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大月氏的選擇
帝王出征，自有儀仗。
不同於征討東夷的速戰速決，林毅這次擺足了陣仗。
他是出於人道主義精神，給大月氏的遺民一線生機。
做爲大王，要考慮國家利益。
但作爲人，林毅並不想成爲殘忍的侵略者。
至於斬草不除根的隱患，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一個只有幾百人的殘餘部落，想要發展起來太難了。
最後的結果，也必然是融合到其他的部落當中去，要麼就是守着大月氏的旗號滅絕。
如果這種小部落都能崛起，並且能在未來對大商造成威脅的話，那真是天命眷顧了。
東北羣山之中，天已漸涼，秋風正緊。
真正讓姜玲瓏絕望的是對方源源不斷的兵力，殺了一千來兩千，殺了兩千來五千，殺了五千，這會兒直接來五萬。
而東夷比大月氏距離大商更遠。
除非商王是個傻子。
他只是不會想到，因爲自己的一些個人原因，大月氏的姜玲瓏就把他腦補成了陰險狡詐之徒。
而姜玲瓏思考了片刻，忽然發現了情報之中的一個細節。
她有非常厲害的統帥能力和山林作戰的能力，但兵力不足是絕對的硬傷。
林毅聽着，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她心裡清楚，以大月氏的力量，不可能對大商造成太大的威脅。
私自調兵，隱瞞軍情，這都是抄家滅族的死罪。
夜梟聽姜玲瓏分析，也緊張了起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也許，是從看到她眼裡的光開始的吧！
不過，林毅其實也懷疑，自己是把她當做了某個人的替身。
他們人多，能得到的神靈庇護肯定也就更多。
林毅當然不會挑自己的親兵，而是讓李鶴選他的人。
羣山之中，姜玲瓏目送着族人朝着不同的方向離開，一直到他們的背影都看不見了，她才收回目光。
林毅聽了李鶴彙報的作戰情報，對山上大月氏也多了一些瞭解。
可惜，這一切的謀劃，她都不敢讓其他人知道，心中也難免愧疚。
可人生在世，誰能沒點私心呢？
林毅也不是想着讓對方一個人努力，而是想要確認對方會跟他一起努力。
如果求神真的有用，那麼大商也會有神靈庇護。
時間匆匆而過，十天轉眼就過去了。
大月氏本來人少，現在留下的人就更少了。
這小老弟太懂事了，林毅一時也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刁難他。
她剛纔有一件事遺漏了，那就是彼此之間溝通的信號。
大月氏族人性子剛烈，投降是不可能的。
在這個時代，還沒有謊報兵力的老六，林毅算是頭一個。
李虎也不是沒抓住過大月氏的族人，讓他們幫忙引路，但大月氏的族人就算是受盡折磨，到死也沒有出賣過大月氏的利益。
有這百人開道，留下信號，後面的跟着安全的路徑深入叢林，他們的暗器能造成的殺傷力也就有限了。”
第一次殲滅李虎兒子的那一千人，大月氏幾乎是零戰損，但第二戰，已經出現了傷亡，第三戰，雖然還是贏了，卻也慘烈。
拿五百人去打，都有兵力優勢。
大月氏最開始人就不多，打了幾場下來，也肯定是有戰損的。
後面的一隊跟一隊，將大部隊拆散成許多小隊，這怎麼輸？
第一次沒經驗也就算了，先後三次了，還輸，那正是見鬼了。
感覺自己都成反派了。
五千人到了山腳，這裡已經有人在接應了。
要是林毅真用五百人打敗了敵人，那就更尷尬了。
都快死了，還怕什麼神罰。
“商人這麼奸詐嗎？”
