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島上,溫言還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他幹掉了彎角羊頭大魔,收穫個頭骨當戰利品之後,就繼續向着孤島內部走。
人都已經來到這裡了,好歹先把正事給幹了。
前車之鑑就在眼前,他現在是完全理解了兵祖的想法。
你不拿,別人就會搶走,你不佔着,別人就會霸佔,然後反過來用這些東西對付你。
剛被偷襲過,溫言心裡猜測,有人這麼算計他,那外面八成也是有別的情況,但他還是覺得,優先完成眼前的事情再說。
萬一他前腳剛走,後腳就又有什麼玩意過來,偷偷帶走了這裡埋葬的兵祖殘肢,後面是不是又要出一次今天出的事?
這裡荒廢了許久,一個生靈都看不到,蟲鳴鳥叫都沒有,卻依然是鬱鬱蔥蔥。
按照兵祖給的信息來看,之前八成是已經死了不少人在這裡。
這座孤島已經吞噬了不少屍體,才催生出了此刻的密林。
不然的話,若是保持着毫無生機幾千年的時間,這裡不說是荒蕪一片,也不應該如此植被茂盛。
不死樹的利用,就得先給予,再利用。
沒有那種不需要消耗,就憑空讓一個明明已經暴斃的高手,滿血滿藍原地復活的方式。
哪怕是回溯,也不可能將一個被完全抹殺的傢伙重新復活。
溫言順着密林一路前行,在南部的一個地方,找到了一個地方,幾棵樹之間的間距,似乎比別的地方大一點,就是這麼大一點的空地,就是其中一個祭壇。
溫言沉吟了一下,換上了招魂,站在雜草叢裡猛的一跺腳,吟誦出一段音節。
下一刻,地面之下,一座石頭祭壇,無聲無息地升起。
充斥着歲月痕跡的破舊祭壇,跟他曾經使用招魂的時候,出現的祭壇虛影基本一模一樣。
他站在祭壇上,看着祭壇上勾勒出的一個個圖案,像是畫出來的一些怪物的樣子,有的像是牛頭,有的背生雙翅,還有的六隻手臂。
這些其實就是當初兵祖手下大將的名字,他們的名字被刻入在祭壇上,才能在這裡被複生。
或者說,不是復活,而是他們的一部分,早就被留在這裡,他們的生機火種在這裡。
若是身死,將他們的屍身帶回來,在這裡就能讓他們恢復過來。
其中要消耗的力量會非常多,越強的人消耗越大,若是屍骨無存,直接憑空讓他們在這裡重新出現,那消耗就更大了,就算恢復意識,可能也處於沒血沒藍的狀態。
溫言撫摸着祭壇,這個可能就是招魂最早的起點。
召喚出第一座祭壇,他繼續深入,前往另外一個方向,在類似的地方,召喚出了第二座祭壇。
看起來基本一樣的祭壇,不一樣的只是上面刻着的圖案或者名字。
溫言繼續尋找,連續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召喚出四座論壇之後,纔來到了島嶼中心,在山巔召喚出最後一座祭壇。
隨着最後一座祭壇出現,他劃破手指,滴下一滴鮮血,落在祭壇的中心。
一瞬間,那一滴鮮血所化的力量,便似牽引出了血泉,血紅色的液體,從祭壇中心汩汩而出,侵染了祭壇,再順着山巔,向着四面八方擴散,流到了其他四座祭壇上。
這個時候,整座島嶼都像是忽然活了過來,一種兇厲的氣息浮現,似乎還有什麼力量,試圖牽引他傷口之中的鮮血出來。
只可惜他的傷口很小,現在早就凝固了,那種牽引的力量才慢慢減小。
等了許久之後,最中心的祭壇上,涌動的血泉裡,咚咚的跳動聲響起,一點金光浮現。
溫言聽到聲音,面色微微一變。
心跳聲。
而且只是近距離聽到心跳聲,他就感覺自己的心跳節奏,都像是被強行更改,跟隨着那種節奏來跳動。
若是個普通人,如此近距離的聽到這種心跳聲,恐怕心臟瞬間就會破裂開來。
下一刻,他看到了提示。
“悖論之心。”
“兵祖的心臟。
作爲‘屍體’的一部分,本應該被不死樹吞噬消化,卻並沒有觸發。
再疊加兵祖本身的力量和能力,再疊加了多次回溯,被兵祖卡住了悖論,他的心臟也產生了變異。
本應是被分屍就應該死的存在,卻被定格在了那一刻。
