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管事佔據大義,此時藉助衆人的不滿來逼迫張氏,不但將自己立於不敗之地,還能極大可能的免去未來極有可能會到來的後遺症。
面對着衆人的咄咄逼人,張氏面色難看,就聽沈家管事道:“張夫人,令公子已經死了,你們要接受現實。倒不如咱們幫你火化掉吧,也好省去你們麻煩。咱們家是做生意的,遇見您這種事情,咱也是左右爲難。畢竟客人上了咱家的船,咱們就要照顧自己的招牌,對於船上的顧客負責。您這種情況,小人着實不知該如何是好,不如小的派出人手幫您將大公子安葬了,也好叫大公子入土爲安,您也免去眼前的麻煩。”
“不行!大哥身體決不能燒!我不相信他就這麼死了!一定還有復活的辦法!”張鼉圍聲音中充滿了倔強,聲音中滿是堅定。
“不錯!就算人真的死了,但肉身保存下來也終歸是有復活機會,這屍首決不能燒!”成渝也在旁邊搭話。
管事的沒有搭理兩小隻,只是扭頭看向張氏,就見張氏面色倔強道:“不能燒!”
管事聞言輕輕一嘆,左右打量着周圍義憤填膺的客人,然後目光重新落在張氏的身上:“咱也是左右爲難啊,要不然夫人您給我一個解決的辦法?您若能給我一個叫衆位客人平息下來的辦法,小人必定照辦。”
不愧是大家族管事,三言兩語就佔據了大義,藉助衆人將張氏逼迫到牆角。
此時有客人開口搭茬,就見一個滿身肌肉的壯漢道:“和這遭瘟的住在一個船上,我是絕不答應!船家,有那具屍體沒我,有我沒他!”
“對!你要是繼續將屍體留在船上,咱們就只能退錢了。”
“萬一染上瘟疫,誰能爲咱們負責?”
“對!大管事,咱們坐你沈家的客船,就是衝着你沈家招牌來的。你要是不能給咱們一個滿意的交代,那就退錢叫咱們下船,咱們去乘坐鹽幫的船,也一樣能到達金陵。”
……
此時衆人七嘴八舌,不斷施加壓力,就見那管事面帶爲難的看向張氏,開口勸說道:“不過一具屍體罷了,早晚都要腐爛,還不如現在燒了。逝者已矣,不能叫生人爲難啊。”
“我們下船!”張氏猛然擡起頭,聲音中充滿了堅定:“我要下船!”
“屍體不能燒,我們也絕不會叫管事爲難,我們下船!”張氏開口道,聲音中充滿了堅定。
管事聞言一愣,張氏眼下的決定,出乎了他的預料,要知道他們孤兒寡母的無依無靠,按理說應該蹭船到金陵纔是,怎麼有勇氣下船的?
而且張氏如此決定,可是和自己家公子的吩咐相違背啊?
“勞煩大管事安排停船。”張氏開口道了句。
“您要不然再考慮考慮?現在天下動盪不安,爲了一個死去的人,何必呢?”大管事試探着詢問了句。
聽聞大管事的話,張氏猛然搖了搖頭:“不給大管事添麻煩了,咱們這就下船。”
大管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看着態度堅決的張氏,整個人有些麻爪了,但卻也無可奈何,就連自家公子都不敢下毒手,更何況是他?
只能安排了張氏一家人下車,看着張氏一家人馬車遠去的背影,大管事撓了撓頭,迅速來到沈丘的房間,將事情經過敘述了一遍。
聽聞大管事的話,沈丘略作沉吟:“罷了,他們想下船就下船是了,你派人去沿途暗中通知各地官府,就說朝廷欽犯違背聖旨,離開了北地。到時候自有各地官府圍追堵截,他們區區孤兒寡母,哪裡有本事到金陵?等他們被官府扣押住送回北地,到時候一切都將重新迴歸於正軌。”
且說張諶,伴隨其陷入了七日過關的狀態,整個人昏昏沉沉,陷入了混沌狀態。
伴隨着一陣顛簸,其體內氣機一陣變換,張諶的意識逐漸甦醒,只覺得胸口好似壓着兩塊大石頭,然後張諶就聽到一陣哭聲,伴隨着碎碎念在耳畔響起,小姑娘張鼉圍壓在張諶的身上,可憐巴巴的抽噎着道:
“大哥,我求求您了,您快活過來吧!我以後一定乖乖聽你的話,再也不敢氣你了。”
“大哥,小妹我對不住你,對不起死去的老爹啊!爲什麼活着的是我!你放心好了,我就算死了,也絕不會叫人將你火化的。”張鼉圍哭哭唧唧。
一旁張蜚也是撲在張諶身上抹淚,絲毫不顧及張諶身上的水痘:“我的老哥哥哎,你說你怎麼就這麼沒了,氣量未免太小了,只要你能活過來,我日後天天練武,絕不敢有絲毫怠懈,您叫我打狗,我絕不敢攆雞。”
張蜚撲在張諶的肩膀不斷啜涕,鼻涕眼淚一把又一把的抹在張諶的衣服上。
張諶此時元神即將練成,整個人周身氣機流轉,冥冥之中開始恢復對肉身的感知,體內血液也開始逐漸流轉。
他能感知到,自己是在馬車上,馬路顛簸來顛簸去,叫人骨頭架子都要被顛簸散了。
就在兩小隻哭訴的時候,張諶的血液在血海異能的加持下,開始逐漸復甦,肉身逐漸活了過來,聽聞兩小隻的懺悔,張諶輕輕一嘆:“你們當真認識到錯誤,肯改正嗎?”