這裡是月亮之神眷顧的土地，大月氏是月神的信徒，他們不能離開這裡，否則就會受到神罰。
“公主，最新消息，商王御駕親征，掃平了東夷族，東夷全族被暴君斬殺，血流成河。”
“寡人心中，已有定論。他們擅長暗器陷阱，我們派遣一支百人隊進山即可。
這幫人性子剛烈，沒有一個投降的。
這麼一對比，不顯得李氏一族都是廢物？
只有把敵人說得厲害一點，他們的失敗纔不顯得那麼丟人。
當然，林毅並不會對敵人仁慈。
而姜玲瓏則是率領二十人，跟商王的隊伍繼續作戰，以掩蓋其他族人逃離的痕跡。
商王的儀仗已經安排好了行程，何時何地到哪裡，都是預定好了的。”
大月氏是必輸無疑的。
這是她故意漏掉的。
也就是說，李鶴成了百人敢死隊的隊長。
“不要小看任何人！”
爲了不引起商人懷疑，姜玲瓏把所有的族人拆分爲好幾十個隊伍。
商王御駕親征，東夷在商軍面前基本沒有抵抗能力。
與其浪費時間再收買他，不如直接解決了，一勞永逸。
這種連親哥哥都可以拿來利用，而且隨時可以出賣的人，他可不敢信任。
林毅看破也不說破，並未順着李鶴的話，只是惋惜地道：“李卿的確可惜，若是他早些將這裡的事情告訴寡人，也未必會有這樣的慘事。”
姜玲瓏聽聞，更加覺得不對勁了。
未曾想，這年輕的王者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把他的兄長從功臣打成了罪人。
在山林裡面，隱藏着各種各樣的危險。
夜梟說出這個消息，姜玲瓏心中也是一陣絕望。
這裡的部隊，還沒有完全被他掌控。
他們不願意離開的原因，則是因爲祖訓。
這是李虎的弟弟李鶴，按照現在的繼承製度，是父死子繼，兄終弟及。
離開這裡的族人，會受到神罰。
但林毅心意已決，哪裡聽他的勸。
“如果真的有什麼神靈的詛咒，就讓它衝我來好了！
大家一定要活下去，纔有復仇的希望。”
李鶴在林毅面前十分恭敬，也讓林毅暗道可惜。
這李虎的確是他的人，但征討大月氏全都是爲了私心。
姜玲瓏對此嗤之以鼻。
而李鶴也並不是爲了給李虎討什麼公道，只是想從他這裡討點好處而已。
何況，現在活着的都是部落的年輕人，他們沒有見過神，卻把姜玲瓏奉爲神靈。
她讓所有族人假裝商人生活，只有在被她召喚的時候才能響應，卻沒留下召喚之法。
“月亮之神已經放棄我們了，留在這裡，只有死路一條，翻過這座山，我們還有一線生機。”
李鶴這麼說是爲了林毅，也是爲了自己。
而且，姜玲瓏也明白，其他族人都可以跑，唯獨她不可以。
因爲就是她派人去聯絡的東夷，挑動戰爭，轉移大商的注意力，給自己贏得機會。
下山之後，以商人的身份活下去，好好的過完一生，對族人而言纔是最好的選擇。
而正是因爲姜玲瓏總是讓自己在最危險的地方，她才能得到這麼多族人的敬重。
“暴君親點五萬大軍，要來平定我族，最多十日，便能兵臨山下。”
過去了這麼長時間了，他要征討大月氏的消息，大月氏雖然在山裡，也應該打探到消息了。
林毅執意如此安排，李鶴也很無奈。
姜玲瓏很嚴肅地道：“召集族人，準備做最後的決斷吧！”
這一下，她欺騙太多人了。
他們以這麼點族人，殺了大商八千，也算是報過仇了。
若非有朝臣勸阻，林毅甚至覺得五百精兵也夠了。
他們只是悲傷，姜玲瓏已經聽到過好多次他們祈求神靈眷顧了，而姜玲瓏更相信自己。
如今夜梟行色匆匆，肯定不會有好消息到來。
姜玲瓏帶領他們大戰了三場，如今在大月氏非常有威望。
“大王，大月氏不敬王上，兄長興兵討伐，未曾想折戟於此，請大王爲兄長討回公道啊！”
“敵人已經是強弩之末，五百兵卒便可破之。”
讓姜玲瓏意外的是，大多數的族人寧願戰死，也不願意逃亡。
臣實在羞愧。”
