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君驀然看向驚鴻。
驚鴻看懂了塗山君的眼神。
“爹。”
“我不會退。”
塗山驚鴻負手而立，重瞳巍然，像是一座巨嶽矗於三十三重天。
塗山君沒有開口，要說的話早就說過了，無需贅述。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終焉一戰無可避免，能做的只有超越極限，而一切的希望都在……。
塗山君的目光緩緩挪動，看向屹立蒼穹的金紅色飄揚如銀河的大幡，數不清的信仰洪流，源源不斷的涌入幡中。
他要鑄的是史無前例的‘仙兵’。
需要不可計數的煞氣。
驚鴻收回目光，看向老君，拱手道：“道祖，如果我沒從大恐怖裡走出來，您覺得，誰可爲我父執掌尊魂幡？”
老君低垂的眼簾微微一動，細細思索。
誰可爲此大任？
古仙。
不。
古仙雖也是先天之不朽仙，然而他早就失去進取之心。
他對天下蒼生並不看重，宇宙不過是他的寄身之所，哪怕大毀滅出現，地府埋葬紀元的一切，需要不朽之仙重新開天，只怕也影響不到他們這些不朽之仙，說不定還會破開域壘遠赴域外。
元聖靈魔。
另類成就不朽。
如今算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要是祂甦醒過來，第一個成爲真仙一部分的就是元聖靈魔。
讓他來執掌尊魂幡會把局勢徹底攪亂。
青帝？
要是青帝選擇他們的救世法，會是一大助力，可惜，青帝並沒有這麼選。
至於西王母就更不可能了，雖是先天之神，不爲不朽終究只是第五步大神通。
大神通根本無法發揮出尊魂幡的全部力量。
他們三教祖師倒是可以。
然而他們是見過‘祂’的，天然的會在認知上出現差錯。
“如果天帝還活着的話……”
道祖長嘆了一口氣。
如果上古天帝還活着，由他來執掌尊魂幡還真有一線機會。
轉而搖頭道：“老道看不出，也許到時候該讓道友親自抉擇。”
“不管是我等還是古仙，皆可爲道友驅使。”
老君沒有說出什麼安慰的話，譬如‘也許天帝不會陷入大恐怖’。
連那位天帝都陷入其中，這位更加稚嫩，並且成道日短，修的還是天道的天帝真的可以從大恐怖中走出來嗎？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只是考慮這種奇蹟不如仔細想想誰更合適。
塗山驚鴻張開雙臂像是在擁抱整個宇宙：“那就讓天下人一起來選吧！”
……
天帝歷八百年。
得益於三教臣服，天庭徹底掌控宇宙。
這一年，以及往後的所有誕生新生兒全都天賦異稟。
此事早在八百年前就已初見端倪。
天庭掌握地府，完全可以讓新生兒具備最合適的根骨的天賦。
當然，也不是一股腦的將所有天賦堆砌起來，而是根據神魂的屬性進行優化，儘可能的將個人的潛力完全挖掘出來，從而應對大劫。
五天七域。
三千大世界、億萬小世界。
無數天才橫空出世。
有生而得大帝傳承的奇才，也有攜帶記憶轉世的道君。
有推演二世迴歸初始的強者，也有身死道消卻黃粱一夢的天驕。
小千世界的金丹修士打破虛空。
飛昇上來的金丹修士，沒有淪爲尋常而是在得到大世機緣後一飛沖天，境界一日千里，短短時間內就涌現出許多可以媲美曾經道子的存在，而那些大宗門的天驕們變得更加不一樣，一個個都稱得上是超越自己宗門的前輩。
加之天庭刻意的推行新法，建學堂、興修法、書同文、道同路……，原先在地府實驗性的玄令也隨着修行法門一併推行出去，極大的縮短了修士的時間，讓他們可以擁有更長的生命來換取道行的厚度。
天下修士再也不用爲資源發愁。
此法的好處就是修行所產生的煞氣也會流向尊魂幡。
凡是九天十地的修士，全都在幫塗山君鑄造仙兵。
曾經要打破腦袋才能見到的天材地寶也變成尋常之物，就連神藥也不再是傳說。據壽元無多的老道君說，天庭有一片蟠桃園，蟠桃神樹足有上萬株，凡是有資格走出二世的修士均可前去換取神藥和二世法門。
這是一個璀璨而輝煌的時代，無數天驕龍蛇起陸，再也不會有人因爲受困於池窪而無法發揮出自身完整的天賦，揮灑如雨的玄令化做一方方小舟，接引衆生踏上修行之路，超越生命的極限。
那杆矗立於天庭的尊魂幡飄如天空。
塗山君凝視魂幡。
一步跨出，鬼仙身軀徹底融入尊魂幡中，歷時千年，尊魂幡將天下信仰吸收，凡煞氣盡入甕中，那已不是純粹的顏色，更無紅與黑之分，而是漸漸虛無化，彷彿成爲一片未成形的仙土。
……
天帝歷兩千年。
阿彌陀佛踏上三十三重天兜率宮。
見面。
阿彌陀佛就問道祖：“還差幾個？”
