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意？”
聽到妻子的詢問後，年老人魚臉上的愉悅猛然一收，隨即冷哼道：
“這纔到哪兒？和人類過去帶給我們大庭十裔的屈辱比起來，這點兒東西甚至連報復都算不上！最多就是收點兒利息而已！”
“奧利弗……”
看着身邊年紀越大，就越是放不下過去那些宿怨的丈夫，頭戴王冠的女人魚忍不住提醒道：
“現在的清理局不比之前……如果是之前的清理局，你耍點兒小性子倒也沒什麼，他們被其它想要降臨的外神折騰得自顧不暇，不會輕易和我們挑起戰端。
但那個食神成爲董事之後，清理局變得比原來激進了不知道多少倍，近段時間但凡敢向現世伸手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吃了大虧，死界主宰們甚至連命都丟了，你可別再……”
“哼！”
用一道滿含不爽的濃重鼻音，打斷了妻子的話後，年老人魚靠回椅背上，耷拉着臉道：
“我又沒有朝現世伸手，現世的海眼也不是我搞壞的，我只是沒提醒那兩個董事，不能直接挖開冰層而已，他們兩個自己沒能耐，一不小心陷在了裡面，難道還要怪到我頭上？”
“對對對。”
王冠人魚無奈道：
“他們陷在裡面不怪你，你也沒有出手害他們，只是在破開冰層吃了一次大虧之後，立刻封鎖消息不讓別人知道，然後誆他們也去挖冰層，跟你們一樣吃個大虧而已。
不過你覺得，是兩名董事失聯的清理局有耐心跟你講道理，還是被伊萬傑琳請回來的食神會跟你講道理？”
“……”
“奧利弗，我知道你不愛聽，但我還是得再重複一次，我們海族很早就已經不是清理局的對手了。”
瞥了眼神情有些僵硬的丈夫後，王冠人魚溫聲提醒道：
“如果只到現在爲止的話，你只要推說別人不知道情況，唯一知道情況的你一直在養傷，沒顧得上那兩名董事，然後再出手把他們給撈出來，這次的事就能糊弄過去了。
清理局那邊雖然明白自己吃了個暗虧，但一來沒有出什麼大事，二來也確實是他們自己不小心，不至於爲這個就來找咱們麻煩……”
“我怕他們？”
年老人魚聞言眉頭一擰，面帶怒容地瞪眼道：
“這兒是和海眼相連的潮汐界！是我們海族的地盤兒！
在這兒不光清理局的【日冕】照不下來，甚至連所有除開海洋、潮汐、風暴之外的力量，也都會受到來自整個位面的壓制，其它人進來之後，一身實力連三成都未必能發揮得出來。
食神來了又能怎麼樣？他食神就算再強，難道還能靠着三成不到的實力，一挑三打贏我們三個不輸柱神的裔首？”
又開始了……
看着說了沒兩句之後，又開始“優勢在我”的丈夫，王冠人魚不無頭疼地道：
“在潮汐界裡的話，我們確實不用畏懼清理局，但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而是根本就沒有這個必要啊！
我們和清理局過去雖然是敵對的，但兩邊休戰了這麼多年，已經很久沒有過什麼大規模的衝突了，有必要爲了這種事得罪他們嗎？”
“怎麼沒有必要？”
年老人魚猛地拍了下桌子，怒不可遏地喝道：
“這就是清理局對我的挑釁！尤其是來的董事剛好還是天蠍和巨蟹！你忘了嗎？當初要不是那兩個該死的人類……”
“你也說了，那都是當初！”
似乎也有些惱了，王冠人魚頭一次打斷了丈夫的話，神情微帶慍怒地道：
“我不是反對你報仇，但當初和你結仇的那些人類，早幾百年就都老死了！清理局董事們甚至已經換了好幾撥人，你現在惦記這些還有意義嗎？”
“我……”
眼見妻子發了怒，年老人魚的脖頸不由得微微一縮，隨即撇過頭去冷哼道：
“不繼續惹他們也行，但最多也就是不插手後面的事，更別想讓我下去撈那兩個董事，我可沒有給清理局舔屁股的習慣！”
“……”
這個老東西！就該讓伊萬傑琳把你氣死！
看着腦子跟海龜的貝殼一樣死硬的丈夫，王冠人魚不由得氣道：
