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了咬脣,猶豫了片刻,問:“如何才能打開衆神封印,又不會讓封印中的湮滅之力毀滅三界?”
我尋思着,這個問題其實有些狡猾,要說的話,算是兩個問題,可是隨便哪一個都是至關重要的,否則,即便是可以打開衆神封印,三界即時毀滅,這也是於事無補的,父親和母親,還有那些上古諸神不就是爲了三界才寧願犧牲自己的自由,若是隻是開啓封印,那麼他們的努力豈不是會毀於一旦。
我本想問問怎樣才能阻止鴻鈞老祖毀滅三界,又想問問他爲何會這麼做,可是鑑於問題只限於一個,我只能捨棄這些,只問這最關鍵的問題。
那聲音似乎輕蔑的笑了笑,我心猛然提起,只怕他是發現了我這點小心思,可是如今收回來已經來不及了,我只能垂着眼,靜待着自己的大膽造成的後果。
“看在這裡這麼久沒人來過的份上,我就回答了你這個問題,只是,你要明白,若是太貪心,得到的東西往往愈加的少,只望你莫要後悔罷了。”那個聲音緩緩說着,我聞言稍有些不安,可是此時說什麼也於事無補可,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聽下去。
“開啓衆神封印只需集齊十件神器,將十件神器合二爲一,重回混沌原體便可,至於如何讓湮滅之力不會泄出,答案你到時候便會知道。”聲音沉默了下來,我張了張嘴,想再分辯一下,可是心裡卻徒然生出些許恐懼來,便明白,再開口只會徒增煩惱而已,便垂首道:“謝謝…”
我擡起頭,終於可以視物,我單膝跪在那空蕩蕩的黑色椅子前,黑色的地面上映着我蒼白的臉,額際的冷汗滴落在地面上,匯成一小灘水漬,我擡手抹掉頭上的冷汗,卻發現自己的雙手都在顫抖。
慢吞吞的站起身,看着眼前那張黑色椅子,猶豫着,抿着脣,終於咬了咬牙,豁出去一般,出聲道:“既然你是掌管宇宙的神靈,那麼爲何不阻止鴻鈞老祖的做法,維護三界蒼生呢?”
我的聲音剛落,周圍的空氣似乎在一瞬間被某種力量抽空,我的身體被禁錮着,連眨眼都不能,心臟撲嗵嗵的跳着,冷汗在瞬間浸溼了身上的衣物。
“你可知道本座只要一個念頭,你就能消失在這宇宙洪荒之中,連存在的痕跡都不會留下?”那個聲音冷冽無比的說道。
我死死的咬着牙,一股腥甜從喉間溢出,身體如同要散架了一般,我只能睜大着眼,任憑那股恐怖的力量來摧毀我的身體和靈魂。
時間彷彿過了一萬年那麼久遠,我的意識都快要完全消散,周身所有的不適全然消失,我的身體重新恢復自由,我怔愣地打量着自己,茫然無措,不知這喜怒無常的宇宙之神爲何又改變主意放過我的小命。
空寂的座椅上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有些悲憫,又有些無奈。
我愣愣地等着,只聽那聲音終於開口道:“那三界既然是他所創,他便有資格毀去,即便是我,也無權干涉,更何況,所謂的三界,對於我而言,根本不具有任何意義。”
我沉默了,苦笑着搖了搖頭,站起身,不再說什麼。因爲我知道,無論說什麼,都是徒勞的,眼前的神靈,是掌管宇宙洪荒的,在他的眼裡,除非是整個宇宙崩塌,否則,一個小小三界的存亡,與他又有什麼關係呢,更何況,那三界是鴻鈞所創!
我實在不能理解,爲何鴻鈞老祖創造了這三界,又要處心積慮的將其毀滅呢?
我恭恭敬敬的向那椅子躬身道謝,慢慢後退,那椅子卻徒然模糊了,眼前一花,所有的景物都在我眼前迅速後退,驀地,雙腳重新落到地面,擡眼,發現自己還在那副破舊普通的山水畫面前停着。
似乎是聽見動靜,花奴和月奴推門進來,看着我有些詫異,月奴遲疑了一下,開口問:“宗主有何吩咐嗎?”
我冷笑着看着她們,緩緩踱到她們面前,輕飄飄問:“我記着,我似乎沒有叫你們進來,還是,你們以前的宗主,可以任由你們隨意闖入她的屋子?”
花奴和月奴面色瞬時變了,忙跪下急聲道:“屬下不敢!”
我笑了笑,走到她們跟前,伸手擡起花奴俏麗的下巴,輕輕的問:“那麼,是我這個新宗主沒什麼本事了,讓你們有膽子就這麼闖進來?”