老君看着眼前高聳如山嶽的金紅色六丁六甲煉丹爐，手中芭蕉扇慢悠悠煽動，笑着說道：“老道這一爐九轉金丹，足以讓聖人破境踏入道君，再不濟也能延壽三千年，當是無量的機會。”
“沒想到道友會做天庭的座上賓，爲其煉丹煉器。”阿彌陀佛收回目光。
“值此大劫，有力出力，道友不也踏入凡間，普渡世人嗎。”
“你那徒弟找到我。”
“他。”
老君的動作一頓。
阿彌陀佛沉聲說道：“他提到一個辦法。”
老君擡手示意佛祖打住。
佛祖低垂眼簾：“這個世界，能承載仙嗎？”老君沒有回答佛祖的問題，他也被這個問題困擾。
阿彌陀佛長嘆一聲：“當年他死在成仙前夕……，世界全部崩潰，不得已葬下自己，以五臟闢五天，六腑建六域，化自在天，形成三千大世界，億萬小世界，好不容易纔穩定下來。”
“如今，又來一位成仙者，老衲不懷疑他是否能成仙。”
“老衲甚至覺得，他會比那個人還有機會。”
老君有些意外的看向阿彌陀佛：“道友是什麼意思？”
阿彌陀佛嚴肅道：“如果永遠沒有十位不朽仙呢。”
老君頓時沉默。
這確實是一種辦法。
祂死在仙路上，化道天下，因此此方天地可以容納十位不朽仙，同樣也是祂錨定自身的三魂七魄，一旦歸位就可死而復生，成就真仙。如果真如阿彌陀佛所言，世上永遠沒有十位不朽仙的話……
老君思索了良久，推演不知多少遍，失笑道：“既然此世能容納十位不朽仙，我們怎麼也不可能抑制……”
“但可以提早一步……”
“殺了他們嗎？”老君定定看着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一怔，壓低聲音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他是佛，老君是道。
道無爲，佛普渡。
思來想去，也許是因爲……
“迷茫。”
媧皇徑直將問題點出來。
他們既害怕塗山君如那個人一樣死在仙路上，又擔心塗山君敗了，那個人聚集十大不朽錨點起死回生，卻又崩潰好不容易穩定的世界。
在三教祖師的認知中，從古至今就沒有人成功過。
不朽已是立足於紅塵俗世的仙。
哪怕宇宙湮滅，亦能如履平地。
老君笑着說：“你們也知道尊魂幡裡還有一方空間吧。”
媧皇猛然看向道祖。
老君接着說道：“如果尊魂幡能成爲仙器，自可演化仙土，承載真正的仙。”
“就算真的敗了……”
“紀元終結時，天庭從元央域墜落，地府埋葬古老的一切，以尊魂幡爲基礎，重啓下一紀！”
……
虛空之地。
混沌仙土。
元魔宮。
空寂與寧靜被腳步聲打破。
這是一處奇異的地方，像是沒有時間的流動，也無天與地的分別，只有一座無上魔宮靜靜矗立，彷彿已過去無數年。
仙宮深處，黑暗王座上的半腐爛的屍骸空洞的眼眶亮起一抹幽幽鬼火。
吧嗒。
鐵靴落地。
燭火叢叢點亮。
半腐爛的不朽仙緩緩開口：“青帝。”
“幾個了？”
“快了。”
負手的青帝看向散發着不朽仙息的骸，眼中閃過一絲惋惜。
骸仙說：“我見過阿彌陀佛，他說還差兩個。” Wωω▪ TTKдN▪ ￠O
“你？”
“你該知道，我行走於諸天萬界。”
“我明白，你想讓他們一個個的掘掉你曾經的痕跡，直到有一個人取代你，從而讓處於生死之間的你徹底活過來，以此成仙。”青帝感嘆與敬佩充斥於話語，元聖靈魔成仙法確實是一門無上的仙法。
如果給他足夠的時間，憑着他的謀劃，或許真的有可能實現。
至於能不能成仙，沒人能確定。
但不可否認的是所有人都在追尋屬於自己的仙路。
元聖靈魔沒反駁青帝的話。
“不過沒有時間了。”
“我希望你能助他一臂之力。”
“誰？”
骸仙輕聲詢問。
“道友他心知肚明。”
骸仙脫口而出：“塗山君！”
青帝平靜地看着骸仙：“你不是幫過他很多次嗎。”
……
塗山君猛地睜開雙眼。
眼前的時空頓時扭曲。
他一步跨出。
廢墟中一個身影正在埋頭尋找着什麼。
啪！
“別吵，我在找……”埋頭尋找的修士愣了一下，不禁打了個寒戰。
這一片上古魔滅之地，早就葬在紀元古老的深處，怎麼可能有活人，說不定是哪一位古帝古皇的屍身通靈詐屍，那可就……
回頭一看。
戴着斗笠的黑袍修士活像是見了鬼般愣住。
“塗山君！”
“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塗山君有些意外，明明是大頭喊出他的名字，冥冥中被他感應到，怎麼大頭反而一臉的意外。
環顧古地四周。
這裡是一片遺落的巨大墓場。
沒有遮掩，開口詢問道：“道友，你剛纔喊我了。”
“我？”
“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