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什麼身份?
三百年前的大佬,雖然比不上邪神那般光耀萬古的存在,卻也屬於神藥宗的“戰略級”人物。
如今他向一個小輩跪下,銅鏽豈能不懵?
這一刻,銅鏽發現,自己還是不夠了解鄭城主,哪怕兩人朝夕相處,可自己所知道的,依舊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
顧青跪了足足一炷香時間,才站起身,對着那兩名弟子道:“出去警戒,勿要讓閒雜人等靠近!”
兩人拱手,出門。
銅鏽疑惑問道:“他們也是那個深海的人?”
顧青笑道:“他們是小卒,專門配合我完成此次行動。
咱們言歸正傳,狂鯊讓你來,有何吩咐?”
終於迴歸正題了。
銅鏽長出一口氣,深深爲自己的第一次接頭感到不容易,嘴上說道:“鄭城主讓我來問你,錢鈞是否來過?”
“來過。”
“做什麼?”
“勸說王破,東進邪神宗!王破同意了,半月之後,王破會以金龍旗爲號,召集天下羣雄進攻邪神宗,名義是爲狂鯊報仇!同時,神藥宗會以尋找‘錢王孫’爲由,與王破聯手出兵,首要目標便是星羅城!”
銅鏽聽得心驚肉跳,暗道王破竟然要對邪神宗動手,這事如果傳出去,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軒然大波。
他繼續問道:“鄭城主還讓我問你,王破離開,索城等五座城池會做何處理?”
顧青眼中閃爍一道精光,道:“交由我駐守,不知狂鯊有何指示?
或者需要我做什麼?”
“鄭城主說,若錢鈞將五座城池交給你,便讓你按計劃行事,除此之外,沒有什麼吩咐,我也該走了。”
銅鏽搖頭道。
顧青點頭,道:“既然如此,還請特使回去代我向狂鯊問好。”
銅鏽的心情有些亂,胡亂點點頭,便離開了房間。
他走沒多久,那兩名邪神宗弟子便走了進來,其中一人激動道:“真沒想到,狂鯊竟然是鄭城主,而且他還活着!”
顧青沉聲道:“不止活着,而且就在索城!”
那人驚喜交加:“竟有此事?”
“那個特使太嫩了,狂鯊派他來接頭,實在出乎我的預料。”
顧青搖搖頭,繼而話鋒一轉,“只不過,連我們都沒想到,其他人就更難想到了,這正是狂鯊的聰明之處。”
……銅鏽帶着滿肚子的秘密回家,金焰已經在等着他了。
“接頭了?”
鄭飛躍問道。
銅鏽先是點點頭,然後用不可思議的語氣道:“真沒想到,大名鼎鼎的‘病虎’竟是您的人,這是如何做到的?”
“很簡單,當一個人躺在牀上三百年,幾乎放棄所有希望時,誰能給他希望,誰就能贏得他的忠誠。”
鄭飛躍笑道。
銅鏽聞言,忍不住疑惑道:“您是說,您治好了顧青的病?”
“顧青的病很特殊,治好談不上,不過我有辦法控制他的病情,並且給了他治癒的希望。
所以他一直很感激我,如同再生父母。”
鄭飛躍道。
銅鏽:“難怪,當我表明身份時,他直接向我跪下了,還說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便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鄭飛躍淡淡道:“顧青此人,是個難得的重情重義之輩,好剛用在刀刃上,這也是我大膽啓用他的原因。
說說吧,他都和你說了什麼?”
銅鏽將之前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講給鄭飛躍聽。
鄭飛躍聽過之後,道:“都在預料之中,只是我沒想到,王破竟然會想到替我報仇,難道是良心發現?
不,應該是錢鈞的主意。”
銅鏽:“鄭城主,我覺得魔王體人不壞,起碼知道爲你復仇。”
“若如此,自然最好。
怕就怕,復仇是假,他只是打着我的旗號,招兵買馬,藉此壯大自己。”
鄭飛躍道。
銅鏽:“父親總說,人心難測,要我小心小心再小心。
但我始終覺得,這世上是有好人的,比如說鄭城主您,就是一個很好的人。”
“你想說什麼?”
銅鏽撓撓頭,似乎連自己也沒弄明白,好一會兒才道:“魔王體並沒有做對不起您的事,不是嗎?”
“對,這是最有意思的地方。”
鄭飛躍的聲音帶上了複雜之色,“一切的一切,都發生在我‘戰死’在通天峰之後,人死了,自然也就無所謂背叛。
他攻擊明王宗,是因爲揹負着血海深仇,他轉戰邪神宗,是爲了替我報仇,無論真心假意,終歸是在替我報仇。”
銅鏽深表惆悵:“那你該如何做?”
“按照正常的做法,自然是無論對錯,寧殺掉不放過!不過,你教會我一個道理,人活在世,終究是要心存一份善念,所以我會給他一個機會,至於能否把握住,就看他的造化了。”
鄭飛躍道。
銅鏽有些不好意思:“鄭城主,我何德何能,能夠教你道理?”
“你是好人,這世上終究還是離不開好人的。”
鄭飛躍感慨。
他一直在慶幸,慶幸當初遇到的是銅鏽,若是換個人,就算從異空間出來了,也不一定落得什麼下場!這些日子,看似是他一直在教銅鏽,實際上銅鏽也在潛移默化地影響着他。
老王曾對鄭飛躍說過這番話:“小子,你哪裡都好,就是手段太狠太辣,殊不知做事留一線,也是給自己留一線。”
那位一直隱藏在幕後的丞相也曾如是評價他:“鄭飛躍此人,有智有勇,乃是千年不遇之奇才。
不過有一點,他太自以爲是,早晚會毀於他日益膨脹的優越感。”
以前鄭飛躍聽不進去這些話,或者說,就算聽進去了,也很難真正靜下心去思考,去審視己身。
如今,他屈居幕後,再不用事事操心,也有了更多的時間思考,再加上銅鏽這個堪稱“異類”的教材,自然想了很多很多。
很多之前沒想通的事情,都想通了。
一些不太明白的道理,也都深刻地印在心裡。
如果將這比作是一種成熟的話,鄭飛躍無疑要比以前成熟許多,而帶給他這些的,不是別人,正是銅鏽。
那麼問題來了,兩個人,到底誰是誰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