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熙盯着他看好半天。
看得陳鷹心裡毛毛的。不對,這個形容詞不對,看得他心裡，嗯,“惡向膽邊生”。啊，也不對，難道是“惱羞成怒”？不管了,反正就是他豁出去了。
“你同不同意？”
“那怎麼行呢？”
“怎麼不行？”迅速在腦子裡整理一遍他的劣勢。
她會說他年紀不合適？怎麼不合適。大她11歲多一點剛剛好。這樣有社會閱歷，有經濟基礎,又會疼人，又理性不幼稚。
嗯,或者她會說他是她的監護人,是叔叔？又沒有血緣關係，是個屁叔叔。程江翌和公司裡的那些人她也叫叔叔呢。監護人就是養她的人。有當女兒養的，有當老婆養的，他是後面那一種，所以剛剛好。
嗯，又或者，她會說她沒有大姨媽，會無後？好吧，這個問題先不罵她，省得她又鬧脾氣了。這個應該是她心裡最嚴重的問題，他先解決這個。
陳鷹掏出手機，給陳非打了個電話。
“喂，哥，是這樣的。我跟米熙結婚的話，生育陳家之後的事就你擔着了，你和小寶多努力些。”
陳非在電話那頭整個傻眼，不是吧，現在幾點了，天亮了嗎？他還睡得迷迷糊糊的，什麼叫生育陳家之後，等一下，關小寶什麼事？陳非臉紅了。
“滾。”陳非迷迷糊糊的腦子裡被震得只能反應出這一句。
“他說好的。”陳鷹對米熙說。
米熙眨巴着眼睛，也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等等，你在說什麼？”什麼好的，陳非覺得他清醒了大半了。
“跟陳非叔說早上好。”陳鷹跟米熙交代，電話遞她耳朵邊。
“陳非叔早。”米熙有些呆地照着唸了。
“米熙早。”陳非也有些呆地應了。
然後電話迅速回到陳鷹耳邊：“好了，你繼續睡吧。”就是想讓米熙確定一下對面真的是陳非，利用完畢，再見！陳鷹很果斷地掛了電話。
靠！搞什麼鬼！陳非完全愣住。這是弟弟嗎？是親弟弟嗎？親情何在？！
“好了，你擔心的事解決了。”陳鷹老神在在對着米熙說。米熙眨眨眼，她擔心這個了嗎？她沒有擔心陳非叔生不生娃啊。
“現在那邊還挺早的，爺爺奶奶肯定還在睡。爺爺身體不太好，我們不打電話吵他們了，回頭再跟他們報告。”
米熙呆呆點了點頭，太早了不好吵爺爺奶奶她是同意的，可是要報告什麼？
“你可以跟你爹孃弟妹彙報了，你在這邊過得好好的，親事也定下了，讓他們不要爲你擔心。”
親事定下了？米熙終於反應過來了。
“定下了嗎？”
“對，定下了。我最喜歡幫別人做決定了。”
“這樣行嗎？”
“哪裡不行？”
哪裡不行？米熙認真想。年紀相貌不是問題，身份上吧，他不是她叔叔嗎？她跟陳鷹說了。
“你到這邊來，總得有人照顧你，所以月老把你交給我了。他選中了我，記得嗎？讓你叫叔叔不過是生活方便，免得每個人過來我們都要解釋一遍，還解釋不清楚，你的來歷得保密，記得嗎？再說了，你未成年，如果別人給我安了個什麼誘拐未成年少女同居之類的罪名過來，我也會惹得一身麻煩。對不對？”
米熙點點頭，這好像是有些道理的。
“所以身份上也沒有任何問題。那我們這事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陳鷹宣佈。
米熙搖頭：“還是不太對。”
“哪裡不對？”
米熙抿抿嘴，小臉嚴肅認真。想了又想，什麼都沒有想出來。這情況進展完全不在她的想象範圍內，她被炸得腦袋一片空白，目前實在是運轉不了。“我現在腦子有點亂，沒想出來。我先去做飯，想到了告訴你。”
還先做飯？陳鷹臉要綠。剛纔是誰發脾氣說不做了，現在談正事的時候她又要去做飯？
“你不會要想很久吧？”反正他說都說了，還給陳非打了個這麼丟人的電話，他必須把事情解決了。米熙這傢伙有選擇困難症，遇事都磨磨嘰嘰的，還是他來幫她做決定吧。