本應該死,卻又不應該死,本應該隨着歲月完全化作圖騰,卻又沒有完全化作圖騰。
處於死了,卻又沒死,沒死卻又死了的狀態。”
“作爲獲取了相關權限的人,你在運輸這顆悖論之心的時候,可以獲得對應的力量祝福,你的生命力大幅度攀升,精力鎖定在極限圓滿的情況。”
“臨時能力:無。”
溫言看到這一幕,眼皮微微一跳,他能理解,這個無的意思是,完全沒必要。
但問題來了,爲什麼只是一顆心臟,得到的提示,不是物品提示,而是觸發了面對其他活人的時候能看到的提示。
他伸出手,一點金光落入到他的掌心,而後那一點金光在他周身轉了一圈,在他的胸口,化作一個抽象的心臟圖形。
一瞬間,他便感覺到自己的疲憊消失不見,精力旺盛到像是剛剛休息完幾個小時,且維持着狀態最好的時候。
他擡手對着腳下的祭壇,吟誦出一段拗口的音節,一跺腳,腳下的祭壇便重新沉入到大地之下。
而另一邊,神州的邊境,交鋒已經開始。
雲海懸崖的邊緣,法壇之上,三位紫袍道長,正在一起開壇做法,後面還有人正在等着輪換,輪流上陣。
同時三個人,除了分攤點壓力之外,更重要的是爲了保證可以無縫銜接。
雲海翻騰,空間略有些扭曲,隱約已經能看到,雲海之中的空間似虛似幻,數不清的各種妖物,都跟瘋了一樣發起衝鋒,就爲了能衝過來。
忽然之間,那雲海似虛似幻的通道里,一隻粗大的爪子,橫衝直撞地衝來,大量的妖物,都躲在那隻足有數十米長的巨爪後面。
那巨爪不斷地腐朽,卻還是衝了出來,衝出來的瞬間,便崩解成齏粉。
可其後面數不清的妖物,也都一起衝出了雲海。
法壇之上,還有周圍休息的道長,全部都是一臉疲憊,面色發白。
就在這時,天師法劍從天而降,直直地插入到法壇之上,一聲暴喝傳來。
“雷來。”
一瞬間,雲海之中,電光滋生,恐怖的天雷伴隨着一聲轟隆聲,恍如游龍,一瞬間便擊穿了雲海。
道道天雷在雲海之中瘋狂閃爍,再也看不到什麼妖物羣,只看到刺目的雷光,幾乎將那一片範圍徹底籠罩。
法壇之上,只見一個四五歲大的人影,飄在半空中,一手捏雷印,一手做劍指。目光似是穿透了虛幻的通道,看到了雲海懸崖的另外一邊。
一尊尊比之前所見明顯還要強一個檔次的大妖,數量少說十幾個,都聚集在那裡。
剛纔就是一尊巨大的大妖,以捨棄了一條手臂爲代價,強行開路。
此刻那大妖正在吞噬其他妖物,斷掉的手臂上,血肉涌動,正在飛速再生。
“果然,不來不行啊,也好,試試修行,不傷天和,不損人和,亦不損道行。”
西北角,茅山掌教站在界碑旁邊,耷拉着眼皮,靜靜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明明是萬里無雲,明月高照,卻時不時地有悶雷聲炸響。
茅山掌教身後,七八個像是集裝箱一樣的東西坐落在那裡,粗大的電纜,直接鏈接到他的腳下。
前方的荒漠裡,沙浪涌動,一尊氣息不似活人,身高足有三米多高的傢伙,站在那裡,面色凝重。
而其身後,數十個氣息也古里古怪,像是活人,活人氣息也有些淡的傢伙,也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茅山掌教出手,從來沒法留下活口,這可比單純的不留活口狠多了。
同一時間,東海之外的公海上,激烈的交鋒已經在進行着。
南海巨大的範圍內,水鬼們開着的幽靈船也已經跟一艘不知道哪冒出來的中世紀戰艦開啓了海戰,從跳幫戰打到海面之下,打到海底。
這些地方,小規模的衝突,或者說職業者世界的戰爭,已經開始。
而東北的邊境附近,總部長看着剛剛退下來,口中不斷溢出鮮血的武道高手,從懷裡取出一顆溫言給的糖果,塞進了對方口中,讓人送下去治療。
指揮室裡,總部長看着畫面上的圖像,輕輕吸了口氣,然後脫掉了自己的外套,再認真地將屬於他的徽章,別在了胸口。
“老傢伙,別去送死,支援很快就到了。”
“來不及了。”
“兩個,你打不過。”
“蔡黑子,你忘了當年你爲什麼會聽我的話麼?”
