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恩原本打算在果阿待上一個月,好好享受自己的假期。
結果二伯一個電話,他就中斷了這次蜜月之旅。
算來算去也只是忙裡偷閒半個月,不過在去北方邦前,他先把伊莎送回了新德里。
那裡是她的孃家,總是不缺能照顧她的人。
算算時間,卡維婭的預產期應該在九月,伊莎在十月。
兩個人緊挨着,羅恩到時候還得做好時間管理。
話說他這次結婚那麼大的陣仗,卡維婭應該早聽說了吧。
羅恩給她打過電話,但她興致不高,就沒多說什麼。
也不知道她父母那裡是什麼反應,又或者卡維婭幫忙打了掩護。
羅恩懶得想,婚都結了,孩子也要生了,現在扯這些沒用。
六月,正值盛夏,羅恩的航班直達勒克瑙。
剛下飛機,二伯阿迪亞就匆匆走過來。
“我還以爲你會早兩天回來。”
“機場有點故障,航班延誤了。”
“印度航空公司這麼多年一點改進也沒有。”阿迪亞吐槽道。
“我準備訂購一架私人飛機。”
“啊?”阿迪亞一呆,又連忙快步跟上,“私人飛機?”
他看起來非常激動,彷彿買飛機的那個人是他。
“是,達索、灣流、龐巴迪這三家公司的人正在跟我報價。我預期目標是容納十五人,算上一些定製化服務,十三個月就能交付。”
“哇,多少錢?”阿迪亞關注的重點是價格。
“3000萬到4000萬美元,維護團隊全部從國外聘請。”
羅恩信不過阿三,他連汽車都買進口貨。
“好!一定要把蘇爾這個姓氏,塗在顯眼的位置。”阿迪亞興奮的連連揮舞雙手。
“行,我保證別人一眼就能看到。”羅恩輕笑。
印度人真的太愛面子了,尤其是富人,講究的就是體面。
阿迪亞以前充其量就是鄉下的土財主,這兩年家族崛起的太快,總讓他感到不踏實。
私人飛機這種長臉的奢飾品,當然是拔高身份的最佳裝逼利器。
現在全印度也沒幾架吧,北方邦這種土鱉地方更別提了。
光顧着考慮私人飛機,等到勒克瑙的住處,阿迪亞纔想起正事。
“我們準備趕瑪雅瓦蒂下臺了。”他一開口就是大瓜。
“怎麼說?”羅恩好奇的問。
前面在電話裡他們沒深談,誰知道新德里的秘密部門會不會監聽他的電話。
羅恩的身份已經今非昔比,瞧瞧結婚時保護他的荷槍實彈的特戰隊就知道了。
絕對是關注名單上的人,而且位置相當靠前。
現在手機的長途通信,還要藉助電信部的網絡。想監聽的話,輕輕鬆鬆。
看來蘇爾科技集團下的印度移動公司,要加快基站建設了。
還是自己的通信網絡更放心,到時候沒人可以監聽他。反過來倒還差不多,就是新德里也要通過他的協助,才能監聽目標。
“這女人像得了失心瘋,到處找婆羅門的麻煩。”阿迪亞的表情十分厭惡。
“她用達利特頂替了高種姓的位置?”有些事,羅恩聽說過點兒。
“還不止呢,她把大家指揮的團團轉。有的高種姓官員調到新崗位還不到一個月,就又被調走去另一個城市。
你知道吧,他們剛把家搬過來,孩子的教育也安排好。結果轉眼,又得重來一遍。
很多人因爲頻繁的搬家,身上的積蓄都快花光。但瑪雅瓦蒂的動作還沒停,她會一直把這種遊戲玩下去。”
阿迪亞怒氣衝衝的告狀,他也是婆羅門。他和這些高級官員屬於同一階層,平時彼此抱團,互助守望。
瑪雅瓦蒂的有些措施,看起來就和羞辱婆羅門沒什麼區別。
比如把他們安排到污水疏通的崗位,這種髒活通常都是達利特在負責。
高貴的婆羅門去排污,哪怕不需要他親自動手,光是和那羣達利特打交道就是一種侮辱。
瑪雅瓦蒂從政一年多來的唯一政績,就是不斷的把達利特安排到公務員崗位。
她深切的理解了老師的那句話,“政治權力是一把萬能鑰匙,有了它,你可以打開任何一把鎖。”
瑪雅瓦蒂模仿着她的前輩,在使用權力時常常帶着一種怒氣。與她相比,社會黨的薩蒂亞則更像代表民意的政治家。
她全靠籠絡低種姓的民心來維持自己的統治,她的演講中常常包含一長串名單,她會讀出每個候選人的種姓由來。
低種姓對她感恩戴德,高種姓卻咬牙切齒。
瑪雅瓦蒂不是個合格的政客,就手段而言她比薩蒂亞差的太遠。
拋開達利特不談,她在北方邦的形象更趨近於野蠻。
薩蒂亞卻很懂規矩,看起來溫文爾雅,像個政治家。
“被她戲耍的那些婆羅門高種姓,都是印人黨成員,所以辛格決心要推倒聯合政府。”
“是辛格在主導這件事,不是薩蒂亞?”羅恩有些驚訝。
“不,印人黨佔據的席位更多,很多人找到辛格那裡,吵着要把瑪雅瓦蒂趕下臺。”
“薩蒂亞有什麼動作?”