“當然不會想很久。”米熙皺眉頭給他看，一邊往廚房走一邊回頭兇巴巴地道：“這是天大的事，當然要好好想一想。”
她走進廚房，爐火沒打開忽然又竄出來，瞪着陳鷹：“你不是亂說的吧？”
“當然了。我……”還沒表一表決心，米熙又縮回廚房去了。
陳鷹嘆口氣，小姑娘還挺兇。他踱到廚房，米熙開火熱油，然後把一旁的菜準備好，在菜下鍋的前一秒，她忽然說：“我想到一點了。你之前明明不是這麼說的。”
嗞啦一聲，菜下了鍋，米熙揮舞着鍋鏟，狀似專心盯着菜，弄得陳鷹被吊着，啥叫他之前不是那麼說的，那他是怎麼說的？
陳鷹忍着，忍到這盤菜炒完，才問：“我說什麼了？”
“你說二十才能成親的，我看到婚姻法了，也是這般說的。”她斜眼瞪他，好像他是個大騙子。
“我沒說現在馬上嫁啊，這不是先把事情確定下來，你也好安心。”
“我沒有不安心。”小姑娘撇嘴，“你不能這麼想。”
“我想什麼了？”
“你想安慰我。”
“我纔是缺安慰的那個。”陳鷹裝可憐。
可惜米熙不理他，又說：“我身體有毛病，我不能嫁人的。雖然我很想，可是不行了。”
“嫁別人不行，嫁我行。”
“爲什麼？”
“因爲我是陳鷹。”這種問題超級難答的好嗎？“我總是能幫你解決問題，記得嗎？你想想，剛纔是不是跟陳非叔都談好了，陳家傳宗接代有他呢，我們兩個不用有壓力。再說了，你跟爺爺奶奶相處得好，奶奶知道你是什麼狀況，她這麼疼你，你不用擔心婆媳問題。我對你也是一清二楚的，你對我們也很瞭解。還有啊，我們在一起，你就不會覺得有欠債了，對吧？不用勉強自己做不喜歡的事。你看，這樣再合適不過了。”
米熙手裡還拿着鍋鏟，盯着陳鷹看，想半天，“那我，不是佔了大便宜了？”
咳咳。這是什麼反應？哪家女孩子會被男人拐的時候給這種反應的？
“我，嗯，我是說，我也不吃虧。”陳鷹厚着臉皮應。
米熙盯着他，盯得陳鷹很是心虛。好吧，他承認他也是佔大便宜的那個。既然大家都佔着便宜了，皆大歡喜，趕緊就定了吧。
“可是二十才能成親。”
“現在不是先定下嘛，先定親。”
“定親了要怎樣？”
“就是談談戀愛，培養培養感情，觀察對方是不是合適自己。”
“所以不是定親，就是談戀愛是吧。就是說如果你覺得不合適還是會反悔的是吧？”米熙把鍋鏟握得緊緊的。
陳鷹臉有些僵，這架勢是說如果你反悔就試試看，還是說你還有反悔的餘地我覺得挺安慰。
“咳，我當然不會反悔。”
“話不能說這麼滿，你不是教過我覺得合適才談戀愛，談了戀愛後覺得不合適還可以分手，還有結了婚覺得不合適還可以離婚。”
陳鷹張了張嘴，被噎的。剛想組織下語言，米熙卻又轉頭：“我再炒個菜。”
陳鷹把嘴閉了。這丫頭是狡猾的吧？其實不是他哄拐她是她在哄拐他吧？看那議事的節奏，掌握得多好。
陳鷹等着米熙把菜炒完，然後兩個人盛了米飯開吃。吃得時候大家都很認真，沒說話，但陳鷹一直在心裡盤算着對策，他偷偷瞄了米熙一眼，覺得她肯定也是這樣，在心裡琢磨呢。
吃完了飯，米熙終於又重開話題了。
“我先前都想好了，不能嫁人了。就過來看你一眼，別沒了都沒能見你最後一面。”
好吧，他家米熙現在是不換頻道了，就是總在重播。
陳鷹還在想要怎麼應對，米熙又說話了。“嗯，你是沒女朋友的吧？”
“當然。”不過他不是沒有女朋友才提這個建議的好嗎？
“對了，你都這麼大年歲了，爲什麼一直沒有女朋友呢？”
“……”陳鷹心裡長長一嘆，他就知道，就知道時機不對的時候跟她說什麼嫁娶戀愛，她根本沒明白。
“那，我們如果談戀愛了，要做什麼？還有，萬一我活不到二十就死了，那就成不了親了。哦，對，那其實對你沒影響，你可以再娶的。可是如果真結婚了，那你不可以娶妾的，我會受不了，到時候如果你想要孩子怎麼辦？還有爺爺奶奶能同意我倆的事嗎？對了，你不能娶妾的，這裡不讓娶妾的，有婚姻法呢。那會離婚嗎？不過也許我都活不到那時候。陳鷹，你在這麼想的吧，在我活着的時候讓我一償夙願。”
