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姆逃上樓,撞開某間熟悉的房門,裡面傳來女孩的叫聲。
他一把捂住女孩的嘴,把她抵在牆角。
房間的門關上,屋子裡變得靜悄悄的。
拉姆喘着粗氣看向門縫,胸膛劇烈起伏。
牀邊還有另一位女孩害怕的抱着腦袋,她低聲抽泣,目光透着哀求。
“閉嘴!”拉姆兇狠的瞪着她。
這對姐妹不敢反抗,只能捂住嘴巴,輕微的聳動肩膀。
跑上樓的男槍手在走道里左右觀望,最後目光停留在了一扇門上,那上面的珠簾正不停搖擺。
他舉槍對準木門,然後扣動扳機。
砰!砰!砰.
屋內傳來玻璃的碎裂聲和女孩的慘叫,槍聲一停他就立刻踹開木門。
結果一個女孩被推出來,正好和男槍手撞了個滿懷。
他撥開眼前的身影,舉槍。
太遲了。
拉姆已經在門裡瞄準他,砰!
男人中槍倒地,垂死掙扎中他胡亂開了幾槍。
拉姆痛哼一聲,接着不再猶豫,直接清空彈夾。
他原本想留個活口,問出幕後主謀。
沒想到槍手殺心強烈,不惜拼死反擊。
這很不同尋常,黑幫裡的槍手大多是色厲內荏之徒,十分草包。
讓他們躲在掩體後隨便放放槍沒問題,但指望他們死戰絕對不可能。
印度軍隊都沒這種素質,更何況這種街頭小混混。
埋伏拉姆的這些槍手,沒一個逃跑的,全部戰死。
他們更像是某種死士,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拉姆因爲自己的猶豫付出了代價,他的大腿也中了一槍。
他想讓女孩扶他起來,結果發現對方早在亂戰中倒地身亡。
“王八蛋!”拉姆啐了一口。
他得趕緊離開這兒,不管是本地警察,還是本地幫派,對現在的他來說都非常危險。
拉姆剛想撐地站起來,卻又突然頓住,他的眼前出現了兩片陰影。
沒任何猶豫,他立刻舉槍。
砰!
槍響了,早了那麼一點。
拉姆手裡的槍應聲跌落,他的肩膀汩汩往外冒血,傷口很深。
“你們是誰?”他迎着夕陽,眯起眼。
來人沒有說話,而是舉起了槍。
“阿尼爾大哥,讓我來吧。”
高大的身影頓住,接着稍稍往邊上讓了一點。
刺目的夕陽中,另一道略顯瘦小的人影走上前,蹲下。
拉姆怔怔的盯着他,只覺得有些眼熟。
他不知道對方的名字,但他們一定在哪見過。
穆納撿起地上的槍,那把槍手遺落在一旁的槍。
咔嚓,他拉動槍栓。
拉姆嗤笑一聲,他沒有求饒,只是盯着那張臉。
穆納擡起手槍,對準他的右眼。
“鄉下老鼠”拉姆終於想起來了。
他見過這張臉,這張低到塵埃裡、賤民的臉。
“哥哥,新婚快樂!”
砰!
拉姆的眼球爆開,黑色的血流出,猙獰的爬滿他半張臉。
穆納起身丟掉那把槍,默不作聲的站到阿尼爾身旁。
阿尼爾看了他一眼,接着轉身離開,穆納跟上。
當天晚上兩人就回到水泥廠附近的莊園裡赴命,羅恩和拉坦正在等他們。
“都處理完了?”
“沒有活口。”阿尼爾點頭。
羅恩又把目光轉向穆納,他神思不屬,似乎還沒從那一槍中回過味來。
“穆納。”
“是主人。”
“回去好好休息。”
“謝謝您,主人。”穆納過來行觸腳禮。
這次去昌烏達利,是穆納自己強烈要求的。
他很聰明,從羅恩和拉坦的隻字片語中,就推斷出了接下來的計劃。
於是他主動站出來,請求羅恩把他派往昌烏達利。
他沒殺過人,也從沒傷害過誰,但這一次例外。
他的親人,唯一的至親之人,哥哥就倒在他的眼前。
他沒法忘記,無數次噩夢,讓那股念頭更加強烈。
正是因爲知道他的遭遇,羅恩最後同意了穆納的請求。
當然這件事不會只交給他一個人,阿尼爾纔是主力。
羅恩知道那個鬆拉得巴的提拉卡,絕不會放過任何一次可能的機會。
他一定會派人去,不僅僅是爲兒子報仇。
拉姆還是特里帕蒂家族的獨苗苗,他一死,米爾扎布爾之王就沒了繼承人。
穩定的王國,內部會變得不穩。
這正是提拉卡出擊的好時機,他會收買替特里帕蒂家族做事的手下。
然後反將一軍,直接北上,拿下米爾扎布爾。報仇、擴張地盤、了結二十多年的恩怨,一舉多得。
哪怕知道蘇爾家沒安好心,提拉卡也沒法拒絕這樣的誘惑。
他果然派人去了,早早幾日就守在那對姐妹的樓下。
一直等待拉姆出現,然後伺機出手。
但蘇尼爾和穆納去的更早,就連提拉卡派了幾個人他們都看在眼裡。
兩人的任務只有一個,補槍。
補誰的槍?這全看最後活下來的是誰。
可以是特里帕蒂,也可以是提拉卡。
總之在現場拿槍的人,沒一個會活着離開。
穆納運氣很好,他等來了手刃仇人的機會。
以眼還眼。
目送兩人離開,羅恩和拉坦都鬆了口氣。
“老弟,你真覺得特里帕蒂和提拉卡會開戰嗎?”
