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清亮的光絲,在陳安的身上炸開,強按着陳安的聞萊,直接四分五裂。別說他只是個僞八星,就算是真正的八星,在陳安的面前也來不及虛化自身。
可解除這道束縛後,陳安卻沒有急着藉助血月刀再次跳躍出幽元天。周圍逐漸逼近的每一個人似乎都有把他重新按回來的能力。
這些人不知道在什麼都變成了那個“聖靈將白虎”。不是身外化身,不是分身化念,就是其本尊,只不過是一種不完全的形態,具有某種高層次的本質,可以將陳安鎮壓在這個世界的本質。
“你到底是誰?”
染着緋紅的光華在他手中塑造出了一柄彎刀的形狀,陳安提刀而起,面對緩緩靠近的人羣,再次問出了之前的問題。
敵人來的突兀怪異毫無徵兆,他根本不覺的對方會回答他的問題,這麼問看似是在做無用功,實則是一個拖延時間的嘗試,一個試探,無論對方接不接,都會展現更多,足以讓他看出更多。
“呵呵,剛剛不是告訴你了嗎?”
一聲嬌笑自人羣中傳出,玉魈的身影分開人羣,緩緩走到了前面。她如之前笑的魅惑不已,道:“家主哥哥不必驚慌,你怎麼總是想着走呀?我們只是想要好好服侍你啊……”
陳安對她說的話充耳不聞,目光直接略過她,投向其他人,在其他人的面上看到了一模一樣的戲謔笑意。燭光照影術順着這笑意本身,藉着頭頂的血月之光迅速建立起一個因果模型,溯本歸源地看見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這道模糊的身影不知所處何方,竟在試圖硬擠進一塊漆黑的幕布中去。
陳安心中一懍,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一個大膽的猜測,轉瞬明白了對方的意圖,“他們”竟也在拖延時間。
隨即陳安再不遲疑,手中光刀四散飛射,亮起最耀眼的璀璨,這璀璨直接爆發在周圍正在逼近的人羣頸項之上,讓他們的頭顱炸成一道直衝天際的炫目光柱。
百鍊神兵譜,上兵刀術之寰宇同歸。
這如同清場一般的效果,直接把逼近的人羣幾乎全部解決,只有玉魈、盧楨和周良三人,靠着提前元素化陰影化自身,躲過了這恐怖一擊,跳躍至周圍,分三個方位,再次將陳安圍在中間。
而斬出這一擊的陳安,卻沒有半點欣喜的意思,腦海中不自然地浮現出一副景象,那個試圖擠進幕布的身影已經鑽入了大半個身子。
這是無相算法的反饋,一股大恐怖之意從莫名處生出,在同一時間作用在他的身上,證明了無相算法預警的真實。
也就是說,擊殺眼前這羣人,的確能讓他解脫束縛,可也同樣能造成血祭的效果,讓那個人真正鑽進來。
如果剛剛他一刀連玉魈三人也給解決了,或許就等於將那個人直接給放進來了。
“呦,家主哥哥還真是憐香惜玉,奴就知道你不捨得真對奴動手的。”
陳安眯了眯眼,他剛剛的確對玉魈三人留手了,否則就是九星存在也根本擋不住他隨手一刀。
箇中緣由自然是因爲心中的一絲不安,對方既然敢來謀算他,不會對他不夠了解,一羣連九星都不到的傢伙,怎麼可能擋的住一位碧落三境圓滿的仙君,就算集中所有力量連他一刀都擋不下來。
那麼如此派來這些人又有什麼用處,僅僅只是爲了鎖住他,不讓他跳離這方世界嗎?
現在看來的確有蹊蹺,這些人就是祭品,陳安遊覽他界時也曾見過這種血祭的辦法,通過一種祭祀而成的靈魂道標來鎖定一個世界,對方或許用的就是這種辦法。
只是玉魈三人爲什麼要躲,被自己殺了提供的靈魂道標接引效果不是更強,甚或直接就能將其本體給放進來?
