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染只是看了看便說回寸中回他的藥園子,說他們的暗傷用丹藥的效果不如用藥湯子好。
“別看藥湯子繁瑣,其實它有丹丸不及的妙處。熱乎乎的一碗下肚,不只藥力發揮作用,還有火氣和鍋氣。這熬藥的鍋也有講究,用丹爐是不行的。”
病人自當聽大夫的,胡染說怎樣他們就怎樣做。
到了藥園子,白霓便去採藥,扈輕也要去,被胡染叫住。
“我看你神色多疲憊,你去睡吧,腦子裡不要想東想西,也不要修煉,放開身心,好好睡一覺。”
扈輕一愣,看向陽天曉,陽天曉點了下頭。本來還有事與她說,胡染這樣要求,可見扈輕這些年勞累,讓她去歇息吧。
扈輕便找了個樹蔭躺下。白霓採藥轉過來,拍拍她,指指前頭一個乾草窩,嶄嶄新。
扈輕咧嘴一笑,兩腳一蹬,人像魚一樣竄出去,一頭扎進去,鼻端全是陽光和青草的味道,軟綿綿暖呼呼,沒一會兒就打起小呼嚕。
白霓直起身往這邊瞧了眼,笑笑。這孩子,說命好吧也命苦,是個操勞的命。
胡染用藥園的泥燒了個大陶罐,用這個來給衆人煎藥,那麼大一個罐,放進那麼多藥材,最後煎出來的藥汁濃濃的勉強分了十八小碗。
藥汁的氣味難以形容,白霓躲開不見蹤影。
十八人不是吃不了這個苦,而是——
“胡先生,我們受的傷不一樣,要喝一樣的藥嗎?”
胡染老神在在一點頭:“聽我的就是。”
大家便聽他的,端起藥碗一飲而盡,最鋼鐵的漢子,都紅了眼圈。
胡染再次把藥材投進陶罐裡。
“馬上再吃藥?”
胡染:“哦,前三鍋,是用來養鍋的。”
衆人:“那我們喝的是?”
“煎都煎了,不要浪費。”
“.”
三碗藥下肚,衆人紛紛變了臉色,來不及說什麼,疾奔而出,往不同的方向。
等再回來時,個個臉色蠟黃,看上去清瘦不少,捂着肚子直不起腰。
確定他們喝的是藥而不是毒?
“傷毒。排出來了。還要多排幾次。”
“.”
不想說話。懷疑人生。他們都多少年沒排泄的體驗了。
不解:“用排毒丹不行嗎?”
排毒丹是將體內毒素通過毛孔和呼吸排解出來,修煉之人都是用這種方式清除體內毒素的。
胡染哼聲:“毛孔排不出所有毒素。老天爺本來給了人最好的排毒方式,偏偏有些人不識趣,非要個好聽好看。人的五臟六腑,不是隻用來吃吃喝喝的,它長在那裡,自然有它天大的道理。你們是聽我的還是聽自己的?”
好好好,聽你的,都聽你的。
喝了兩天藥,血殺趕過來:“血煞呢?血煞在哪——怎麼這麼濃厚的血煞?你們是吃了血煞怪嗎?”
各有專長。扈輕能看出衆人身上有血煞有傷,但她不會治療。胡染能看出傷也會去除,而血殺對待血煞是專業的。血殺兩手扶着陽天曉的肩,眼睛恨不得貼到他臉上去,或者說,要望進他靈魂裡去,陽天曉微微不自在,血殺渾然不覺。
“哎喲,你們是搗了血煞的老窩吧。這都被人種了煞種,你們自己沒發現?”
衆人一驚,被種了煞種?他們怎麼沒覺察?一天十二時辰功法運轉,神魂更是用了不下三層的防護,是怎麼中的招?
“手段很高明哇。這是將煞種虛化到無,被你們吸入,隔了很久之後才重新成型。厲害。要不是扈輕分享給我的法則之力,我也不會看出來。”血殺更好奇了,“你們究竟遇到了什麼?有這種手段,不可能被殺死的。”
衆人一陣沉默,原來沒被殺死嗎?竟是把他們矇混了過去。魔的手段果然層出不窮花樣多,且防不勝防。
幸好血殺會除。饒是血殺有扈輕分享的法則之力的便利,只給陽天曉一個抽煞種都累得他出一身汗。
其他人打趣:“你不是器靈嗎?怎的會出汗?”
器靈不是有血有肉的生靈,悲傷不會落淚,受傷不會吐血。
血殺擡胳膊抹了把臉,渾不在意:“天地亂了,以前固有的一切都不再是以前的樣子了。”
大家一愣。
胡染哎呀呀叫起來:“藥草的藥性會不會改變?事情大了,那麼多藥典全要改?”
衆人:“.”
血殺奇怪道:“爲什麼改?你直接寫新的不成?”
胡染一想:“也是。那我要註明日期。唉,仙域魔域曆法太多,就沒個統一的紀法。”
血殺便說:“等扈輕一統仙魔兩域做個紀法出來唄。”
衆人眉頭跳跳,統一兩域就爲做個紀法?
胡染覺得很是:“真有那一天,我就召集全天下的丹師藥師醫師,一定編寫出一部曠世鉅作來。”
信誓旦旦,心神嚮往。
大家看明白了,他們這種武夫是衝鋒陷陣的,小白臉們是在後頭撿漏的。武夫定乾坤,小白臉享盛世。
呸。
血殺把從陽天曉神魂裡拔出來的煞种放在一隻小小的玉盒裡。玉體晶白,襯得那棗大的一團淺紅色顯眼起來。卵形上伸着七八條細絲觸手,在身體周圍慢慢的遊動。
要讓扈輕來看,這就是個超級大細胞。
“你覺得如何?”大家問陽天曉。
陽天曉扶着腦袋這邊歪歪那邊歪歪:“有些悶。還好,神魂無礙。”
血殺說:“頭次上手,未免生疏。我保證第二個不會這麼久。”
陽天曉:原來讓我做第一個是拿我試手。
血殺:“等我一下,我用煞種給你拔血煞。”
“還有血煞?”
血殺:“對啊。這是養在你們神魂裡的煞種,必須完整得取出來,留下那麼一點點觸角它都會長回來的。血煞在身體裡,好除。”
血殺指給他們看:“你們仔細看它的觸角,盡頭處有一點點不一樣的顏色,必須挖出來。”
大家精神看去,果然每條觸角的盡頭,都有一點點極易忽視的顏色,與原本的顏色一致,只是深淺不一樣,很難發現。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有着千奇百怪的講究,不遇到只看書裡說的,誰會第一時間想起呢?且書裡記的終究不全面,也未必是對。
血殺稍微休息一下,用自己的煞氣包裹着玉盒,靠近陽天曉鼻孔,催動煞種。立時陽天曉感覺到一張沉重的網從自己體內往鼻孔拔,帶動泥沙,攪得他五臟六腑經脈血管都翻轉過來,忍着疼,只是幾息時間,那網呼的一下拔了出去。
血煞落在血殺手上,凝成雞蛋大一塊黑血。血殺把煞種抖進去,手上騰的冒出一團碧色火焰,燒了幾下那黑血就縮小變成淺碧色的糖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