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同一時間,東海之濱,日出之地。
這裡毗鄰大夏,是一處名爲“黑齒國”的特殊方國。
因爲這裡的國民以黑爲美,人均塗抹黑齒,並且成功馴服了虎、豹、熊、羆四種兇獸。
所以就算是強大的大夏諸國,也沒有強制要求黑齒國加入自己。
不過,黑齒國倒是一直遊離於加入和不加入大夏之間。
每一任國主上位都會主張不同的立場和傾向,習慣性的一直搖擺不定。
有鑑於此,黑齒國也成爲了大夏邊界線上罕見的混亂之地。
在這裡,你可以看到東海疆域中的任何神靈異獸,精怪邪魔。
因此,就算是身爲“疫病之神”的浮游在這裡到處亂轉,生活在這裡的國民也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玄素氏拒絕了我,並且還毀掉了黃蛇的鱗片。”
伴隨着一聲悠悠的嘆息,無數肉眼不可見的微小細菌、蟲豸匯聚在一起。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一尊身形矮小、腰背佝僂的怪異存在便顯化了出來。
這正是浮游的本相,疫病之神的化身。
浮游本是水中微蟲。
其名字與“蜉蝣”同義,泛指那些看不見的細菌和病毒。
作爲朝生暮死的微蟲,浮游卻在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共工的賜福。
一舉蛻變成了精怪,隨後又晉級成爲了神明。
這種再造之恩讓浮游成爲了二代共工最堅定的支持者,哪怕其死後依舊爲其不斷奔波。
“我就說了,玄素氏是風雨雷霆之神,性格剛烈。”
“除非我們能夠找到禺虢,不然絕無可能說服她加入我們。”
無聲無息之間,浮游腳下的影子驟然隆起,化作一尊不定型的影子之神。
這是共工麾下的另一位神明——陰翳。
就和李伯陽的影煞法相一樣。
陰翳同樣是影子的化身,是低維生命實體化的存在。
單論來歷的話,陰翳比浮游還要卑賤。
浮游好歹是朝生暮死,壽命雖然短暫卻仍然擁有着物質實體。
反觀陰翳,那可是真正誕生於毫末、存在於須臾,是曇花一現的影子。
機緣巧合之下,陰翳吞食了千年難得一遇的帝流漿,方纔擺脫了這種朝花夕逝的宿命。
然而,這也僅僅只是陰翳誕生的第一步。
影子就算活過來了,仍然只是一個影子,光影的變化隨時有可能殺死祂。
然後就和浮游的遭遇一樣。
活過來的影子在這個時候遇上了二代共工。
爲了能夠讓陰翳活下去,共工選擇主動讓陰翳寄生在自己的影子裡。
隨後,祂足足一百多年都沐浴在光影之下,沒有讓自己的影子消失哪怕一瞬間。
於是經歷了長達一百多年的蛻變,陰翳終於晉升成爲了神明。
——其狀無形,隨光而化,晝隱於幽,夜聚爲形。
——體覆千影之紋,目含無象之光,司天下陰翳、幽影之變。
這便是“陰翳”這個名稱的由來,亦是其被稱爲“共工之影”的原因。
“我們沒有太多時間了,魂玉的作用已經被大巫們注意到。”
“根據我分佈在大夏的那些化身的彙報,巫咸他們已經開始收集魂玉了。”
浮游的聲音在這一刻顯得異常低沉。
沒有誰比祂更清楚那羣大巫們的貪婪,那是一羣爲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瘋子。 一旦讓巫咸他們發現自己手中的魂玉,這些大巫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找上門來的。
“是的,我們已經沒時間再拖下去了。”
“所以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主動出擊。”
漆黑的影子化作與浮游相似的模樣,陰翳的語氣儼然透露出一絲決絕。
“你做了什麼?”
與陰翳配合了那麼多年,浮游一下子就聽出了對方話裡的潛臺詞。
“祂沒做什麼,祂只是選擇了與我們合作而已。”
一個略帶笑意的聲音突然從不遠處傳來。
緊隨而至的,便是六道讓浮游倍感熟悉的身影。
“開明六巫!?”
猛然睜大雙眼,浮游在這一刻甚至懷疑陰翳是不是已經背叛了共工。
不然祂怎麼可能帶着開明六巫來到這裡,甚至讓他們旁聽自己二人的對話呢?
“別那麼緊張,我們這次來沒有任何惡意。”
爲首的巫彭率先走了出來,臉上滿是燦爛的笑容,絲毫看不出他幾年前纔剛剛被李伯陽破了道心。
“你們收集姑獲鳥所化的魂玉,不過是想要藉助它們復活康回罷了。”
“但最強大的兩枚魂玉已經被蝕天君拿走……”
“除非你們將剩下的魂玉全部集齊,不然是絕無可能實現‘死者復甦’這種顛覆生死規則的願望的。”
說到這裡的時候,巫彭的聲音稍微停頓了一下。
“可我們不一樣,我們開明六巫一直在研究‘不死藥’。”
“更湊巧的是,令死者復活同樣也是我們主要的研究方向。”
“我想,你們應該聽說過孟章神君的事了吧?”
“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那位天人‘復活’孟章神君的時候,我就在旁邊看着。”
“現在只需要藉助你們收集的那些魂玉……”
“我也可以重現那些步驟,幫你們復活康回。”
言語間充滿了誘惑的意味,巫彭此刻就宛如從地獄中爬出來的魔鬼。
“這是一筆雙贏的買賣,難道不是嗎?”
“你們想要的只是讓康回復活……”
“我們則是需要藉助魂玉的力量,製造出真正完美的不死藥。”
死死的盯着對面的巫彭,浮游沉默良久方纔說道。
“既想要我們收集的魂玉,又想讓共工大神充當你們的實驗品……”
“你們開明六巫未免想的也太美了吧?”
聞言,巫彭卻忽然大笑了起來。
“哈哈,不是我們想的美,只是因爲這是你們唯一的選擇。”
“除非你們還有其它的辦法,或者是有把握打敗天人和蝕天君,從他們手中奪走那最強大的兩枚魂玉。”
巫彭的話語間充滿了篤定的意味。
他當初也正是憑藉這番說辭說服陰翳的。
在場的衆人心裡都清楚,浮游和陰翳其實已經沒有了選擇的餘地。
隨着時間的推移,接下來的情況只會比現在更壞。
特別是當第三任共工被選出來後,那些原本忠於共工的臣屬甚至會主動阻止浮游、陰翳去復活上一代共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