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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趙俁飄了,也會想,‘我都工業化了,難道還怕遊牧嗎?要不然,我直接帶着神機軍和四輔軍北上,連遼國帶金國再帶蒙古一塊平推得了!’
可冷靜下來了之後,趙俁就會搖頭苦笑,‘這事哪有這麼容易?’
別看趙俁有李琳、麻曉嬌這樣的外掛搞出來的火器看起來能橫掃這個世界,實際上,趙宋王朝目前階段所擁有的火器其實也就跟明朝時所擁有的火器差不多。
而歷史上明朝對比蒙古和建州女真也有火器上的優勢,且朱棣多次北伐漠北,卻始終都未能徹底剿滅蒙古;明朝後期也未能阻擋建州女真崛起,最後還讓建州女真奪取了明朝的江山社稷。
究其原因,火器其實並不是萬能的。
先說蒙古。
蒙古部落以遊牧爲生,居無定所,活動範圍覆蓋蒙古高原、西伯利亞南部等廣袤區域。明軍雖有火器(如神機營的火銃、火炮),但深入草原後,難以追蹤蒙古主力——蒙古騎兵機動性極強,可利用速度躲避火器攻擊,待明軍補給耗盡後再反擊。
而火器嚴重依賴彈藥和後勤,草原環境惡劣、補給線過長,限制了其持續作戰能力。
這使得,朱棣只能將北伐的核心目的定義成“威懾”而非“滅絕”。
問題是,蒙古並非統一政權,而是分裂爲韃靼、瓦剌等部落,明軍每次打擊只能重創某一部落,卻無法根除——此消彼長下,其他部落會迅速填補權力真空,難以形成長期壓制。
這就使得,明朝只能通過軍事打擊迫使蒙古臣服(如冊封、通貢),並不能徹底佔領草原。
當然,這也是因爲,草原不適宜農耕,統治成本過高,因此,明朝也不想佔領草原,只是想這些遊牧民族別老來騷擾自己,打擾自己的幸福生活。
還有就是,明朝的火器雖然領先,但早期火器存在射速慢、易受天氣影響(如雨雪導致啞火)等問題,面對蒙古騎兵的集羣衝鋒時,防禦效果有限。且蒙古通過繳獲、貿易等會逐漸掌握火器技術,進一步縮小差距。
再說建州女真。
建州女真在努爾哈赤時期已形成統一政權(也就是後金),採取“八旗制度”,軍民合一,戰鬥力強。
其活動區域(東北山林、平原)地形複雜,既適合騎兵機動,又可依託山地設防。
而明軍的火器(尤其是重型火炮)難以靈活部署,攻堅難度大。
後金後來通過繳獲明軍的火器(如袁崇煥的“紅夷大炮”)、招募漢人工匠仿製,逐漸建立起自己的火器部隊(如“重炮營”)。
到皇太極時期,後金的火器技術已接近明軍,甚至在攻堅戰中反超(如鬆錦之戰),明朝的火器優勢不復存在。
總之就是,火器只是戰爭的工具之一,其作用受地理環境、後勤補給、對手適應性、自身國力與戰略等多重因素制約。
真不是說,趙宋王朝現在掌握了一些火器,就能橫掃遼、金、蒙古。
趙俁清楚明白,宋軍要是突然用火器跟遼軍和金軍打仗,應該會在前期打得遼軍和金軍節節敗退,但想一舉徹底消滅遼國和金國以及分散在草原各地的蒙古諸部,那隻能是想法而已。
如果一味蠻幹,農耕文明與遊牧/漁獵文明,必然要長期博弈。
甚至如果趙宋王朝表現得實力太過強悍,遼金爲了生存,都有可能放下恩怨,聯手對抗趙宋王朝。
要知道,別說現階段,遼金之間的仇恨還沒有完全建立好,就算是歷史上,金國滅了遼國,奴隸遼國的男人,搶奪遼國的女人,挖了遼國的祖墳,後來也有大量的遼人投降了金國變成了金人。
還有並沒有統一起來分散在草原各地的蒙古諸部,更是趙俁的心腹大患。
如果趙俁選擇一味的蠻幹,最好他可能也就是第二個朱棣,名義上數次橫掃草原,實際上根本無法將廣袤無垠的草原徹底納入趙宋的版圖之中,反而會在無休止的拉鋸戰中耗盡國力,最終落下個“徒有虛名”的評價。
草原上部落的韌性、流動性與適應力,如同草原上的風,無形卻無處不在,無論遭受多麼猛烈的打擊,總能找到縫隙,頑強生存,重新煥發生機。如果無法將之徹底征服,就只能任由他們在草原的廣闊天地間自由馳騁,時而聚合,時而分散,如同草原上的狼羣,永遠難以被徹底根除。
趙俁深知,戰爭不僅僅是武器與武力的對決,更是智慧、耐心與策略的博弈與較量,真正的勝利不在於戰場上的一時勝負,而在於能否構建穩定而深遠的戰略格局,
在很早以前,趙俁就開始思考,如何利用手中的火器優勢,同時借鑑歷史教訓,結合外交、經濟、文化等多種手段,避免重蹈覆轍。
趙俁對自己說:“單純依靠武力征服不僅成本高昂,且難以持久。真正的智者不在於擁有多少利器,而在於如何智慧地使用它們,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利。”
再加上,技術優勢容易被對手的機動性、抄作業所抵消,自然是越晚暴露自己的底牌,自己越不會被敵人所忌憚,也越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進而越能取得最終的勝利。
關鍵,之前趙俁爲了解決趙宋王朝內部貧富嚴重不均衡的矛盾,不惜引爆了民怨,才推行了《士紳一體納糧》和《攤丁入畝》,老實說,這也給趙宋王朝造成了不小的損傷,需要時間來休養生息,慢慢恢復國力。
而最關鍵的是,什麼是政治?
