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
重陽。
“九”是陽的極數，兩個陽極數重在一起，有着九九歸一，一元肇始，萬象更新。
在這一天，諸多人登高祈福、秋遊賞菊、佩插茱萸、拜神祭祖及飲宴祈壽。
也是在這一天，尚還安康的唐皇在祭天后有着明顯的不適。
觀星樓中，李鴻儒放眼看去，他能看到諸多太醫不斷排隊前往太極宮探查。
“生死簿上記載是真的？”李淳風肅穆道。
“你到現在還不信？”
李鴻儒回頭望了一眼，只見李淳風微微點了點頭。
“一塊石頭判斷人的陽壽過於荒誕，不僅僅是我不信，想必其他人也是不信！”
李淳風開口。
涉及唐皇的陽壽，當前只有極少數的人知曉。
如他這般算是謹慎者，也不乏長孫無忌那樣的疑慮者，甚至還有詆譭者。
事情雖然不斷在進行，但這種態度就沒轉變過。
直到今天，李淳風開始有着相信。
唐皇是武者，又修‘命和運’的帝王之術，若不發生意外，又或縱慾過度等，像唐皇這類人的身體會很好。
相應唐皇生病是較爲罕見的事。
這類人要麼不生病，生病起來便難於收拾。
不僅僅是唐皇如此，如早年病逝的秦瓊等人都是如此。
誰都清楚大修煉的病難醫。
上百人的太醫團隊此時亂成一鍋螞蟻，不時有着交頭接耳。
“若不是你有查詢的能耐，我們還不想稟報上去”袁天罡低聲道。
“誰叫你那麼多事，想着去生死簿上查皇上”李淳風皺眉道。
“你在生死簿旁未必忍得住”袁天罡反諷道：“否則你就不會惹上觀自在菩薩的麻煩了！”
大夥兒手腳都不乾淨，誰也沒法說誰。
試一試是人與生俱來的本性，但凡有可能，大夥兒都會去試試。
即便有一個毀滅世界的按鈕在眼前，定然也不乏有人會去按一按，看看是不是真能毀滅世界。
袁天罡不知覺探查唐皇的行爲很正常。
即便李鴻儒都不乏躍躍欲試之感。
“你們的活幹得如何”李鴻儒開口道：“那邊打仗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我主查詢當年那樁無頭公案，此事是小袁帶着欽天監和宗正寺的人負責”李淳風推脫道。
“怕死！”
袁天罡掃了李淳風一眼，也是搖了搖頭。
“不論是欽天監還是宗正寺，此時都不曾有靠譜的消息，如今只怕是等不下去了，今天的時日正好，我做法請諸位天師，看看是否能有所迴應！”
袁天罡伸手，從背後取出三支靈香，又將目光放向了兩人。
“他請天師存在弊端，仙庭會因此知曉我們王朝隱秘之事，容易引出禍患”李淳風道。
“太醫之後會輪到我們”袁天罡皺眉道：“此時再不給出一份答案，咱們只怕是難於交代。”
袁天罡的手段顯然是備用的選項。
如果有可能，他並不願意去動用仙庭中的關係。
向諸位仙庭的天師請教，這與直接告訴仙庭大唐王朝出了問題並無不同，甚至仙庭會猜測到他們解決問題的方案。
但相較於唐皇可能的性命之憂，這種代價又能接受。
“你們這麼搞，會不會有人來攔截我前去彌盧山？”李鴻儒道。
“你能飛，又不怕推算方位，誰能攔截你！”
袁天罡回了一句。
他和李淳風相互看了一眼。
李鴻儒面臨的那些事情都不叫事，他們兩人想找李鴻儒都只能等，這更無須說其他人。
李鴻儒防範推衍的本事一流，待得後來引導相術偏移，這已經成爲了相師最痛恨的存在。
但凡李鴻儒去幹什麼壞事，他們都很難推衍到真實。
袁天罡和李淳風嘀咕了一聲，這讓李鴻儒極有興趣。
“你們說了不算，李臺正只是八品元神，小袁纔剛入七品，那九品元神的呢？天仙界秘境還有十品，十一品的相師吧？”李鴻儒道。
“你莫要看不起我們的相術”李淳風頭疼道。
“我們元神品階低一點，但我們相術已經超出前人不少，足以拉平或拉近這其中的差距”袁天罡亦道：“李臺正的水準應該和那些人相近。”
“不用擔心那幫十品十一品的”李淳風道：“但凡他們蹲在天仙界秘境中，便難於跨界推衍到人間，而進入了人間，他們的元神水準又會壓制到九品，甚至於九品以下。”
“原來如此！”
李淳風和袁天罡一陣講解，頓時讓李鴻儒放了心。
如他這樣的，基本算是到了防範的極限，難於被相師做出推測。
“只要你不惹上三清四帝這類存在，沒幾個人可以來半路攔截你”李淳風保證道：“就是觀自在菩薩也不行。”
作爲老對手，李淳風很瞭解觀自在菩薩。
李淳風不清楚李鴻儒是如何修煉的，但他奈何不了李鴻儒，觀自在菩薩也不夠資格。
“若你元神能更進一步，只怕三清四帝在人間看了你也要頭疼”袁天罡笑道：“缺乏了元神品階的壓制，他們也難窺探到你這類人。”
“我若是有李學士這種防範相術的能耐就好了”李淳風嘆息道。
“只要不四處惹事，他這種能耐也沒什麼好羨慕的！”
……
出了事才需要李鴻儒這類防範推衍推算的能耐。
若不惹事，李鴻儒這身本領毫無作用。
這大致是處於非常有用和廢物之間的能耐，有需要時是神技，沒需要時看一眼都算是自己輸。
李淳風表示羨慕，袁天罡則覺得自己當前似乎沒什麼需要。
當然，若他在探查生死簿時有這種能耐，說不定自己就免了這趟麻煩。
三人做了一番基本的溝通。
伴隨着袁天罡祭香，又喃喃出聲，李鴻儒和李淳風低聲交流漸漸落了下去。
兩人緊盯着袁天罡。
咬齒私語的祈禱聲中，袁天罡黑眼翻白，瞳孔陡然放大，似乎有着請神上身。
待得靈香燒到他的手上，袁天罡身體才猛地一抖，眼神恢復到清明。
“怎麼樣？”李淳風問道。
“那邊打完了嗎？”李鴻儒亦問道。
“打是暫時打完了，只是……”
袁天罡遲疑了一下，才繼續補充話語。
“天師說溼婆主神被如來佛祖刺激到發瘋，將大梵天主神腦袋都咬掉了一顆，那邊大概亂到沒法收拾了。”
袁天罡簡短敘說了得來的信息，又低聲問了李鴻儒一句。
“我感覺那邊比打仗時都要危險，你能過去嗎？”
“這怎麼自己亂上了？”
李鴻儒難於吐槽婆羅門。
他很早以前就知道溼婆主神脾氣不太好，性格有一些問題。
只是他沒想到這位主神大戰時還被刺激瘋了。
平常累積的怨氣有多深，又在誰那兒憋下的怨氣，溼婆發瘋的時候就會找誰。
毫無疑問，經常勸架的大梵天會首當其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