“之前不確定,但拉姆一死,他們就完全沒有和解的可能了。”
彼此最優秀的繼承人,都死在對方手裡,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這種事情也瞞不住,特里帕蒂家族爲了穩固自己的統治,必將展開血腥的報復。
東部唯二兩個擁有礦產的縣治,其轄區內的黑老大開戰,那對蘇爾家來說當然是好事啊。
有這些強橫的地頭蛇在,羅恩的礦產生意什麼時候才能做大?
他需要一個安穩的東部,至少米爾扎布爾和鬆巴得拉不需要第二種聲音。
“你覺得誰會贏?”拉坦還在考慮開戰的事。
“誰贏都不重要。”羅恩語氣平靜。
“嗯?”
“剩下的那個,該我們出手了。”
“哇,老弟,你心真黑!”拉坦大笑。
“我覺得這對兩個地區的居民來說,至少是好事。”
“哎呀,你又想給他們開工資。老弟,你就是心太善!”
“到時候還得你帶隊。”羅恩拍拍他肩膀。
“放心,保證一個活口不留!”
事情順利的話,以後沒有米爾扎布爾之王,也沒有鬆巴得拉的提拉卡。
只要把這兩個地方統一,蘇爾家就將會是北方邦舉足輕重的力量。
卡林是在當天晚上八點多接到了電話,那時候阿尼爾和穆納剛剛返回莊園沒多久。
聽到昌烏達利傳回來的消息後,他一句話沒說,只默默掛斷了電話。
“馬各布,你去一趟昌烏達利,把拉姆帶回來。”
“是,老大。”馬各布退下,他聽到了,他知道米爾扎布爾即將迎來一場腥風血雨。
樓上傳來輪椅壓過木地板的聲音,卡林擡起頭,眼眶微微顫動。
“寶吉,拉姆被人殺了。”
坐在輪椅上的老爺子,動了動嘴脣沒說話。他摘下眼鏡,揉了揉又重新戴上。
“人們不害怕我們了,需要有新的恐懼,他們纔會記起誰是這裡的霸主。”
“我知道。”卡林點點頭。
馬各布連夜驅車前往昌烏達利,他抵達時沙布南的人正圍在附近,看守現場。
作爲昌烏達利的地頭蛇,他比警察先得到消息。
馬各布看了眼遍地屍體,腳步不停,直奔樓上。
拉姆已經被放平在地,身上蓋了塊黃麻布。
馬各布蹲下身體,揭開布,他眼睛微不可察的一頓。
“這是殺手用的槍,子彈和拉姆身上的槍傷相吻合。”沙布南遞過來一把手槍,進口貨。
“知道是誰的人嗎?”馬各布問。
“在那邊。”沙布南朝一旁歪歪頭。
那個槍手帶着面巾,馬各布隨手扯掉。待看清後,他呼吸一滯。
這張臉.他有些眼熟。相當久遠,他們曾經並肩作戰過,都爲特里帕蒂家族做事。
“我會轉告給卡林拜,感謝您的幫忙。”馬各布揮手,讓人連同槍手在內的屍體,一起帶走。
等馬各布離開,沙布南也撤走了這裡的人手。
剩下的會有警察來清場,黑幫管殺不管埋。
再次回到特里帕蒂家族的莊園,已經是黎明時分。
拉姆和那個槍手的屍體就擺在大廳內,卡林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早知道今天,當初就不該放他走。”寶吉坐在輪椅上嘆氣。
他後悔了,二十年前是他下令放走了提拉卡。
畢竟是小時候收留的養子,顧着舊情,他沒有痛下殺手。
昔日的善念卻釀造出今日的苦果,這個二十年前叱詫風雲的老人,第一次溼了眼眶。
“馬各布。”坐着的卡林起身。
“老大。”
“召集所有人手,工廠的槍全部發下去,明天去鬆巴得拉。”
“是!”馬各布擡頭看了眼寶吉,接着轉身下去安排。
盤踞在米爾扎布爾鎮上的特里帕蒂莊園,彷彿是剛剛睡醒的巨獸,開始抖動身體。
接二連三的人影從莊園裡出來,向着四面八方散去。
很快小鎮上其他地方,在狼犬的吠叫聲中,有燈光亮起。
人們被激烈的拍門身驚醒,待聽到街道上密集的腳步聲,又默默嚥下了欲要脫口而出的謾罵。
經驗豐富的老人都知道,這是大戰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