“暫時看不出來,不過肯定在推波助瀾。”“瑪雅瓦蒂的大衆社會黨,現在有多少個席位?”羅恩又問。
“八十個左右,大約佔據20%,都是她的鐵桿支持者。”
“二伯,你的印人黨呢?”
“最近一年投靠過來的人很多,已經漲到30%左右,是北方邦的第一大黨。”
印人黨在煽動仇恨方面很有一套,他們藉助高種姓對瑪雅瓦蒂的憎恨,迅速把以前的中間派收入麾下。
他們是堅定的右派,奉印度教爲真理,怎麼會看得上達利特呢。
以前的合作完全出於政治需要,現在瑪雅瓦蒂針對高種姓,那就是在打印人黨的臉。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開幹。猶豫一秒鐘,都是對印人黨的不尊重。
羅恩現在已經大抵明白,這場衝突的根源就是印人黨和大衆社會的的矛盾。
“讓穆納過來。”羅恩朝門口吩咐一聲。
這處別墅距離政府辦公室不遠,幾分鐘的路程。
很快一身政客打扮的穆納敲門進來,他見到羅恩立即面露喜色。
“先生。”他過來行觸腳禮。
“這一年乾的不錯。”羅恩拍拍他的肩膀。
穆納越發的成熟了,他蓄起了鬍鬚,氣度變得穩重。
去年在新德里那邊拿到一批撥款後,他沒有裝進自己的口袋,而是全落到了實處。
普凡查區南部新開闢了很多灌溉渠,解決了幾十萬農民的耕種問題。
這種實打實的政績,立刻讓進步黨在普凡查區聲望大漲。
麥子熟了上千次,官員不貪第一次。
這在印度着實稀罕,聞所未聞。
效果自然是立竿見影的,加入進步黨的人越來越多。
“現在我們在東部的支持率怎麼樣?”羅恩示意他坐下。
“瓦拉納西歸蘇爾先生管,除了北部的牧民區,其他地方百分之白。”穆納肯定道。
“普凡查區所有的議員,都站在進步黨這邊?”
“是,101個席位,25%的佔比。”
“不錯,真的不錯。”羅恩再次稱讚道。
“我做的事微不足道,他們是看在先生的面子上,才加入了進步黨。”穆納有些羞赫。
他倒不是真的謙虛,這是部分事實。
解決灌溉只是得到了農民的認可,但真正做主的是選區主希。
這些政客都是人精,不會爲了區區名聲就站隊。
他們看重的是穆納背後的蘇爾先生,那纔是關鍵。
如果沒有蘇爾先生的支持,進步黨別說進入議會,就連能否頂得住其他黨派的打壓都是問題。
蘇爾家現在太強了,在北方邦已經是龐然大物般的存在。
上萬人的蘇爾電器、兩家大型水泥廠、正在開採的煤炭礦業公司、預期明年投入使用的電廠、五星級酒店、勒克瑙的高級公寓…
光是這些實業,就直接牽扯幾十萬工人的生計問題。間接影響更是龐大,幾百萬人受惠於蘇爾先生的產業。
勒克瑙的政客都沒勇氣在他面前大聲說話,人人爭先恐後的奉承他、讚美他、膜拜他…
印度社會一直存在這種病態的個人崇拜風氣,總之就是很抽象,常人難以理解。
普凡查區北部原本還有很多大衆社會黨人,結果短短一年時間全都投靠了進步黨。
這種半路改變陣營的做法,在瑪雅瓦蒂看來就是背叛。
只不過她沒膽子找蘇爾家的麻煩,最後把氣都撒在那些婆羅門公務員身上。
羅恩纔不在乎細節,他現在滿腦子都是算計。
“也就是說北方邦現在的第一大黨是印人黨,支持率30%左右。進步黨緊隨其後,有25%的支持率。大衆社會黨排第三,基本都是來自達利特的支持,約佔20%。亞達夫的社會黨怎麼樣?”
“10%多一點,剩下的都是小黨派組合成的聯合體。”阿迪亞回答。
“有意思,印人黨加進步黨,就超過了一半的票數。”
“所以辛格部長想約你見面,他很急。”阿迪亞有些激動。
身爲一名政客,他太清楚眼前的政治格局意味着什麼了。
蘇爾家將會是北方邦最舉足輕重的豪族!
不管是政治意義上,還是財富各方面的表現。
25%的議會席位,距離勝選、組建聯合政府僅剩最後一半票數。
也就是說進步黨和印人黨聯手,就可以永遠把北方邦控制在手裡。
其他什麼社會黨、大衆社會黨、種姓小政黨…統統不需要。
最妙的是蘇爾家還在慢慢向印人黨滲透,最近一年阿迪亞可是安排了不少親戚進印人黨。
按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說不定十年以後,在北方邦兩個黨派都受蘇爾家的控制。
那意味着什麼呀?他們家族將是北方邦背後真正的統治者!
阿迪亞不激動那才叫奇怪。
“羅恩…”
他剛想說什麼,有僕人進來通報。
社會黨的薩蒂亞,來拜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