李虎死了，林毅可以明着插手東方的事情了，自然不會讓這個李鶴來礙事。
其實在山林裡面，人數優勢並不會很大。
特別是留下來跟她並肩作戰的。
況且，東夷的地盤距離大月氏也比較近，若是商王剿滅了東夷順道來剿滅大月氏，不超過三天就能到了。
爲何東夷這麼快就平定了，而商王到山下還要十天？
但不管自己是移情別戀了，還是把靈漪當成了替身，他內心其實都是希望靈漪能找到人神結合的方法的。
不過，剛烈的大月氏族人，並沒有投降的念頭。
他們肯定會做好應對，現在的山上，應該到處都是陷阱。
林毅要是輕敵，死在了山裡，那樂子就大了，他李氏一族必定會受到牽連。
林毅也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麼輸的，這不是很好破解麼？
前方百人敢死隊，先把敵人的陷阱都破解了，死一點人也無所謂。
如果這種時候還不想着離開，大月氏就要滅族了。
被困在山中數月，持續跟大商士兵作戰，族中子弟的士氣越來越高昂，姜玲瓏卻越來越絕望。
她說什麼，大家都會聽從。
而自己的手段用過一遍之後，敵人就會小心防備，同樣的招數，能發揮的作用越來越小。
二十人迎戰五萬人，這種戰鬥，也就姜玲瓏敢想了。
林毅做出了定論，李鶴連忙勸諫道：“大王切莫輕敵，他們擅長設置陷阱，使用暗器毒物，防不勝防啊！”
而林毅更是將先遣部隊的指揮權交給了他。
自然是姜玲瓏說什麼，他們便怎麼做。
爲她好，就應該絕了她的念頭。
繼續打下去，也只是徒增傷亡而已。
一個穿着草皮裙的少女踩着樹枝蕩着藤蔓匆匆而來。
姜玲瓏無奈地說道。
這戰報聽着都覺得血腥恐怖，那個商王，定是個暴虐殘忍之人。
商人不殺了她不會罷休，追查之下，還可能會讓其他族人暴露。
林毅面無表情，道：“斯人已逝，過往之事不論，你作爲李卿的弟弟，在繼承他的爵位的同時，要繼承他的忠心，也要引以爲戒，不可犯同樣的錯誤。”
大月氏雖然不是商人，卻有着和商人一樣的容貌。
每個隊伍三到五人，分別散入到大商的各個城鎮中去。
戰爭進行到現在，姜玲瓏已經認清了現實。
姜玲瓏遙望天穹，烏雲漸濃，給她帶來深深的窒息感。
既然如此，其他族人就不要再活在仇恨裡了。
所以，姜玲瓏只能自己來當這個小人。
只要翻過這座山，悄悄潛入到商人的地盤，打扮成商人，他們就可以活下來。
姜玲瓏其實已經想好了對策。
“謝大王訓示。”
李鶴心裡驚喜不已，林毅這個意思，就是這件事已經過去了。
畢竟他是大商的王，御駕親征帶的人太少，也丟面子。
瞭解了大月氏的作戰方式之後，林毅很快想到了對策。
若是她要出征，一定不會這麼大張旗鼓，把自己的行程說得明明白白。
只是，放棄戰爭這種話，不管是誰說出來，都沒辦法讓所有族人的心理上接受。
所以她必須要死，還不得不挑選出一些其他的族人跟着一起死。
林毅又不是憨憨，對方五百兵力不到，帶五萬不是純憨批麼？
何況，李虎算是他暗中掌控的人，李鶴卻不是。
看得出來，他很努力地在剋制自己沒笑出聲來。
第一波上去的，都是送死的。
殊不知，林毅覺得他已經可以去死了。
表面上是說爲了大王，實際上只是爲了巴結而已。
連續不斷的征戰，讓大月氏的族人心上也籠罩了一層陰影。
也許，他也是有一點喜歡靈漪的。
她是夜梟，是族裡身手最靈活的少女，姜玲瓏派她打探軍情。
要知道，李氏一族用了八千人，三戰都輸掉了。
這也是爲何明明這邊有兵馬可以用，林毅還大老遠的從王都帶領親軍過來征戰。
而且對方擅長山林作戰，人帶多了，反而不方便。
因爲靈漪和曾經的她太像了。
李鶴全然沒有察覺到林毅對他的惡意，他還一臉悲傷地在給林毅介紹李虎這些時日的情況。
林毅不懂，但林毅大受震撼。