帶着這個疑問,陳安又看向了她們身後。
隨着無頭族兵像是割麥子一樣的倒下,任平生、公孫茂和剩下的一些七星族兵的身影在後方暴露了出來。
任平生一臉茫然之色,公孫茂和剩下的七星族兵痛苦倒地,面色掙扎,他們竟沒被控制。
血脈體系和武者一般,靠的是意志統御,沒這麼容易被控制,但面對比他們高了好幾個層級的恐怖存在,自然也不可能保持完好的狀態。
任平生不知道靠着什麼特殊手段倖免於難,但狀態也不算完好,一副呆呆傻傻的樣子,公孫茂等人乾脆就是艱難抵禦,被控制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陳安無視玉魈,伸手向遠處的任平生和公孫茂一揮,使他們直接消失在原地。
不管他們使用什麼辦法對抗來自外界的控制,身上必定都有異樣殘留,只要離開了殷墟這個詭異特殊的地方,必定能引起整個天地意志的警戒,就此引動那些與這個世界結合緊密的術士們的關注也未必不可能。
“家主哥哥想將那些本土的星尊引來?沒有用的,別說他們自己打生打死的根本騰不出手來……就算他們來了,又有什麼能耐,可以干擾本尊的辦事。”
前一句話,玉魈依然是那副魅惑中帶着天真的樣子,而後一句話,她的表情一肅,口中吐出的卻是一段肅穆的男聲。
對玉魈的話,陳安充耳不聞,手起刀落又將盧楨和周良斬殺。
他也對玉魈揮刀了,只是被對方躲了過去,這一次他沒有留手,而是對方在他刀光臨身的那一個剎那,似乎激發了某種潛力,直接由八星的層次,跨越九星,抵達了十星源主的層面,用盡全身的力量,虛化自身,躲開了他的致命一刀。
陳安嘴角含着一點戲謔:“怎麼?捨不得這隻倀鬼?還是你有什麼特殊癖好?”
“明知故問。”
形容有些狼狽的玉魈在距離陳安較遠的地方顯現身形,面上的魅惑天真之色具都消失,只有一片陰沉之色。
在陳安腦海之中,那個試圖擠進幕布的身影,只差一隻腳還在外面,但陳安一點也不着急,老神在在地道:“就是不知纔要問你,你不想回答就算了,我乾脆直接把你放進來吧。”
說着,他作勢就要再次擡手揮刀。
“哼,就算告訴你也沒什麼,”玉魈冷哼一聲道:“幽元天之大,遠超你的想象,共有十萬八千層,幾乎就是一方宇宙的雛形……”
“所以她們是祭品也是……錨。”
陳安若有所思地打斷了對方的話,幾乎完全明白了對方的精巧設計。
幽元天明顯是一個排斥外來人的地方,陳安靠着血月刀跳轉已經是取巧,其他人若想進來,自是難上加難。那個叫“聖靈將白虎”的傢伙,先是用特殊手法投入了一隻傀儡,就是玉魈,然後靠着玉魈的精心佈局,感染更多的倀鬼傀儡,還選在了殷墟這個特殊的地方,陳安甚至懷疑,他看過的那些典籍都被人做了手腳。
之後,就是利用這些倀鬼傀儡,他們也是祭品,也是道標,他們的死亡可以給“白虎”提供魂力接引,他們的存在,可以作爲錨給“白虎”提正確的方位。
那爲什麼不直接將他們殺了,反而要引誘自己動手?
陳安有些疑惑地擡起頭,正看見天空那輪彎彎的血月。
是了,這些人個體實力太差,所能提供的魂力和道標弱小到了極致,哪裡有着那輪血月明顯。他料定自己在遇到強敵之時,一定會持拿血月刀展現出自己最強的狀態。這或許是每一個合格武者的本能,獅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況是面對一位未知的強敵。
這纔是爲他真正指明方向的道標。
“多謝你的解答。”
雖然只是一個對幽元天的描述,看似對陳安沒有什麼用處,但卻讓陳安對這個血月刀連通的世界,更多了幾分認識。
在陳安的腦海中“白虎”已經完全鑽進了那塊幕布,只要再跨出一步就能直接降臨此間,剛剛的回答明顯是爲了拖延時間,現在,就算是殺了玉魈也無法阻止對方的降臨,他還有血月這個明顯的標誌可以作爲方向的參考。
雖然因爲無相玄通的本質,他無法準確鎖定陳安的氣機,但已經完全進入幽元天的他,卻可以鎖定血月刀,想來陳安不可能放棄血月刀獨自逃離。
可陳安一點驚惶的表情都沒有,甚至連之前的懍然神色似乎也都是裝出來的。
在這一刻,陳安的眼中亮起了奇異的光芒,伸手一招,本處於無窮高處的血月刀,剎那間落在了他的手上,把握血月刀他的層次境界迅速攀升,幾乎是瞬間他就破入了乾元的層次,隨後他擡手一掌,正按在血月刀上,循着對方氣機牽引,開始發動無量相變。
對方意圖用氣機牽引鎖定他,他未嘗不想用氣機牽引鎖定對方。
隨着無量相變的發動,陳安和那位“聖靈將白虎”直接產生了相位的互換。
“聖靈將白虎”到了殷墟之中,和自己的倀鬼玉魈面面相覷,陳安則藉着血月刀的相位變化到了幽元天的界面邊緣。
然後,沒有任何的場面話,他轉身順着“白虎”進來的通道,一步跨出,從幽元天中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