慢的,慢慢的,一步步靠近。
我仔細聽着,那個聲音果然就是它發出的。
我漸漸地看清楚它的樣子。
那是一個長頭髮的女人,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蹲在地上,她上手抱着頭,低聲的哭泣,她似乎在壓抑着什麼,她似乎很痛苦,她的身體在微微地顫動。
她低着頭,我看不清她的臉
嗨,我對她說。
似乎是一瞬間的事,哭聲消失了。
死一片的安靜。
然後我看到了那張臉,她褐色的眼睛閃着詭異的光芒,那居然是……張貓臉!
我撒丫子就往樓下跑,拼命地跑,我的腦海裡那個場景一直在不斷地回放:那個貓臉的女人朝着我詭異的一笑。
這絕對是個夢,我邊跑邊在心裡安慰自己。
很快我就跑到了我住的101室,死死的把門關上,不斷喘着粗氣。
趕緊好好的睡一覺,一覺醒來什麼都會好的。
等我把視線轉到牀上的時候,當時我愣住了,我發現我被子里居然睡着一個人,呼嚕打得還蠻響的,我覺的自己整個腦袋都大了。這麼個情況,怎麼有人跑到我被子裡去了,不可能啊,合着我剛纔一直給別人暖被窩了?
艹,這怎麼行。你睡這老子睡哪?
我也沒顧上害怕,一下子就把被子掀了起來……
我被嚇醒了,出了一腦袋的汗。
謝天謝地,這果然是個夢而已。然後我有一點的遺憾,就好比是在看一部電影,看到高潮的時候突然黑屏了,我正掀着被子想看是誰的時候,突然就醒了。
有些不甘心。
其實我心裡有一個怪怪的念頭,不過我不敢妄加猜測,但是這個念頭就恰好撓到了我的癢處,讓我瘙癢無比。
好像那個躺在牀上的人就是我。
我這不正躺在牀上嗎?
這真是個奇葩的想法,不過反正是做夢,又有什麼不可能的麼。我就在那裡胡思亂想了着,直到凍得我了哆嗦,我的意識才回到了冰冷的現實。
我看着我被掀開的被子,我的腦子裡又冒出了一個問題:
這被子是什麼時候被掀開的?
我的腦子又亂了。我又想起了夢裡的那張貓臉。
我看看了手錶,時針和分針都都指向了12點。
已經好晚了。明天還有工作呢。
一陣睡意襲來,我慢慢睡着了。隱隱約約的,我又聽見了那個哭泣的聲音……
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