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晏息終於從軟轎中走出來,面上帶着一抹笑意,修長的眉眼稍稍上挑,透出的卻是十分危險的氣息。
我沒來由的感到一陣膽寒,便聽他悠悠道:“這麼快就定了輸贏是不是有點太着急了?”
我心裡咯噔一響,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可是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瞥見蚩晏息手裡的伏羲琴,忽然想起來,蚩晏息剛纔一直將琴放在手旁,可是卻未見彈奏過,或者是我剛纔太過集中注意力,沒有注意到?
心裡想着,目光遊移,忽然發現身後的花奴和月奴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心裡突地一跳,終於明白過來,只是這時候已然已經晚了。
呆滯無神的花奴和月奴從天而落,花奴的手裡捧着的,正是那把盤古斧,月奴雙手捏着一道符印,是用來隱藏氣息的。伏羲琴的琴音可以讓人產生幻覺,更可以操控他人,早在天庭的蟠桃宴時,蚩晏息就用過伏羲琴操控過王母娘娘,甚至是已經是半神的莫白玉。所以,操縱花奴和月奴是十分容易的事情,而且我下意識的將花奴和月奴的氣息已經當做了不存在,剛纔那樣驚險萬分的戰鬥中,我和楊嬋都根本無暇顧及她們,而她們不參與陣法之中,身在陣法之外,正是用來操控的最好人選。
再加上蚩晏息那道隱藏氣息的符印,一切便已經萬無一失了。若是太元宗的其他弟子,即便是蚩晏息可以操縱也沒有太大的作用,可花奴和月奴算是太元宗極少存在的有自我意識的活人,那麼她們勢必會知曉盤古斧存放的地方,所以,這一切便順理成章了,甚至就在我反應過來的前一刻,她們就在我們腦袋上空,越過山門,落在了蚩晏息的面前。
我只能苦笑着搖頭,儘管我十分明白蚩晏息不可能打沒有把握的戰鬥,也不可能看着自己的下屬拼命而自己只是坐在那裡觀戰,儘管我十分明白這些,可是最終,竟還是沒有算到,他的計劃。
盤古斧穩穩的落在蚩晏息的手裡,他輕笑着看我,眼神微冷,鬼君脣角帶着譏誚斜睨着我,我霎時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
微微嘆口氣,深深的覺得,自己跟這些久經沙場的大神玩計謀,簡直就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而且居然還以一種無比驕傲的姿態給自己找了這個不自在。
即便是我現在臉皮厚了許多,也禁不住有些臉熱,恨不得馬上掉轉腦袋,將這山門閉上,好教這丟人的模樣別再繼續丟人現眼。
可是這事卻不能就這麼結束了,我只能深深吸口氣,沉聲道:“既然魔尊已經拿到了盤古斧,我那兩個不爭氣的屬下可以還給我嗎?”
蚩晏息擺了擺手,花奴和月奴慢慢挪開步子,朝我走來,眼神呆滯的在我身旁停住,看蚩晏息的樣子,好像也不會出手幫她們兩個回魂,我只能自己動手,伸出雙手,擊了兩掌,清脆的聲音傳入花奴和月奴的耳膜上,那股帶着真力的回震力將兩人從被伏羲琴的操控中叫醒了。
看着茫然不知的兩人,應該對自己的所作所爲沒有絲毫印象,楊嬋低叱了兩聲,兩人瞬間臉色慘白,跪在地上低聲哀求,我倒沒心思懲罰他們,擺了擺手讓她倆起身,心想的是怎樣將盤古斧從蚩晏息手裡奪過來。
卻未料正想着,蚩晏息手裡的盤古斧忽然發出怪異的嗡鳴,與此同時,他的手剛剛觸到的伏羲琴也開始震顫嗡鳴,蚩晏息面色大變,似乎想壓制住兩間神器的震動,可是卻被那股力量震開了去,指尖迅速的淌出鮮血。
即墨焰月和紅妝滅風三人迅速上前,蚩晏息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目光緊緊的盯着那兩個依舊震動不已的神器,盤古斧竟然砍在伏羲琴上,琴絃和斧刃摩擦的聲音格外的刺耳,衆人驚訝地看着,誰也不知道這兩件神器碰到一起竟然會發生這樣古怪的事情。
我心想更爲疑惑,盤古斧本來就在妖魔界,同伏羲琴碰在一起的情況很多,就是我都看見過好幾次,可是卻從來沒有發生這樣怪異的事情,我忽然想起那次在闡教的時候,我被鴻鈞老祖施了咒法,心智都不受控制的事情,總覺得這件事同鴻鈞老祖脫不了干係。
神器相互碰撞,產生的法力波動即便是道行高深的也接近不了,我盯着那兩個在半空中交錯在一起的神器,尋思着這好像是個將這兩件東西搶到手的好機會。
還未來得及想法子,鬼君卻忽然騰空而起,他手裡那盞被他的真氣染成黑色的蓮花燈滴溜溜旋轉在他身前,蓮花燈猛然撞擊向兩件神器,爆發出更加洶涌澎湃的法力波動,直直的將鬼君迫得後退了十數步。
楊嬋的面色蒼白如紙,手指顫抖着,抿着脣想開口喝止,可是又不能開口。雪兒也驚呼出聲,扯着鞭子準備跟上他,紅鳳和綠腰死死的拉着她,場面一片混亂。
我擰眉看着鬼君,十分疑惑他爲什麼要這麼做,對於他而言,這神器似乎並不那麼重要,而他也不可能冒着這樣的危險幫蚩晏息奪,既然如此,他爲何要這麼做呢?
我側目看向身旁的楊嬋,沉聲問:“你真的要眼看着他送死嗎?”
楊嬋死死抿着的脣泛起了血珠,忽然想起什麼,轉眸焦急地看我,低聲道:“我聽老祖說過,你身上有神力,控制神器更加容易,你…”她遲疑着,不知如何開口。
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仰首看去,蚩晏息雖然不說,可是剛纔那一下他一定受的傷不輕,否則他也絕不會只是看着事情發展,即墨焰月不能輕舉妄動,否則整個魔軍便有可能全都淪陷在這裡,鬼君雖然出了招,可是明顯被拖入了泥潭,如今似乎連動都不能動,只剩下越來越蒼白的面色。
現在這情況,也只有放手一拼了,我雖然不知道楊嬋說的是不是真的,鴻鈞老祖真的說過擁有神力的人能更好的操縱神器,但事到如今我害怕的倒不是這神器會不會傷到我,我的目標從一開始便定位爲獲取鴻鈞老祖的新人上,所以我要拼盡全力奪得這兩件神器。
禁不住看了蚩晏息一眼,心裡泛起些愧疚的苦澀味道,我忽然覺得之前的那個將自己感情鎖在心底的方法越來越不管用了,只要是我關心的,只需要小小的刺激,我就控制不了自己,那些心情和感覺會不停息的掙扎着竄出來,讓我更加難受。
我索性放任自流,讓那些感覺充斥在我心裡,腦子裡一遍遍回想的之前看到的那些畫面,我就越發的明白,不管前面阻擋的是什麼,我都必須無動於衷,我都必須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