沒錯，林毅就是讓他去死的。
“敵人來勢洶洶，這一次，我們贏不了了。”
而在姜玲瓏看來，她們並不是和大商有仇，而是和李虎的兒子，乃至商王有仇。
在滅掉一個人之前，先要讓他放鬆警惕。
姜玲瓏把心裡的疑惑問了出來，夜梟才解釋道：“消息不會有錯，我是喬裝打扮，從當地人口中打聽到的。
看着李鶴膽戰心驚地帶隊上山，林毅心中沒有什麼波瀾。
這種想法其實有點自私，不用想都知道，想要人神結合，註定一路坎坷。
這話是大月氏的巫女說的。
接下來，兩人算是相談甚歡。
“公主，有新戰報！”
姜玲瓏在大月氏已經有了足夠的威望，即便是巫女，也違背不了她的意志。
據李鶴所說，李虎率領五千人的那一戰，對方也是拖着隊伍進了深山，一點點蠶食才最終取得勝利的。
林毅聞言，心中冷笑。
於是，大月氏開始了翻山之旅。
爲了突出場面，林毅纔對外宣揚是五萬大軍。
東夷之亂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她很清楚。
“這也許是疑兵之計，表面上安排儀仗慢慢地走，實際上出兵奇襲。”
慈悲的只是心腸，他手裡的劍可不會慈悲。
姜玲瓏根本不相信所爲的月亮之神，月神如果真的有用，大月氏也不會陷入這般窘境。
她要是能滅了這五萬，對方還能來多少？
更別說，她也滅不了對方的五萬。
當他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他其實也就知道自己內心的答案了。
她就是利用地勢和機關，才能打三場勝仗。
其實就兩個選擇，戰死，或是逃亡。
“是！”
李鶴也不敢再想借用李虎來給自己謀利，連忙撇清關係：“大王聖明，兄長真是一時糊塗，竟做出了這種錯事，以至於禍及家人，又連累大王親自出徵。
“我們好好準備吧，十天後，迎戰商王！”
換上商人的服裝，沒有人能分辨出他們和商人的不同。
李虎和他兒子都死在了山裡，李鶴就有這一脈的繼承權。
如今，該何去何從，她這個公主也該做出決斷了。
最開始還有三百能戰之士，到如今，已經不足百人。
沒錯，號稱五萬大軍，其實只帶了五千。
他看林毅年輕，還以爲好忽悠。
姜玲瓏覺得對方肯定不會是傻子，那這種反常的情況，一定另有緣由。
沒想到，短短几天，東夷就被平定了。
敵人幾乎是源源不斷的，大月氏的族人卻只有這麼一點。
目前，大月氏正在開會，商討接下來的路要怎麼走。
林毅領着五千步兵，慢悠悠地來到了大山之下。
兵力越多，消耗也就越大，目前大商國庫充盈，卻也不是拿來浪費的。
姜玲瓏卻是不知，林毅沒別的陰謀，純粹是在拖時間。
不過，他們剿滅了敵人三波攻擊，殺敵近八千，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李鶴頓時渾身冷汗。
夜梟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在一旁聽着。
他只是覺得，自己真的是變了，以前他雖然也算計別人，卻很少算計着人去死。
現在他的心態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這種變化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ps:今天除夕，正在碼字的作者祝大家萬事如意，恭喜發財，今天還了一千字了，本來想一口氣還了，但明天有很多事情，我決定存起來。明天再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