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覺得自己很方。
這一刻他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在農村長大時的場景。
那年冬天，大雪。
他跟同學坐在教室裡，聽着老師講課。
然後，記憶中自己寫了一篇作文叫做《長大之後我想當一個護林員》，卻被老師當衆念出來，同學們忍俊不禁，教室裡陷入了歡樂的海洋。
這件事情對他的打擊很深。
長大之後，沈平曾經想過要做一個虛僞的人，大學時期也嘗試向這個方向發展。
想法都是有的。
未來也是光明的。
但是，第一次學着油嘴滑舌的時候，被老媽狠狠批鬥了一番。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像現在這樣方過了。
“怎麼了？很奇怪嗎？有時候在你面前平平無奇的男人，他就是很有錢的富豪……別看這個富豪表面上很風光，私底下更加風光。”範存海看着沈平。
他的眼神中帶着嘲諷，充滿着滿滿的憤怒，然後整個客廳裡的氣氛瞬間變得微妙起來。
“……”沈平突然覺得空氣有些悶，推開窗戶深吸口氣。
微風吹進客廳。
窗簾輕輕飄蕩着。
沈平的目光落在客廳裡已經空空如也的純淨水桶上面。
這個兆頭似乎並不太妙啊。
“沈平，你最不擅長撒謊，說實話，如果說你是個優秀老師，我非常堅信，但是其他方面……比如你跟我說話之後閃躲的眼神，還有交叉的雙手，以及略微起伏的胸膛……都把你的真實想法出賣了。”丁瑞珍看着站在沙發旁邊的沈平，輕輕搖了搖頭。
她想起昨天下午在沈平家裡看到的一切。
一切都在表示着沈平沒有看過語言學概論的新版教材。
沈平沒有看着丁瑞珍。
不是心虛。
而是沒有任何必要。
當對方提出質疑的時候，你要做的就是無視，然後做好自己的事情。
丁瑞珍其實一直都挺佩服沈平，她之所以把這些事情說出來，就是希望能夠藉此讓沈平老實一些，畢竟沈平這兩天在微博上鬧出來的事情也太過火了些。
丁瑞珍雖然看起來比較瘦小，但氣勢卻非常強大。
她朝着沈平走去。
這股氣勢雖然很強，但是沈平絲毫沒有感受到，或者說他壓根不在乎。
就在丁瑞珍快要靠近沈平的時候，沈平突然想到了一句話。
事實是毫無情面的東西，它能將空言打得粉碎。
這是魯迅先生說過的話。
在這一刻，沈平突然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
無論謊言都多麼逼真，也掩不住血一般的事實。
但是，既然自己已經在昨天晚上讀完整本新版的語言學概論，那就沒有什麼好怕的。
他沒有撒謊。
他說的都是真的！
“是不是撒謊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語言學概論的考卷能不能準時出題，由誰出題！”
“那你覺得，你什麼時候能把語言學概論的考題弄出來？”丁瑞珍驚詫的看着沈平。
“隨時隨地！”
清晨的陽光很明媚。
明媚到將客廳照了個透亮，祛盡所有的黑暗角落，也祛除了所有的謊言，迎來了真正的事實。
在這短暫的交流中，沈平就這樣突然開了口，原本有些無奈的內心，突然被魯迅先生的那句話激起了前所未有的自信，確定自己沒有撒謊。
是的，他沒有撒謊，他的確能夠隨時隨地出一份語言學概論的考卷！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戴着金色眼鏡的沈平，嘴角緩緩揚起，整個人的氣質再度恢復以往的儒雅斯文。
“……”
丁瑞珍張了張嘴，突然被沈平突如其來的氣質變化給驚住了，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許久之後，她苦笑着搖了搖頭。
雖然到現在都不能確定沈平能不能現場出題，但是丁瑞珍卻詭異的發現自己竟然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不僅相信他能夠做到，甚至居然產生一種除了沈平誰也無法做到的感覺。
很荒謬對吧？
“你覺得出的題難度怎麼樣？”
“難度非常大。”沈平笑着迴應道。
“你打算重點在哪個方面？或者說，整張考卷全部都是重點？”丁瑞珍擡起頭好奇看了他一眼，這一次她神色嚴肅，看起來她對這張考卷非常的看重。
“你還沒說說這次的好處費是多少呢，我不能白乾活吧。你是不知道，高中老師的工資太低了，低到我連物業費都交不起了。”沈平坐到沙發上看着丁瑞珍。
“你的微信沒換吧？”
“沒有。”
“行。”
丁瑞珍點點頭，隨手掏出手機登陸微信。
“我現在給你轉賬。”丁瑞珍坐在沈平對面，二話不說點擊轉賬，然後擡起頭看着沈平。
“好。”
這句話剛剛說完，沈平的手機屏幕就亮了。
一條丁瑞珍發過來的消息。
點開一看。
現金五千塊錢！
看到轉賬內容，沈平心裡多少有點震驚，但是臉上依舊保持着面無表情。
既然已經收到錢了，那他就該幹活了。
“今天，能把考卷弄出來吧？”丁瑞珍看到沈平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當即問道。
“給我兩個小時！”沈平從沙發上站起來，在客桌下面取出範丹秋的筆記本電腦，輸入開機密碼，登錄進去，打開文檔，噼裡啪啦的敲起鍵盤。
此時，他完全沒有注意到，當他熟門熟路取出範丹秋電腦的時候，坐在一旁的範存海的臉色有多難看。
……
“謝謝你對我校的捐獻。”
“嗯，這個倒是不用，我一向支持國內高校的，而且大力支持，以後也會繼續做下去。”
“那您看那棟大樓的名字叫？”
“你們看着辦吧，我對這塊兒沒什麼想法，或許你們領導層自己討論吧。”
“這塊兒要考慮捐獻者的意見。另外，我校誠意邀請您參與校慶大典……”
“那倒不必了，我這段時間要呆在我女兒這邊，如果她比較忙的話，還要給她做飯。”
“範先生真是疼愛女兒呢，想必身爲您的女兒，恐怕很幸福吧。”
“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整天跟個臭小子混在一起。”說到這裡的時候，範存海沒好氣的對着沈平翻了個白眼。
“哦，呵呵。”
坐在沙發上噼裡啪啦的編寫考卷內容，沈平本來以爲丁瑞珍和範存海會去書房談事。
沈平還打算等到他們兩個進了書房，他就馬上給範丹秋打個電話，然後先還點錢過去。
今天還範丹秋五千塊錢，明天再借兩萬塊錢。
欠債這種事情嘛……
好借好還，再借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