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泥之上,還泛着微弱的赤光。
如似青黑,發亮的滾燙岩漿,將本就破碎的教堂屋頂,一衝而垮!
即便是建築中的鋼鐵骨架,也被黑泥灼燒並逐漸融化掉了。
整個教堂在轉瞬之間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驀地,裹挾了無數道黑紅血絲的雙生鬼,猛地一下衝天而起,迎着墜落的黑泥,筆直的撞上去。
泥浪翻開了花!
大量的黑泥,都被結成縝密血網的雙生鬼兜住了。
黑泥似是在被血網和雙鬼極快速的吸收着。
血網和雙鬼的衣裙色彩,逐漸被渲染的,泛起了鮮豔的光澤。
從一種晦澀、深沉的色彩,一點點轉變成赤黑而發亮。
最後乃至於,連瞳孔色都變成了寶石一般的亮紅。
衣裙也在起舞,裙尾也在不斷向下拖長。
不過,天頂墜落的黑泥體量,屬實是有些太多了。
即便雙生鬼幾乎侵吞掉了一大半,仍舊有不少的黑泥從血網的縫隙裡,不停的滲落下去。
灼燒的地面滋滋作響!
很多地方都復燃起大大小小的火光。
宋仁想了想,便又將女鬼小麗和三妖也一起喚過來了。
黑泥屬於是被污染的聖盃之力。
既然雙生鬼可以將之吞吃下去,說不定對小麗和三妖也是可以。
這東西可是聖盃世界的大補之物!
三妖兄弟幾個剛一登場。
熊大就立即跳腳,連連躲避淅淅瀝瀝墜落下的灼熱黑泥,擡頭望了一眼天頂,更是忍不住道:
“我去!大姐頭們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彪悍啊!”
坤坤則是好奇的用雞腳,稍微接觸了一下地上掉落的黑泥。
滋滋的灼燒感讓他皺了皺眉,但黑泥滲入體表之後,他的臉上卻又涌出了驚喜之色。
這東西對他來說,雖然也有些副作用,但在正面增益上,卻是尤爲突出的!
尤其是對血脈中,關於御火天賦上,有着極大的裨益效果。
於是,他立即向宋仁表達了箇中意思。
得到授意之後,興奮無比的嗷了一嗓子,踩踏在建築的殘骸上,幾個利落起跳,穿過雙生鬼編織開的血網,一頭扎進了頂上無數黑泥之中。
旺財見得二弟動手了,自己也有些眼饞。
稍微嘗試接觸了一爪子,結果灼的他,差點連整個爪子都被焚燒起來,最後也只能無奈的搖搖頭。
這東西他看來是消化不了啊。
在聽到宋仁對黑泥的一些闡述之後,旺財忍不住在心底給自己找補道:
“此世全部之惡?看來,還是因爲我這妖做的不夠壞嗎?”
與之相反的是,熊大見到旺財都承受不了。
面對宋仁詢問的目光,他立即將頭搖成了撥浪鼓:
“不行不行,大哥這麼猛的都不行,那我這般心地善良的,肯定也是不——啊!”
最後一個字是急切間喊出來的。
因爲宋仁嫌他畏畏縮縮,已經將他整個毛茸茸的大腦袋,按進了地上積聚的一灘黑泥中。
熊大剛開始還嚇得尖叫一聲,但下一刻就突然安靜下來。
宋仁感覺到手頭上的牴觸感是一點都沒有了,稍微愣了一下,本以爲是這個不爭氣的傢伙,被嚇得昏迷過去了。
結果向下一瞥,就見熊大正彎腰駝背,趴在地板上,大口大口的舔舐着那一小窪的黑泥。
宋仁:“……”
等他幾口就給舔完後,熊大不捨的擡頭,一臉幸福道:“嗯,真香。”
旺財頓時滿臉鬱悶色:
靠!老二血脈特殊也就算了,可這個憨貨竟然也能吸收,有沒有搞錯啊!