陳鷹實在不能忍，她嘮叨個沒完，卻說不清她到底在想什麼。他把她拉到懷裡來，緊緊抱着她。“寶貝，你有多想嫁人成親，我就有多喜歡你。”
米熙不說話了。她反手抱着陳鷹，她其實很喜歡抱着他的感覺。只是她真的不知道這種事該給他什麼反應纔好，通常有人來求親的話，得母親出面商談的。她可以在一旁聽一聽，但還是由母親幫她拿主意。這是第一回，沒有長輩幫忙，她自己應對。啊，對了，其實這種事，應該陳鷹幫她處理的，他是她監護人啊。可他說可以嫁給她，那他監護人身份就作廢了。能作廢嗎？
好複雜的情況，米熙腦子裡有些亂。
可是如果是陳鷹，她會覺得很安心。陳鷹比其他任何人都讓她覺得舒服。
“你要麼嘮叨個沒完，要麼一句話都不說。”這是什麼政策？
“我還在算呢。”
“算什麼？”
“算我有多想嫁人。”
他敲她腦袋：“搗蛋。”
“那我們是先談戀愛，然後二十歲之前看看能不能培養出感情，如果我到時沒有死，我們就結婚，是這個意思嗎？”
還培養感情，感情都要過剩了好嗎？陳鷹真是沒好氣。“對，是這個意思。”
“那談戀愛要做什麼？”
“以前怎麼過的就怎麼過，不過我有幾點要求。”
米熙趕緊立正站好，認真聽要求。
這哪像是女朋友該有的樣子？陳鷹先不計較這個，他說了：“第一，跟以前一樣，你要做什麼事之前要問過我，你很多情況鬧不明白，我來幫你拿主意。”
“行。”米熙完全不掙扎，她就喜歡別人幫她拿主意。
“第二，你要去念書。你喜歡唸書嗎？”
米熙點頭，她喜歡的，很想念書。
“那你好好唸書，原計劃保持不變，我想辦法讓你上學，你要學會正常的社交，交到同齡朋友，要有自己的圈子，瞭解這裡的文化，適應這裡的生活，要過得開開心心的。”
“好。”米熙咧着嘴傻笑，她希望能有朋友，她喜歡這個。
“第三，不要考慮錢的事，我養得起你。等你發現自己真正有興趣的事情的時候，你再決定自己要做什麼職業。”
“行。”米熙覺得很合理。“可我也想能貼補些家用。”
“不是說了嘛，碰到你有興趣做的事，可以做的。到時你告訴我，我們商量着來。”
“好。”米熙忽然很高興起來，聽起來跟陳鷹談戀愛好好啊。
“第四，不許成天胡思亂想自己要死了，病可以治的。就算大姨媽一直不來也不是什麼大事，你不許太軸太倔了，一定要想開這件事。”
米熙笑容斂了斂，但還是點頭。
“第五，我想到別的了再補充。”
“那我也有要求的。”米熙舉手。
“你有什麼要求？”
“不許抽菸。”
“……”
“每天咖啡不超過一杯。”
“……”
“不許納妾。”
“……”這種事怎麼可能發生。
“如果沒來得及成親我就死了，你能在我墓碑上刻上陳家婦嗎？這樣我下到陰間，見了爹孃，可以告訴他們我成功嫁出去了，相公還對我特別特別好。”
“……”
“還有還有……”米熙咬脣撓腮，有些着急。
“還有什麼？”他放緩語調，想讓她慢慢來。
“還有沒想到，想到再告訴你。”
“好吧。”陳鷹嘆氣，這樣算搞定了嗎？他家米熙現在算是他的女朋友了嗎？
主要這女朋友的反應讓他有些很不能確定，難道不應該嬌羞一下臉紅一下。她現在兩眼放光是什麼狀態？
“好吧，那現在可以開始第一步驟了。”米熙笑眯眯的。
第一步驟？牽手擁抱？他們做過了。所以這第一步驟應該是接吻吧。陳鷹微眯眼，想着怎麼下手。這氣氛不太對，他新上任的小女朋友的表情也不太對。這讓他怎麼吻下去？真的是這個步驟嗎？
“來對八字吧！”米熙聲音響亮，笑容燦爛。
“……”
他就知道，根本沒搞定。現在只是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