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夢澤,隱龍島。
此刻的應龍變回了數丈大小的原身形態,在島嶼附近的湖澤中嬉戲。
難得看到孤僻的應龍流露出如此童趣的一面,不遠處的玄素氏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
因爲現在正在與應龍嬉戲的,是李伯陽座下的兩位童子之一——銀角。
只見銀角舉着那個巨大的銀葫蘆。
不斷從葫蘆中吐出一道道劍氣,激起一圈圈水波漣漪。
而應龍則不斷的閃避、迴轉,渾然沒有將那些劍氣放在心上。
這是應龍和銀角相處的日常。
作爲整個雲夢澤中,唯二心智相仿的同類。
他們之間的孽緣甚至可以追溯到五年前,應龍剛剛誕生的時候。
原本就不滿自己被當成金角的妹妹。
在應龍降生之後,銀角順理成章的便把自己當成了他的姐姐,然後帶着這條小龍到處闖禍。
好在應龍不像銀角那麼頑劣,再加上玄素氏的悉心教導。
他倒是表現的很有分寸,很少有什麼逾矩、冒犯的行爲。
【他就是你放棄身份、放棄使命,甘心被囚於這座孤島的原因?】
就在玄素氏滿臉笑容地看着應龍、銀角的時候,一個略顯冰冷的聲音忽然在她內心深處響起。
一瞬間,玄素氏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
可惜根本就不給玄素氏更多思考的時間,那個聲音又再次響了起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的話……】
【真的很難想象當初那位大名鼎鼎的御風雷神,最後居然會變成如今這番模樣。】
【自甘墮落的淪爲天人的階下囚,甚至還爲一介凡物生育了子嗣。】
當意識到聲音的主人並不知曉【赤目鼎】後,玄素氏在心裡暗暗鬆了口氣。
只要不是爲了【赤目鼎】而來,玄素氏就完全不在乎對方話裡話外透露出的憤怒和譏諷。
【浮游,我和你好像不熟吧?】
【你管好你自己的那些下屬就行了,我的事還輪不到你操心。】
聲音同樣略顯冰冷的反駁着,玄素氏的目光卻始終沒有從應龍和銀角身上移開。
也不知道是不是玄素氏的錯覺,她總感覺應龍和銀角的動作似乎放慢了一點,精力也沒有一開始那麼集中了。
【你我之間的確互不統屬。】
【你是禺虢的臣屬,我是康回的部下。】
【但禺虢和康回都是共工,而你我則同爲共工的屬神。】
【如今禺虢失蹤,康回身死,我們必須合作才行。】
聞言,玄素氏卻只是冷然一笑。
【合作?我看是利用吧!】
【你想讓我幫你們留意蝕天君和那些寶玉的動向?】
【甚至伺機搶奪那些能夠實現願望的寶玉?】
【你們現在已經收集了多少寶玉?】
【難道那麼多寶玉,還不能夠你們實現自己的計劃嗎?】
此話一出,浮游的聲音頓時沉默了下去。
因爲祂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玄素氏明明被困在這座孤島上,卻依舊對外界的動向如此敏感和清楚。
【你是怎麼知道姑獲鳥的魂玉的?】
【天人和蝕天君應該不可能把這種絕密的情報告訴你纔對。】 嘴角的弧度變得更大了,玄素氏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輕輕搖晃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報刊。
【有些時候,只需要一點簡單的線索,就很容易能夠推測出真相。】
【況且,我對你們的做法實在是太熟了。】
【熟到就算只是通過一些蛛絲馬跡,也能夠猜到你們在做什麼。】
說到這裡的時候,玄素氏還不忘反向嘲諷道。
【別忘了,我可是能夠獨自潛伏千年的‘御禁使’!】
【這不也正是你如今找上我的原因嗎?】
在外界號稱“御風雷神”,又秘密擔任了“御禁使”一職的玄素氏,可遠沒有她現在看上去的那麼溫順。
玄素氏所表現出的溫順,是相對於李伯陽而言的。
面對高深莫測、實力遠超自身的天人。
任何一個有智商的神,都會表現的和玄素氏一樣溫順。
像現在這種僅僅只是通過報紙的一些蛛絲馬跡,就敏銳分析出浮游等神的行動。
只是玄素氏過往千年中培養出的本能,她甚至沒有主動去搜索相關的信息。
只能說,山民們如今的活動範圍之廣,早就不僅限於百地羣山了。
樹海、大夏、東海、淮江、北冥、崑崙……
只要是有人活動的地方,都有山民們活躍的痕跡。
而通過【符文報紙】這種特殊的媒介,山民們又將自己獲得的信息進行了彙總。
說句實話,如果之前有這種“足不出戶就能知曉天下事”的報紙。
玄素氏也不至於等到最後時刻,才成功把“武乙要對禺虢動手”的消息給傳遞出去。
【那些魂玉是姑獲鳥死後留下的,其中蘊藏着千年前那位淮江女巫的神通。】
【這其中,天帝之女和夜行遊女死後所化的魂玉又是最爲強大的。】
【如果想要實現我們的計劃,那兩枚魂玉不可或缺。】
聽到浮游這麼說,玄素氏立時冷笑的打斷道。
【是你的計劃,和我無關。】
【我對你想要做什麼不感興趣,你也別來找我。】
【這一次看在你是共工臣屬的份上,我就不舉報你了。】
【可下次你要還來找我,就別怪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給天人。】
聲音稍微停頓了一下,玄素氏的語氣中充滿了認真的意味。
【你知道的,現在的我幹得出這種事情來。】
浮游當然聽出了玄素氏話裡的認真,祂也知道對方是真的能夠做出這種事情來的。
如若不然,浮游也不會在最後時刻才選擇聯繫玄素氏。
【真沒想到,那天人竟然有如此魅力……】
【只是短短几年的時間,就令曾經那位意志堅定、才華出衆的‘御禁使’臣服了。】
目光不經意間掃過還在嬉戲打鬧的應龍和銀角。
玄素氏這次沒有絲毫猶豫,果斷將手伸向了自己的心臟。
好似幻影一般,玄素氏幾乎沒有絲毫阻礙的從心臟中取出了一枚金色鱗片,然後一下子將其捏碎。
【激將法對我沒用,我效忠的從來都是禺虢,而非什麼共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