說穿了,政治就是人心。
在政治上,要想打敗自己的敵人,很簡單,那就是,把自己的朋友搞的多多的,把敵人的朋友搞的少少的,再一舉將敵人消滅掉。
切記,見蛇不打三分罪,打蛇不死七分罪。
所以,遼金這場戰爭,趙俁會讓他們雙方先打,等到什麼時候,遼國真的挺不住了,遼人和金人之間的仇恨已經發展到了某些遼人跟金人不死不休的地步,趙俁再站出來收取勝利的果實,也爲時不晚。
因此,在遼金進行戰爭之際,趙俁將之前制定好的改革全面落實,尤其是在士紳地主沒有遭到重創的荊湖地區、蜀地。還有,對之前遭到宋江義軍和方臘義軍重創的地區進行免稅,讓其好好休養生息。
除此之外,趙俁大搞基礎建設,比如他讓人將京杭大運河進行了改造。
此前的隋唐大運河以洛陽爲中心,路線迂迴,從南方到燕地需繞行洛陽,運輸距離長、成本高,無法滿足前線對物資運輸的迫切需求。
一旦對遼國或者金國開戰,需要大量物資維持統治、供養軍隊。通過改造大運河,可實現南方物資直抵燕地,減少運輸時間和損耗。
隋唐大運河部分河道因戰亂、泥沙淤積等原因逐漸廢棄,且路線曲折(如從杭州到洛陽再到燕京),一旦趙宋王朝對北方動手,趙宋王朝需要更直接的南北通道。 具體就是,趙俁讓人連接汶水和泗水,打通了從淮河到山東的水路,使南方物資可經淮河進入山東。又讓人連接濟州河與御河,將運河路線從迂迴的洛陽方向改爲直線,直接連接山東與河北,縮短了南北距離。同時,讓人連接涿州與通州,最終與白河銜接,使運河直達涿州甚至直達燕京城內的積水潭,解決了物資從通州到涿州(甚至是到燕京)的最後一段運輸難題。
趙俁對大運河的改造,並非完全“挖開”全新的運河,而是在原有運河的基礎上進行裁彎取直、疏通和新建,通過這些工程,形成了從杭州直達宋遼邊疆(甚至是直達燕京)的南北大運河,路線比隋唐大運河縮短了近一千公里,運輸效率大幅提升。南方的糧食等戰略物資可通過運河高效運往北方,確保戰時趙宋王朝的後勤補給線,也促進了南北經濟文化交流。
除了修建疏通內河,趙俁還下令多造海船、修建海港,增加海運的能力。
爲此,麻曉嬌甚至幫趙俁“發明”了集裝箱,以及與之配套的簡易起重機,併爲將來的卡車發明和火車發明留好了空間。
值得一提的是,瓊州港和廣州港,已經有專門拉動空集裝箱的象車,以及用於搬運貨物的大象了。
另外,趙俁下令修路。
這既是爲將來進行陸路運輸物資進行未雨綢繆,也是在爲將來修建鐵路預設路基。
實際上,這些基礎建設,趙宋王朝早就在建了。
也是靠着大搞基礎建設,趙俁給趙宋王朝的百姓提供了無數工作崗位,讓他們有了賴以謀生的手段,緩解了因《士紳一體納糧》和《攤丁入畝》改革初期所帶來的經濟衝擊,使社會逐漸趨於穩定,民衆的生活水平也在悄然提升。百姓們在勞作中看到了希望,國家的基石也因此而愈發穩固。
趙俁深知,一個國家的強盛,不僅僅在於武力的強盛,更在於民心的凝聚與經濟的繁榮。他推動的一系列基礎設施建設,不僅提升了物流效率,促進了南北貨物的流通,更在無形中增加了百姓的收入和民族的凝聚力,讓百姓在改善自己的生活條件的同時,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國家認同感。
總之,趁着遼金打得不可開交之際,趙俁不僅大搞基礎建設,還大力發展趙宋王朝的軍事、農業、經濟、科技、商業、民生、教育、醫療等等,爲即將到來的大戰做足了準備,更爲趙宋王朝的長遠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