“屬下知罪,屬下只是…只是擔心宗主…”花奴顫抖地說道。
“哦…那麼還是我這個宗主看起來有些沒用,讓你們會這麼以爲,我在自己屋裡都會出什麼事,還是你們很想在這屋裡看着我,瞧瞧我都幹了些什麼,好彙報給某人知道,對嗎?”我眯起眼,笑嘻嘻道。
花奴和月奴神色更加驚恐,只道“不敢”,我只是不想讓別人覺得太過好欺負而已,倒沒有想欺負別人的想法,所以,我斂起笑容,正色道:“你們得記得,如今,我纔是這太元宗的宗主,我說的話,纔是這太元宗上下必須遵從的命令。
月奴的眼神略有些不忿,似乎想說什麼,花奴暗自拉了拉她的衣袖,阻止她開口,而我已經達到了目的,便也不想再多爲難她們。
至於她們是不是將我的話聽進去了,那也不是這一兩句話就能讓她們完全爲我所用。
花奴和月奴離開了,我昏昏沉沉的倒在牀上,只覺得這一日過的十分艱辛,好似一下子經歷了千百年一樣,我才明白,一下子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什麼好事情,最起碼,如我這般大條的神經已經感覺筋疲力盡了。
我仰躺在牀上,儘管十分想沉睡過去,可是苦命的腦子卻怎麼也不願意配合,不停的思索着先前如夢如幻的化境中,眼見的那一切,耳聽的那所有。
我不明白爲什麼我可以看到過去那些事情,更不明白爲什麼我有幸見到那所謂的宇宙洪荒之神,或許,那已經不能稱之爲神,模模糊糊回答了我兩個問題。
可是知道所有的一切之後,我開啓衆神封印的心更加堅決了,我想念那張溫柔的臉,希望她可以陪在我身邊,哪怕再一日也是好的,我也想念那個面容冷酷,可是也會露出絲絲溫柔笑意的父親,以前我渴望這些,可如今真正見到之後,那種思念和渴望便如同毒藥一般深深的潛入我的心裡,我的思緒中,讓我的渴望變成慾望,讓我的思念吞噬我的所有思想。
我從未想過自己居然可以擁有那麼多親人,我更不會想到,我居然還有機會同他們聚到一起,所以,爲了這樣的目的,即便是耗盡我的一切,我也在所不惜。
我轉念又想起西華,想告訴他他的母親是誰,想告訴他,他也有機會看到他的母親,我希望看到他高興的樣子,只消想一想,我便覺得身心都在飛揚。
想要開啓衆神封印,蚩晏息手裡的神器有,伏羲琴,神農鼎,女媧石,煉妖壺,再加上我手裡的昊天塔,另外的大多在闡教,崆峒印,軒轅劍,還有從蚩晏息身邊奪去的盤古斧,以及半片東皇鍾,另外半片,在太上老君手中。
想起太上老君,我這才忽然明白,爲什麼他會救了姐姐蘇靈素,一定是爲了讓姐姐幫他做事,畢竟,他的門人弟子做起有些事來並不方便,尤其是那些需要瞞着天庭衆仙,以及鴻鈞老祖的事情。只是,這樣一來,姐姐蘇靈素卻是被置於了更加危險的位置。
不過,他的目的若還如千年前一樣的話,那麼他手裡的那半片東皇鍾倒是不難得到。甚至於,時機成熟的話,他會主動送過來。
只是,即便是我能說服闡教和太上老君,將三方手裡的神器都集齊,卻還是不夠的,本以爲最難尋找的崑崙鏡到了手裡,可是卻沒想到,崑崙鏡竟是雙鏡,而且,另一面在鴻鈞老祖手裡,有誰能從他手裡將鏡子拿過來?我的腦中沒有半個人選。
我忽然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若是我得到鴻鈞老祖完全的信任,那麼豈不是最有機會的便是我了?
我的腦子飛速的轉動着,聯想出一系列的可能,更加確定,最有機會拿到另一面崑崙鏡的便是我。只是,想要得到鴻鈞老祖絕對的信任,我要付出的代價或許會很大…
我的神色稍稍暗淡了些,眼前閃現出那些我所在意的人的面容,脣角泛起苦澀的笑。那所謂的宇宙洪荒的掌控者說過,想要的太多,最終得到的卻會更少,我知道自己想要的很多,我也明白,想要得到那些,便得先學會失去…
我暗暗的攥緊雙手,在心裡告訴自己,這是我唯一的機會,也是我唯一能幫西華和蚩晏息,還有保護姐姐蘇靈素和花蓮他們的辦法,我一直想要得到很多的愛,很多的關心,可是我從來不知道付出是什麼,而這一次,便是我付出的唯一機會。
夜色朦朧,我的心漸漸沉靜下來,我將所有的思緒慢慢沉澱在心底,將所有的感覺也緊緊的鎖在角落裡,恢復成那個沒有心,沒有感覺的蘇曉夭,只有冰冷無情,才能達到我要的目的,在那之前,所有的感情都是多餘和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