熊大已經不用宋仁再做叮囑了,早已迫不及待的啃食起滲落下來的大量黑泥。
扭着肥碩的屁股,似是野狗刨食一樣,吃起來很是不雅觀。
而到了最後,就連女鬼小麗,也經歷了一次黑泥的洗禮。
唯獨旺財始終不行,妒忌使他幾乎快要面目全非。
在這期間,宋仁也伸手試探了一下。
只不過,黑泥從掌心裡緩緩滑落,炙熱感倒是十分強烈,可除此之外就再無其他。
果然,自己也是太善良了啊。
……
廢墟上
衛宮切嗣在前一秒時,還在爲轟然墜落的無數黑泥,感到無比絕望時,後一秒他就整個愣在了當場。
望着被對方突然喚出來的一堆怪物們,衛宮切嗣已經忘記了思考。
反倒是saber,在斬碎了小聖盃之後,她整個人就已經徹底失神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許久。
金色的髮絲垂到了鬢邊兩側,她拄劍而立,深深的垂着頭。
saber追尋了那麼久的夙願,卻到近在咫尺之時,化作了最後的泡影。
而且,還是由自己的劍斬出去的。
這令她帶着無盡懊悔,身體開始一點一點的破碎開來。
“吾王!!!”
一聲悲愴而不甘的吶喊,突然間傳了進來烈火焚燒中的教堂。
是姍姍來遲的蘭斯洛特。
此前,被宋仁留下來處理了大廈方面的收尾工作。
以至於趕過來的時候,只能親眼目睹阿爾託莉雅的消散。
好在她似是聽到了這一聲熟悉的嗓音。
saber在最後一刻,回過頭來,只是視線已經開始破碎,傳出了的嗓音也帶着疑惑:“好熟悉的聲音啊……是誰呢?”
蘭斯洛特:……
眼睜睜的看着吾王破碎,自己緊隨其後也布上了後塵。
這讓他只能苦澀的笑一下。
最後堅持着向宋仁行了一個忠誠的騎士禮,在鄭重的告別中,迴歸了英靈王座。
與此同時,最先結束黑泥洗禮的是女鬼小麗。
她無法完全吸收黑泥中的力量,只能吸納其中一部分,將自身在追蹤和隱匿等方面的天賦,強化了一個臺階。
緊隨其後結束的便是熊大了,雖然這傢伙對黑泥近乎是毫不排斥,照單全收的。
但他的能力有限,實力不允許他吸收太多。
不過藉助黑泥的助力,熊大還是成功化出了人形。
是一個珠圓玉潤的微胖小子,鼻樑上還架着一副圓框墨鏡,蓋住了那對無法褪去的黑眼圈。
再然後,結束這一過程的,竟然是雙生鬼!
這方面倒是有些出乎了宋仁的預料。
還以爲雙生鬼才是最後的那一個。
沒想到竟然會是坤坤。
不過沒有了雙生鬼的兜底之後,穹頂墜落下來的黑泥數量,十分明顯變得洶涌起來。
很快就淹沒了殘破不堪的教堂,轉而涌向了四周圍的山道,以及周遭那些建築物們。
唯一的好處,就是相較於原本的故事線,這一次墜落的黑泥份量明顯少了一大半。
僅僅蔓延開數百米的範圍後,就逐漸停滯下來了。
穹頂上的黑洞已經開始逐步縮小,墜落的黑泥洞口也在一點點的收窄。
在徹底消散的一刻前,夜幕之上,一聲嘹亮的鳴叫聲迴盪在廢墟之上。
轉瞬過後,一隻通體漆黑的,兩翼之上卷着黑色火焰的火鳥,猛然間向下方俯衝而落!
嘭!!!
燃燒中的廢墟上,炸開了一團黑色火光,卻又轉瞬間凝聚成人形態後。
一個穿着黑色揹帶褲,長着標誌性的鷹鉤鼻,梳着灰色中分的青年,站在了旺財和熊大面前,嘚瑟道:“大哥三弟你們好,我是不菜的坤坤,擅長唱、跳、rap,籃球!”
“……”宋仁聞言轉過頭來。
坤坤登時冷汗直冒,感受到這一束死亡凝視後,立馬就閉上了嘴。
等到宋仁將目光落在了雙生鬼身上,三兄弟們又偷摸摸的聚到一起,小聲的分享起各自變化。
這一次,雙生鬼的收益最高。
雖然她也沒有堅持到最後,但她吸納黑泥的速度最快,量也是最大的。
變化也格外明顯,單論外貌來說。
兩女的柔順黑髮已經垂到了腳下。
明眸皓齒,肌膚雪白而無暇。
寶石色的瞳孔,紅的已經有些妖豔。
那身血絲編織成的赤色長裙,長長的託在地面上,宛若古代宮廷中的貴人裝束。
而且她們周身渲染的那股氣息,即使是自己也感覺到一絲絲的危險。
“仁!”
