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半年的時間過去了,日子一天天的平靜下來。
佟君陶逐漸走出了父母去世的悲傷,不過卻把他們永遠地刻在了心底。她答應過他們她要快樂的活着,那她就要做到!
可她一不會針線,二不會吟詩作畫,三不會種花種草,也不能成天憋在屋子裡發黴啊。不行,得找點事做!做什麼呢?要不跟乾孃學做生意吧!雖然現在自己挺有錢的,可也不能坐吃山空啊!
王夫人得知了她的想法很高興,直接對她說:
“淘淘,你也不用出去做什麼生意,過來幫乾孃就好了。原本王家的生意裡就有你孃親的乾股的!
我歲數慢慢也大了,你安福哥哥也沒辦法接這份家業。你肯來接幫忙剛好!”
佟君陶也很高興,自己終於有事做了,還可以幫幫乾孃。於是她開始陪着王夫人接觸王家龐大的產業。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穿女裝實在是太麻煩,於是就經常把自己打扮成一個小公子的模樣跟在王夫人身邊。
知道的人知道她是瀛陽郡主,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是王家的子侄呢。西北邊境地區民風淳樸,大家都不覺得這有什麼出格的。要是在京城,這可就是件了不得的事了,堂堂郡主居然拋頭露面!
一天,她又打扮成小公子的模樣準備去王家酒坊查賬,她的小丫鬟夏桃打扮成個小廝跟在她的身後。
主僕兩個人也沒有坐車,溜溜達達的在街上走着。
佟君陶上世本就是考古出身,雖然已經穿過來三年多了,但是每當她看到那些陶器、首飾、玉器等還是喜歡多看幾眼。
路過一個小雜貨攤時,她看見了一個十分古樸的陶壎,便拿起來看了又看。嘿嘿!好像淘到寶了,這個壎在這個時代也應該算是古物了。越看,她越覺得愛不釋手。
上一世她就喜歡古壎,還學會了怎麼吹。這一世她還是第一次看見壎呢。
“老伯,這個多少錢?”她拿着壎問看攤的老者。
“小公子,這個三文錢。”老人顫顫巍巍地回答她。
正當她高高興興地準備從荷包裡掏錢給老人之時,一串銅板就扔到了小攤上。
“拿着吧!”熟悉地聲音在身後響起。
佟君陶回頭一看是穆靖嶸。她自從上次他說要對她負責開始,就有點怕見他。
“穆,穆大哥!我,我自己付就可以了!”她又很沒志氣的開始磕巴。
“哼!這些日子我就聽說,你成天打扮成個小子模樣四處亂逛。淘淘,是不是沒人管你,你就開始放縱自己了?”穆靖嶸很兇的說了她一句。
他就納悶了,那時在將軍府裡看到她時,明明是個端莊淑女,怎麼轉眼間就跳脫成一個假小子了呢?
剛剛他在路邊的酒樓裡,跟京城來的朋友正在吃飯。
坐在窗邊的他,遠遠的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雖然她打扮成了一個小公子的模樣,可是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只見她透白的麪皮上,脣紅齒白,圓圓的大眼睛撲棱撲棱地眨着,就像一雙溼漉漉的小鹿眼睛,滿頭青絲盤於發頂,簡單的束了個墨玉發冠,身上一襲月白色綾錦小袖長身袍,腰間繫了條青玉帶,腳上蹬着一雙皁色鹿皮小短靴
哼!長成這樣也敢打扮成小公子,這是怕別人看不出來她是個漂亮姑娘嗎?
看到這幅情景的穆靖嶸,身體比腦子行動要快,他一句話都沒跟朋友說,嚯的一下站了起來,然後就走出了酒樓,走到了她的身邊。
聽了穆靖嶸的呵斥,佟君陶有些委屈,她不自覺地嘟起了嘴,嘀嘀咕咕地說:“我哪有放縱自己啊!我乾孃都不管我,要你管我!”
“淘淘,給我回去!今天我還管定你了!”他面色不豫地跟她說。
佟君陶也來氣了,她把陶壎往他懷裡一塞,轉頭就走,也不理他。
他看她不是往將軍府的方向走,手裡拿着陶壎快走兩步擋在她的身前,“給我回去!”
“你憑什麼管我?我是幫我乾媽打理生意的,我不是跑出來亂玩的!”她看他擋着她的路,氣得原本透白的小臉都泛起了紅霞。
看着她那氣鼓鼓的小樣子,他突然有些想笑。於是他語氣軟了下來,“幫王夫人可以,但是你穿成這個樣子不可以!還有,我憑什麼管你?就憑皇上口諭讓我照顧好你!”
佟君陶此時心裡吐了個大槽。哼!還奉旨管我,你了不起啊!
“那我要穿成什麼樣子才能出來啊?”她問他。
“穿回女裝,戴上帷帽,就準你出來隨意走動。”他答她。
佟君陶心中把他罵了幾個來回。戴帷帽?我又不是見不得人,戴個鬼帷帽啊!現在也不是春天有風沙,這大夏天的滿街上都沒有一個人戴帷帽,我自己戴豈不是像個傻子?
她眼珠一轉,心想自己不能跟他搞僵關係,還有不到一年半的時間,他就要遇到大劫了,她必須儘快跟他熟悉起來,自己還肩負着拯救民族英雄的重任呢!