“清理局和食神是傻的嗎？看不出來你是故意的？你不把那兩個陷進冷泉的董事撈上來，你覺得他們會跟你善罷甘休？”
“他們不善罷甘休又能怎麼樣？”
再次重複了一遍之前的回答後，年老人魚撇嘴道：
“海眼用不了幾天就封上了，到時候海三族全都在潮汐界裡，清理局有能耐的話，讓那個食神進來找我啊！”
“你！”
“當然，我也不是完全不給他們機會。”
看了眼旁邊對自己怒目而視的妻子，年老人魚不由得遲疑了一下，隨即一臉不情願地道：
“要我撈人也不是不行，但那兩個董事之所以陷在冷泉裡，歸根到底還是他們自己無能，要想讓我下場幫忙那就得付出代價！”
“你又準備瞎折騰什麼？”
“我這不是瞎折騰，是要讓他們給出該有的態度！”
年老人魚哼道：
“那個食神要是真來了，那你就告訴他，想讓我幫忙撈人可以，但必須他們清理局來人求我！”
……
“你聽我說，以我對那個老東西的瞭解，他百分之一千要用這個來拿捏你！”
抱着被凍傷的鹹魚小姐進入水流通道後，人魚美婦一邊幫女兒摳着尾鰭上的薄冰，一邊信誓旦旦地朝身邊的里昂道：
“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他了，那個老混蛋的腦子比礁石都硬，脾氣比魚屎都臭！而且還是海三族裡最敵視你們人類的人，沒有之一！”
“……”
“在溫蒂上次回來之前，他就曾經和其它兩名裔首一起，挖開過海底的冰層，然後突然失蹤了幾天，要麼是在養傷，要麼就是也被困住了幾天。
估計他在這上面吃了不少虧，然後就封鎖了消息，把你們清理局那兩個董事坑了過去，讓他們也陷進了冰層下面。”
“……”
“不過那個老混蛋既然跑了出來，那就證明他有從冰層下面逃脫的辦法，但以他對你們人類和清理局的態度，讓他出手撈人是絕對不可能的，就算母親能說動他，那個老混蛋肯定也要提一些非常苛刻的條件。
里昂閣下，你要是信我的話，那待會兒見了他之後，你就不要說話，直接交給我溝通，我保證用不了五分鐘，就能讓他直接上趕着跟你去救人。”
“謝……謝謝？”
神情有些難繃地聽完了人魚美婦的分析後，里昂在鹹魚小姐“你最好不要信她”的表情提示下，忍不住開口追問道：
“伊萬傑琳夫人，能不能請你預先跟我透露一下，你到底準備怎麼說服那位流渦裔首？”
“簡單！就說溫蒂已經懷了你的孩子！”
“……”
我就知道！
在里昂三分無語七分釋然的目光中，人魚美婦一臉亢奮地道：
“待會兒進去之後，如果只有母親在的話就算了，她不吃這一套，但如果只有那個老混蛋的話，那你們看我表演就行了！
到時候你就像《少婦復仇記》那樣，說你雖然依然對溫蒂愛的深沉，但你無法接受她那黑心的外公，更無法承受別人異樣的目光。
如果他堅持見死不救的話，無法擺脫世俗眼光的你，只能像復仇記的男主角一樣，忍痛對溫蒂和孩子始亂終棄，選擇和更美麗的我攜手共度餘生……”
“？？？”
不是……接受不了她黑心的外公，但能接受花心的自己？
還有！無法承受異樣的目光，對鹹魚小姐始亂終棄，然後選擇和她媽共度餘生？這特麼不更要遭受異樣的目光了麼？你這些亂七八糟的劇都是哪兒看的啊！
默默在心裡記了一筆，決定等回現世之後馬上成立審覈部門，好好審查一下賽奧王國的逆天劇集後，里昂果斷搖頭拒絕了人魚美婦的提議，隨即忍不住吐槽道：
“伊萬傑琳夫人，我覺得你這個提議的目的，與其說爲了幫我請他撈人，倒不如說是爲了狠狠刺激那位流渦裔首，想要直接把他氣出腦血栓……”
“腦血栓？”
人魚美婦疑惑道：
“那是什麼？”
“額……腦血栓就是一種老年病，容易因爲情緒失控、血流過速出危險……不過你別想了！以流渦裔首的身體素質，是不可能得這種病的！我剛纔說的只是一個比喻！”
“嘖……”
聽完里昂的補充後，人魚美婦不由得嘖了一聲，眼中流露出了明顯的失望之色，但還是抱着最後的希望追問道：
“真不能得嗎？一點兒機會都沒有？”
“沒有！”