清澈而明媚的呼喚聲,傳進了耳畔中。
轉瞬過後,雙生鬼便一左一右抱住了自己的脖子。
宋仁有一瞬間的身體緊繃,但隨即就又放鬆下來。
反倒是宋仁有些許詫異:“咦,實體?”
這一趟滋補下來,雙生鬼似乎獲得了真正地血肉之軀!
但轉瞬過後,這個念頭就又被宋仁否定了。
太涼了,沒有一絲絲的溫度,也沒有任何心跳和脈動的聲音。
也就是說,雙生鬼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復活了,只是可以正常的觸摸到而已。
不過,似乎是爲了迴應宋仁的話。
雙生鬼對視了一下,隨即身體雙雙開始淡化,重新恢復了魂體的形態。
宋仁揚了揚眉,還能這麼玩。
不過……
宋仁揉了揉兩女冰涼的頭頂髮絲:“先回來吧。”
雙生鬼聞言乖巧的點點頭。
隨後就化作水墨一樣的痕跡,順着宋仁的雙手,纏到了他脊背中的契約封印裡。
女鬼小麗,和三妖也相繼被回收。
宋仁轉過身來,這纔看向了不遠處的衛宮切嗣。
對方正站在最高處的廢墟中,望着下方被黑泥覆蓋住的地方,正在引發着一場不斷向外蔓延的熊熊大火。
雖然比起原本的故事線裡,那場幾乎淹沒了整個新都區域,從而引起的那場天災人禍。
現在這次的規模,已經小了十倍都不止了,以至於衛宮切嗣雖然心底難受,但到沒有再如原本的故事線裡那樣,變得幾近崩潰掉。
只是現在這樣,也要讓他自責不已,不過,情緒上卻明顯好受了很多。
直至宋仁在離開時,從衛宮切嗣的位置處,默默的走過去,並越來越遠時,他才終於忍不住開口道:“間桐雁夜,你,不殺死我嗎?”
宋仁停步,回頭:“嗯?”
衛宮切嗣終於擡起頭來,眼眶裡滿是紅血絲:“我毀掉了屬於勝利者的聖盃,你不恨我,不想殺死我嗎?”
“叼,癡線啊。”今日收穫頗豐,也懶得理你。
宋仁只隨意的罵了一句,隨後便轉身就走。
衛宮切嗣茫然的注視着宋仁颯然離去的背影,最後有些堅持不住的跪坐在地上,身體斜斜的依靠在廢墟中的一方大石頭上。
筋疲力盡下,他現在連動彈一下都十分艱難。
只不過,纔剛剛仰倒下去,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了一道清脆的啜泣聲。
他猛地擡起頭來。
這場天災雖然整體範圍不大,已經受到了管控。
但災害畢竟是自己造成的,他還是強打起精神,起身去四周搜尋周遭的倖存者。
最終,走出百多米遠後,在一方坍塌的磚瓦廢墟下,找到了一個紅色短髮,正在流淚啜泣的小男孩。
看起來約莫也就是六七歲大而已。
衛宮切嗣連忙將其抱出來,臉上帶着濃濃的歉意,拂過孩子的小臉龐:“沒事了,不用怕,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紅髮的小男孩臉上還掛着晶瑩的淚珠,望着面前陌生的男人,總覺得那張不苟言笑的臉上,彷彿有種親切感。
一直到幾日之後,已經安頓下來的一次空閒時間裡。
衛宮切嗣心血來潮的詢問小男孩:“初次見面的那一次,你那時爲何會突然哭起來呢?”
當時若不是那一個聲音,他幾乎發覺不了那個孩子。
總覺得這就是雙方之間的命中註定一樣。
小男孩仰頭望着父親,現在回想起來,他的臉上還有些委屈,如實道:
“父親大人,記得當時,我幾乎就要昏迷過去了。”
“可是,在昏迷之前,隱約看到有一個高瘦的人影,從我的身上邁過去了。”
衛宮切嗣:“……”
小男孩說到這裡,更是嘟起嘴來:
“本來邁過去其實也沒什麼,但我記得很清楚的是,他在邁過去之後,原地停頓了一下,然後又走回來,在我手上用力的踩了一腳。”
“當時,真的好疼。”
“我覺得他一定是故意的,所以等我長大後,若是見到他了,一定要將他踩回來。”
衛宮切嗣:“……”
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忍不住揉了揉小男孩的腦袋,淡淡提醒道:“士郎,如果可以的話,你還是忘了這件事吧。”
衛宮士郎歪着腦袋看過去,不明白父親大人爲何會這樣說。
明明錯的不是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