如果想要救他,想要找出奸細,那麼自己還得想辦法接近他。於是當她想出了一個自以爲能夠拉近兩個人關係的辦法時,擡頭看向他。
他爲什麼那麼高啊!每次跟他說話都得仰着頭,真費勁!
“好吧!既然你是替皇上來看着我的,那我只能聽你的話咯!但是我有個條件?”
穆靖嶸低頭看着這個姑娘,她那狡黠的大眼睛嘰了咕嚕地轉了好幾個來回了,好像生怕別人看不出她在想鬼主意似的。他心中一笑,好吧,看看你到底想怎麼樣。
“你說說看!”
“你先答應我!你答應了,我再說!”她怕他聽完該說她胡鬧了。
“好!我答應你!”他估計她也提不出什麼出格的要求。
“我好久沒出城跑馬了,你帶我出去跑一圈,我今天就聽你的!”她愉快地說出了她的條件。
穆靖嶸聽她說完,臉就有些紅了,不過因爲他的絡腮鬍子,誰也看不出他臉紅。
這丫頭什麼意思?她還要跟我共乘一騎?不怕男女授受不親?難道上次我跟她說我會負責的話,她聽進心裡了?這是有些怪我這半年沒有關心她嗎?
唉!也怪自己,這段時間就顧着忙活瀛州城佈防的事了,好久都沒去看看她了。
他又低頭看了看她,心想,這丫頭現在還小了些,要負這個責,怎麼也得等她守完孝再長大些,不過先培養培養感情也是好的。
“嗯!答應你了。回府換衣服去!王夫人那裡,晚些我去跟她說說。我下午有時間,午後我接你去出城跑馬。”
說完他又把那個陶壎塞回給她,“你會吹這個?”
佟君陶正在一邊想他要去跟乾孃說什麼啊,一邊高興的自以爲計謀成功之時,聽見了他的問話。
“啊?哦!會一點的!”她回答他。
“下午跑馬的時候帶着,吹給我聽聽。”他突發奇想的想看看她吹壎的樣子,會不會鼓起腮幫,像一隻小松鼠呢?
“嗯!好的!那我回去了。”說完她就往回走了。
佟君陶本身沒有受過正統的古代仕女訓練,穿過來的三年裡一直在西北這種男女大防不是很嚴格的地方生活,她又一直過着僞女童的生活,所以她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今年十五歲,在這個朝代已經到了可以結婚的年齡了。
她只記得爹爹總是騎着他那匹玄鬃帶着她出城跑馬,那種感覺別提多暢快了。
其實內心深處,她還是將那個大鬍子當叔叔的,所以她一點都不覺得讓他帶自己去跑馬有何不妥。再說了,這回也不需要躲敵人非得兩人共乘一騎,一人騎一匹馬,不就不存在男女授受不親一說了嗎!
穆靖嶸站在那裡看着她慢慢走遠,心裡不知爲何開始有些期待下午之約了。
正當他還站在那看的時候,右肩被人拍了一下。
“二哥,還在看?美人已經走遠了!”
來人正是剛纔與他在酒樓裡喝酒的那位京城朋友——許啓言。
他的話有些輕浮,穆靖嶸聽了不大舒服。
“走吧!回去繼續喝酒。”他拉着他轉頭往酒樓走去。
兩個人回到雅間裡再次坐好。
穆靖嶸給許啓言和自己分別倒了一杯酒,拿起酒杯對他說:“啓言,咱們京城一別也快三年多了。你這次是下決心留在我這了?”
許啓言也拿起了酒,跟他碰了一下說:“靖嶸,我的情況你又不是不曉得,科舉、京防我都是沒戲,只能來你這裡混些軍功了。”
許啓言,昀朝開國十八將之一許樊山之子。
許樊山原本也是戰功卓著的將領,然在大昀軍隊開進都城新京接受齊末帝降書之時犯了大錯,被處以絞刑。
當年,大昀皇帝接受大齊降書時,曾答應齊末帝不斬殺、不折辱齊朝皇族,但許樊山在接管新京防務之時竟看上了齊朝虞蘭公主,他不顧皇上的禁令強搶了那公主。
後來齊末帝到皇宮門前大聲嚎哭,當今皇上才知道了這件事,於是一氣之下判了許樊山絞刑。
事後皇上也有些後悔,畢竟朝堂剛剛穩定,自己就殺了有功大將,可是此時人已經殺完了也沒辦法了,他便想着厚待許樊山的後人吧。
許樊山只有一獨子,就是許啓言。此時,穆靖嶸的父親穆寒天站了出來,他跟皇上表示要收養許啓言,因爲他跟許樊山曾是八拜之交,義弟走了,他家裡也沒什麼親人了,那這孩子便由他來養吧。
皇帝答應了他,於是他就被養在了穆家。
許啓言比穆靖嶸小了三歲,小時候,他一直跟在他的屁股後邊,兩個人就像親兄弟一般一起長大。
成年後他繼承了乃父的衣鉢,加入了京畿大營,做了一名參軍。
然而,皇帝雖然對其父之死有所愧疚,可也不願再重用其子。
許啓言十分聰明,他能想清楚其中的關節,於是他便自願前往西北,投到穆靖嶸名下,以期獲得戰功來逐漸取得皇上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