洪武十二年,先是完顏斜也率兵攻取了泰州。年底,完顏翰魯古領兵大敗遼軍於蒺藜山,乘勝攻佔了顯州。隨後,附近七個州也相繼向金國投降。金國已經基本控制了東北全境。
這地盤大了,金國所面臨的問題也就多了。
其中最大的問題就是,由於連年戰爭,東北的人口銳減,田地荒蕪,經濟凋敝,百姓流離失所,社會動盪不安。加之冬季嚴寒漫長,糧食短缺問題尤爲嚴峻,民衆生活苦不堪言。
完顏阿骨打將金國的一衆高層聚集到一起,商量對策。
負責後方的完顏吳乞買沉聲說道:“旁的事皆有緩,唯獨缺糧難題,刻不容緩。”
國相晚宴撒改也說:“我這裡動亂多源於缺糧,若不能迅速解決糧食問題,恐怕新得之地又將失於民心,動搖國本。”他的眉頭緊鎖,言語間透露出幾分憂慮。
完顏阿骨打看向完顏斜也和完顏翰魯古,希望他們能繳獲到足夠金國過冬的糧食。
完顏斜也搖搖頭:“餘睹撤出泰州前,燒燬了大量糧食。”
完顏翰魯古則表示:“我那裡倒是有一些,只是顯州等州民衆自食尚且不足,更勿論有餘糧可供軍用。”他語聲沉重,臉上滿是無奈之色。
大殿之內陷入了沉寂,衆人皆面露難色,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水成冰。
過了好半晌,完顏阿骨打才說:“教曷魯與大迪烏再去一趟大宋,再買一百……買二百萬石糧食。”
所有金人都知道,這是目前最好的解決辦法,而且也肯定能解決金國缺糧的問題。
可問題是,趙宋王朝的糧食賣得也太貴了,要是真跟趙宋王朝買兩百萬石糧食,他們這幾個州不說全都白打了,他們好不容易纔搶來的金銀、牛羊只怕全都是爲趙宋王朝搶的。
那不買?
不買,則金國百姓很難熬過這個嚴冬,士氣必將大受打擊,新得的疆土亦將動盪不安,甚至有得而復失之虞,屆時,民心渙散,國本動搖,好不容易打下的基業恐將毀於一旦,後果不堪設想。這無疑是兩難之選,飲鴆止渴,進退維谷。
一時間,大殿內的一衆金人皆眉頭緊鎖,目光閃爍。他們既知買糧之重,又苦其價昂,全都在權衡着利弊,衡量着國家的未來與眼前的困境。
一想到那趙宋王朝趁機獅子大開口的嘴臉,完顏宗翰、完顏宗望等金國年輕一代,便覺心頭如壓重石,沉悶難當。
完顏宗翰咬牙切齒道:“買!糧食乃立國之本,民衆之基,縱是傾盡所有,亦要確保我大金子民安然過冬。至於宋人之貪婪,待我攻滅契丹,再跟他好好算這筆賬!”
完顏宗翰的話說到了完顏宗望等金國年輕一代的心裡,連戰連勝,讓他們早已經成了驕兵悍將,怎麼甘心忍受別人“敲詐和勒索”?
完顏阿骨打呵斥道:“慎言!”
完顏宗翰等人不知輕重,見識過宋軍戰力和趙俁手段的完顏阿骨打,又怎麼可能不知道,趙宋王朝可不是遼國,他們有望打敗遼國,卻絕不可能撼動趙宋王朝的根基。
完顏阿骨打心裡清楚,眼下的金國雖在戰場上屢建奇功,但國力尚淺,根基未穩,與富庶強大的趙宋王朝相比,仍有不小的差距。
關鍵,完顏阿骨打只要一想到,他在燕京城下遠遠看到的趙俁的身影,以及這些年他聽到的有關趙俁的事蹟,就對趙俁生出不可遏制的畏懼。
‘除非萬不得已,不然,絕不能與大宋皇帝爲敵。’
可完顏宗翰等金國的年輕一代不這麼想,他們覺得,宋遼兩國打了一百多年,趙宋王朝都沒能徹底打敗遼國,收復趙宋王朝歷任皇帝都心心念唸的燕雲十六州,這就足以說明,宋遼兩國的實力差不多,他們既然能打敗遼國,就肯定能打敗趙宋王朝。
甚至有人覺得,完顏阿骨打的膽子太小了,他們大金國很快就會成爲這個世界的霸主。
好吧。
現在說這些還太早。
再說,有完顏阿骨打壓着他們,完顏宗翰、完顏宗望等金國的年輕人也不敢造次。
只是,完顏阿骨打總有死的那一天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