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麗娜的凝視

廢棄工廠四樓,全身光潔溜溜的荒木宗介,依舊閉目熟睡在浴缸中。

“……願今夜永不結束,還能與你一起看幾次同樣的煙花呢……”

“喂喂,我是麗娜小姐,我現在……在你身後。”

隨着動情的鈴聲響起,“麗娜小姐”的聲音,再次通過免提,響徹在空曠的房間內。

可是被下了大量安眠藥的荒木宗介,此時早已陷入深度睡眠,無法給出任何迴應。

不知何時,“麗娜小姐”豐腴勁爆的身影,毫無徵兆地出現在了荒木宗介身後不遠處的樓梯口。

現在的她,不但外表已經恢復如新,皮膚和身體細節也不再有人工硅膠的痕跡,反倒變得和真人一般光滑細膩、有了紅潤的血色。

唯一不變的,是她臉上簡筆畫一般的眼鼻和“O“型的嘴。

她站在那裡,靜靜地凝視着荒木宗介。

如同往昔在藏前公寓、被堆放在雜物中的珍貴時光一般……

無論是他笨拙地投遞求職郵件的時候、夜班回來倒頭就睡的時候、烹飪過期便利店食物的時候……

還是他學習的時候、打呼嚕的時候、被不速之客包圍的時候、打遊戲的時候、打……

她總是這樣靜靜地凝視着、凝視着。

淅淅瀝瀝的雨滴從窗外飄落,婆娑的月光中,一人一偶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

似乎,又回到了那一段再也回不去的時光。

過了一小會,又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麗娜小姐”才一步、一步地開始緩緩走向荒木宗介。

隨着距離的靠近,她身上的怨氣不斷地朝着荒木宗介體內涌去。

她的步伐也越發的緩慢無力,彷彿失去了驅動的能量。

隨着距離拉進,她只能在地面艱難地爬行着。

縱然如此,她依舊不屈不饒地、一點一滴地拉近着和荒木宗介的距離。

足足耗費了十分鐘,她才蠕動着跨越了最後的一點距離,藉着浴缸邊緣吃力地撐起身體、從後方緊緊地環抱住了荒木宗介。

隨即,她勁爆的身體煥發出了微白的熒光,環繞在荒木宗介堅實胸膛前的雙手,合十在了一起。

“爲……爲什麼,要把我丟掉呢。”

留下永遠也得不到答案的問題,“麗娜小姐”緩緩化爲點點白光,消散在月光裡。

……

“沙耶,這個姿勢可以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沉睡的荒木宗介呢喃着意義不明的話語,朦朧地睜開了眼。

他剛纔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夢到自己和柚木沙耶在那長頸鹿造型的水牀上,激情四射地近身肉搏着。

雖然水牀略顯冰冷,卻不能撲滅兩人之間熾熱的火焰。

下身劇烈的寒意,加速了他的甦醒……

他不禁坐起身,迷茫地環顧四周。

周圍一片漆黑,藉着窗口依稀透入的月光,至少可以確定這裡絕對不是“卡通動物主題房間”。

而自己正一絲不掛地躺在破舊的浴缸裡。

浴缸裡還有一些未來得及化完的冰塊。

這場景……難道……

想起了在論壇內看過的新聞,他猛然從浴缸中撐起,第一反應是摸向自己腰部兩側。

然後鬆了一口氣……

還在就好。

“我怎麼……在這裡……發生了什麼……沙耶呢……”

荒木宗介邁出浴缸,迷茫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

這裡看起來是一棟只有水泥結構的爛尾樓,空蕩蕩的房間內,除了浴缸、幾個工具箱和一排保溫箱之外,什麼都沒有。

看到不遠處被胡亂扔在地面的衣物和鞋,荒木宗介趕忙撿起來穿上。

他拿起落在地面滿是灰塵的手機,裝回電池,試着按了按開機鍵。

這部手機雖然老舊卻硬的可以砸核桃,而且因爲屏幕小、花裡胡哨功能少,續航能力還不錯。

竟然成功開機了。

他的第一反應,是打給柚木沙耶。

“您所呼叫的號碼是空號……”

電話裡,機械的女聲如此重複着。

“怎麼可能……我明明早上纔打過這個號碼……”

接着,他點開了LINE……

好友列表裡,“海神沙耶醬”的頭像和相應的聊天記錄,竟然消失了。

由於當初是柚木沙耶主動添加的他,他並沒有對方的ID,而通過名稱查找,也找不到那個賬號了。

此刻他才發現,自己對柚木沙耶所知甚少。

對方家住哪裡、是哪個縣的人、在什麼公司工作……

自己都一無所知。

“難道說……”

再環顧周圍寂靜得滲人的大樓,荒木宗介有了一個更加瘋狂的想法。

難道,這一切,都是因爲我太過寂寞了,臆想出來的?

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有柚木沙耶這個人……

腦海裡,浮現出他一個人在各種場景裡、在旁人詭異的目光下、自言自語的畫面。

在KTV廁所裡自己抱住自己的背部與空氣激吻、在灣岸線上自言自語着飆車、在過山車上獨佔兩個座位盡情哀嚎、在露天餐廳裡一人飾兩角地用餐、在鬼屋裡孤獨地拉着‘鬼醫生’不放……

就連去的“情人酒店”,也只是一棟廢棄的大樓。

“冷靜,荒木宗介……”

搖了搖頭,將腦海裡的胡思亂想甩了出去,荒木宗介直接打電話給了二之前龍馬……

“混蛋,哪裡有這麼多神經病,你肯定是被人仙人跳了,這樣的案子我們性犯罪系堆積如山!仔細檢查檢查身上有沒有少什麼零件,萬一有傷口的話先用冰塊和衣物臨時處理一下……”

電話裡,聽完他的描述,電話那頭的二之前龍馬破口大罵道。

雖然被借調去了傳說中的搜查一課,但是他所負責的並不是刑事案件。

鑑於他豐富的“風俗場所臥底經驗和人脈”,他成功地被分配到了搜查一課下轄的……性犯罪調查一系。

連環“仙人跳”這種案子,正好歸他管。

“立刻把你的定位發給我,用你手機第一頁第二個軟件!”

兩個小時後。

三輛警車停在了廢棄的工廠大樓前。

幾名警察從車上下來,朝着正蹲在大樓門口抽菸的荒木宗介走去。

“你這傢伙,沒事吧?”

二之前龍馬也在其中,他快步走上前,打量起荒木宗介的情況。

宗介這傢伙,發來的定位竟然已經在富士山腳下了,害得他聯絡了附近轄區的警校學長幫忙,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出警過來。

至於他自己,則是從東京都一路鳴着警笛、佔用應急通道狂奔過來的。

“啊,沒事沒事,兩個腎都還在呢……就是浴缸裡的水有點冷,也不知道功能有沒有受損。”

想起在論壇上看過“在冰水混合物中浸泡5分鐘以上鐵定不育”的帖子,荒木宗介一臉擔憂地對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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