霎時間馬車的車廂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兩小隻哭啼聲停止,然後齊刷刷的將腦袋從張諶胸口擡起,一雙雙眼睛向着張諶面頰望去,迎面碰見了張諶睜開的眼睛。
“大哥!你活過來了!!!”張鼉圍最先反應過來,失聲驚呼,臉上充滿了狂喜之色,直接撲入張諶懷中:“我就知道,你怎麼會死呢?你怎麼會被我們給氣死呢?”
兩小隻撲在張諶身上,鼻涕眼淚直接蹭過來,叫張諶臉上露出一抹嫌棄。而正在趕車的張氏,此時聽聞車廂內的呼喊,猛然拽住馬車,身軀顫抖的掀開簾子,就見張諶已經坐起身,滿臉嫌棄的將兩小隻給推開。
“張諶,你果然沒有死???”張氏看到張諶好端端的坐在那裡,眼淚都流了出來,激動的不能言語。
聽聞張氏的話,再看看對方那副激動得喘不上氣的表情,張諶輕輕一嘆:“叫母親擔憂了!”
他心中很欣慰,此時張氏表現得情真意切,絕對沒有半分作假,也不枉費自己爲張氏謀劃。
“成渝呢?”張諶不曾見到成渝的身形,連忙開口詢問了句。
他醒來後見到自己不在大船上,而是在馬車上,就知道必定出現了變故。
“咱們自從船上下來後,成渝就負責在前面探路,她之前說前面有一夥山匪,就去將山匪打發掉了。”張氏聲音帶着顫音。
張諶聞言面色一變:“哪個方向?”
張氏手指一指,下一刻張諶身形已經消失了馬車內。
外界
一座大山中,數道人影正在廝殺,此時地上染血,一具具屍體遍佈密林內,當張諶出現的時候,林子裡的戰鬥剛好停止。
其目光順着叢林的空隙,看到了遠處一道血淋淋的人影,從地上艱難的爬起身,喘了一會粗氣後,那人影小小的,肩膀上扛着一隻比她還要高的大刀,摸了一把臉上的血漬,向着張諶的方向走來。
伴隨着成渝走過,其衣衫上的血液流淌而下,在地上形成了一道血紅色的痕跡。
成渝扛着那大刀,一邊罵罵咧咧的走着,一邊扯下一塊布條,包紮着身上的傷口:“他孃的,該死的漕幫,千萬不要叫姑奶奶修成陰神,否則日後非要將你們全部都殺光了不可!”
就在成渝罵罵咧咧的時候,其敏銳的感知到密林最前方有一道人影,其腳步不由得一頓,一雙眼睛看向密林方向,眼神中露出一抹嚴肅。
“還有一個嗎?”成渝小臉上此時滿是陰沉,她已經到了極限,雖然她如今修成了附體境界,但對面的對手也不是易與之輩,其中兩個人體內已經有絲絲香火之氣匯聚,錯非對方等級太低,自己只怕是要翻車了。
“我感受不到對方的神秘氣息,也感受不到對方身上的香火之氣,對方比我強!”成渝眼神中露出一抹狠唳:
“今日我怕是要交代在這裡了!我一定要拼盡全力,拖延住此人,爲張氏爭取逃走的機會。”
嘀咕到這裡,成渝摸了摸肩膀上的長刀:“張諶,你個龜孫,你可千萬給老孃活過來!老孃受了你這麼多的情,現在終於徹底還給你了!”
她不是傻子,對方暗中觀察着自己和漕幫衆人動手,卻不緊不慢的站在那裡等自己,顯然對方自忖有把握取勝。
“狗日的!來吧!看看咱們誰能活到最後!”成渝的眼神中滿是陰狠:“張諶,你個倒黴蛋,千萬莫要辜負了姑奶奶的付出,你可千萬要活過來啊,一定要要替我復仇,將鹽幫、曹幫給我千刀萬剮!將他們給我打得魂飛魄散,叫他們下去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