在這兩天的連番轟炸裡，里昂已經初步習慣了人魚美婦“父慈女孝”的特質，但見她居然這麼巴望着流渦裔首早點兒完蛋，終究還是沒能忍住，略帶同情地朝鹹魚小姐的方向望了一眼。
而被母親的不着調弄得無地自容的鹹魚小姐，早已經徹底放棄了抵抗，並順帶着把自己的種族從人魚換成了鴕鳥，將一張俏臉死死地埋進了人魚美婦的胸脯裡，權當自己剛剛什麼都沒聽到。
某種意義上來說，攤上這麼一個原生家庭，還真是苦了你了……
看着鹹魚小姐羞得一片通紅的脖頸，里昂不由得無奈搖頭，隨即主動扯開話題道：
“還是我自己來吧，和那位流渦裔首交涉的事就不麻煩你了……伊萬傑琳夫人，能不能請您跟我說一下，你的父親爲什麼這麼敵視人類？是因爲過去海族和清理局之間的戰爭嗎？”
“算是吧……”
聽到里昂問起這個，人魚美婦不由得微微一滯，隨即抿了抿嘴脣輕聲道：
“其實那個老混蛋不止我一個孩子，在我前面還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我只是他的第三個孩子，但因爲和你們人類之間的戰爭，他的兩個孩子都被你們清理局奪走了。
而且我和那個老混蛋天生就合不來，但大哥跟二姐不一樣，他們倆跟那個老混蛋的關係都不錯……嗯……或者主要是那個老混蛋過去人還可以，並沒有現在這麼死板討厭，不會動不動就吼人，只可惜……”
說到這裡時，人魚美婦微微攥了攥拳頭，神情略微有些黯淡地道：
“可惜二姐成年之後沒過太久，你們清理局和大地苗裔之間，就爆發了停戰以後最激烈的一次衝突，連帶着把我們海三族也跟着捲了進去，然後大哥和二姐就……”
這樣啊……
看着人魚美婦略帶傷感的神情，里昂不由得跟着沉默了下來。
怪不得那位流渦裔首這麼仇視人類，原來是三個孩子裡的兩個，都死在了和清理局之間的戰爭裡，這麼想的話倒也可以理解……
“就都和你們人類搞到了一起。”
“啊？？？”
在里昂懵逼的目光中，人魚美婦唉聲嘆氣地道：
“首先出問題的是二姐，她的性格和溫蒂有點兒像，都是那種很心軟的人，看不得同胞們受苦。
大地苗裔想要引爆所有火山的時候，很多海底火山也遭到了波及，蔽月海的幾支海族來不及撤離，二姐過去幫忙的時候重傷昏厥，讓你們清理局當時的巨蟹董事給救了，然後在養傷期間……”
“互相看對了眼？”
“不，是酒後亂性。”
人魚美婦搖頭，隨即舉起一根手指晃了晃，並開口強調道：
“而且一發就中了。”
“……”
媽的！我就多餘接這個茬！
在里昂極度難繃的神情中，人魚美婦嘆聲道：
“二姐的體質和溫蒂一樣，稍微沾一點兒酒水就紅臉，然後確實也對救了她的人有點兒好感……總之那個老混蛋和你們清理局打的你死我活，帶着一肚子氣回家的時候，二姐的肚子剛好鼓起來。”
“那之後……”
“之後你們清理局來搶人了唄。”
人魚美婦攤手道：
“那個老混蛋把二姐關了起來，準備等當時的巨蟹董事老死了再放她出來，然後你們清理局乾脆打上了門兒，把那個老混蛋狠狠揍了一頓，然後當着他的面強行把人給搶走了，順帶着還把我大哥也給綁走了。”
“你大哥？他這又是怎麼回事兒？”
“也是酒後亂性唄。”
人魚美婦攤手道：
“算是不打不相識，然後喝大了就滾一起了，女方是你們清理局當時的天蠍董事，而且當時也差不多剛好顯懷，所以也被你們清理局順手給綁了。”
“啊？？？”
“怎麼了嗎？”
人魚美婦疑惑道：
“他倆一個是溫蒂的舅舅，一個是溫蒂的姨媽，體質相似很奇怪麼？”
“……”
合理！太TM合理了！
“總之，因爲兩個孩子被清理局奪走，還被地三族和羽三族視爲叛徒，那個老混蛋就開始變了，變得越來越敵視你們人類，尤其是大哥和二姐偶爾帶着孩子回來探親的時候，更是每次都要大發脾氣……”
說到這裡時，人魚美婦不由得嘆了口氣，神情鬱郁地總結道：
“都怪戰爭！”
“……”
怪個屁戰爭啊！你們家這破事兒跟戰爭有TM一毛錢關係？與其記恨人類不如趕緊給我戒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