視頻裡,蔡黑子面色一黑。
這還用說,就他當年那脾氣,能讓他服氣,當然是拳頭夠大,能按着他的頭,給他講道理,道理也能給他說的啞口無言。
“拓跋武神已經在路上了。”
“別讓他過來,來的所謂神明的確只有四個,但還有不是神明的玩意,也挺厲害,別中計了,別忘了,你現在纔是總指揮。”
丟下這句話之後,總部長轉身離開臨時的指揮所。
他遙望着遠方,前方的山林裡,已經隱約能看到一尊巨大的人影,正在前行。
那巨大的人影肩膀上,還站着一個正常大小,抱着雙臂的人影,俯瞰着前方的一切。
小的人影根本沒動手,那個足有三四十米高的巨大光人,一步步踏出,腳下的樹木便燃起火焰。
火焰如同鋪就了一條路,向着前方和左右擴散開來。
這是對方的領域在擴散,靠這種方式,頂住了跨過邊界之後受到的天然壓制。
在這種領域的籠罩之下,這邊的鎮守職業者,根本沒法打。
對方不知道是哪位羅賓神明,之前根本沒有這種情報,或者說是情報根本跟不上對方的進步速度。
剛纔只是初步的接觸,營地裡就已經有一半的人受傷了,其中還有一個武道第五階段,還沒轉職的高手。
那高手本來就準備搏命了,被總部長攔住了。
總部長走出了營地,一步步向着前方走去。
他遙望着遠處的一大一小兩道人影。
的確,目前只發現了四個神明,但只是東北這個方向,就來了倆,對方還在玩預判。
總部長的速度不快,一直維持着恆定的速度,他一邊走,口中一邊自言自語。
“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我等不修道法,不拜神祇。”
“從來都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想要創造出人類的幸福,只有靠我們自己。”
總部長的腳步,漸漸加快,眼睛也開始越來越亮,越來越堅定。
“修真修真,修真我。”
“既然存在,那便是物質的,我們就應該去研究,去鑽研。”
“實踐纔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我尋得真,便要將爾等舊時代的殘黨粉碎,化作歷史的註腳。”
總部長口誦真言,目光越來越明亮而堅定。
他依然維持着步伐的頻率,可是速度卻已經開始化作殘影。
他的頭髮,開始飛速地轉黑,面容也飛速地恢復到年輕時的狀態,身高都稍稍拔高了一點點。
濃眉大眼,目光明亮,炯炯有神,一頭濃密的短髮,加上一身腱子肉。
整個人的氣息,都開始進入到一種明明不是很強,卻給人一種極其強大,不可阻擋的感覺。
那還在肆無忌憚地往前走的巨大光人,驟然停住了腳步,巨人肩膀上的那人影,也放下了手。
“我們是羅賓的野火之神與雷霆之神,你有資格……”
只是這話還沒說完,他們便看到前方的一切,都化作了赤色的浪潮,目之所及,只剩下一個顏色。
浪潮的最前方,一個濃眉大眼的年輕人,目光堅定,閃耀着駭人的意志力,率領着浪潮,急速靠近。
肩膀上的雷霆之神,明明能看到對方的軌跡,卻還是感覺到對方恍如瞬移一樣,直接出現在他的面前。
年輕人那斗大的拳頭,在他的面前飛速放大。
噗嗤一聲。
周遭的所有火焰,都好似被狂風拉扯着倒卷而回。
而那所謂的雷霆之神,直接被一拳轟成了漫天光點,伴隨着周遭倒卷而回的火焰,一起消散在天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