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九十六章 單體降維

曼恩看到黃超身後流逝的奇特光華,他才注意到自己所處的環境早已不是片刻前的飛船登陸艙。那猛烈的爆炸還留在他的腦海,飛濺的碎片劇烈的碰撞無不提醒他,他應該經歷了嚴重的事故。

可是現在他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裡,環繞他們兩人的是不停流轉的光暈,就像是無數道黑洞邊界的光環被凝聚在這片狹小的空間,稍微注視一下,就讓人不由自主地目眩神迷。曼恩勉強露出笑容,不等他說話,對面的蘇帕耶羅就點頭道:“你的無恥已經突破下限,不必解釋,你自然可以說你的選擇是人性侷限,我甚至得同意,會有不少人會像你一樣做出這樣的背叛。這無所謂,哪怕你成功毀滅了你們文明延續的希望,這也無所謂。”

曼恩張開嘴,他想要辯駁幾句,他努力讓自己相信:他所作所爲都是被迫,他必須這麼做才能拯救人類。比方說,那些人並不穩妥,他相信只有自己才能領導人類?

兩人身周旋轉的流光,其中的色彩光澤包含海量的信息,繽紛而並不雜亂,哪怕曼恩這樣的凡人,依然能夠感受某種秩序和真理的意味。他餘光看到兩人的衣服都整潔如新,他明白這不可能,他的宇航服必然在剛纔的爆炸中損毀,他更是親眼看到黃超所在的營地房屋發生猛烈的的爆炸。

兩人現在的狀態不正常,曼恩心中快速思索,他們兩個本來都會死……“是他們出手了?”異常的蟲洞本就是人工奇蹟,某個關注地球的超級文明可以架構蟲洞、修改引力,他們恐怕也有能力從災難中拯救兩人?

曼恩立刻想多了:莫非說他們這些人是人類探索的先驅,所以得到超級文明更多關注,在他們面對必死的危機是拯救他們?天啊,這樣他必須想辦法洗白自己!曼恩表情一變,勾勒新的謊言,他露出一種哀痛而無畏的表情,霎時間就像是一尊受難的聖像。

然而黃超沒有等他說話,他伸出一隻手向下一按,一種無與倫比的力量壓在了曼恩身上,那並非物理的力學作用,而是一種存在維度的徹底壓垮。

曼恩的長篇大論被堵死在口中,他在黃超擡手的一瞬想問:“你要做什麼?”然後他看到黃超手心處那一片散發玄奧信息的平面,他只能以“信息”來形容,因爲那平面給他的印象並非色彩、光澤甚至是形狀,他只是在瞬息間明白那是一個“平面”,同時他能夠感受到這一塊平面匯聚了此時此地所有真理,讓他的靈魂深深顫慄。

他不能理解其中的信息,但那種存在等級的壓制,卻讓他哪怕是個凡人,依然感到滅頂之災的威脅。這是存在維度的打擊,黃超在無數環流的時間,以無數分化的心靈不斷探索得到的碩果。

一個平面籠罩了曼恩,曼恩就像是一道被關閉的三維投影,隨着他所屬的空間一道驟然坍縮,盡數被收納於黃超面前平平延展的片層中。

這片平面中有曼恩宇航服潔白的色彩,縫隙間還能看到屬於他人體的一些顏色。看似狹窄,曼恩的信息卻被存儲在其中,以此爲節點,黃超回溯時間長河,將隸屬“曼恩”這個概念的過往盡數關聯。片刻之間,黃超看到了曼恩的一生,時空的維度中,一切屬於曼恩的存在,都被收納於他掌中的平面裡。

從此,曼恩的未來擁有無限可能,當然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一個好消息。

“最終……”黃超擡起手,手中的平面展示出曼恩的正面影響,他還能夠活動,上演一幕幕“自由”的行動,而實際上他所接觸的世界,全部是黃超投放向低維的信息流。

黃超饒有興趣地研究着手中的平面:“一次成功的降維打擊,將曼恩的存在維度徹底拉到我的掌握之中。這項工作的重要性,除了提供全新的角度來研究維度規律,還爲我提供了一種保護過去的重要可能。”

這個宇宙中充滿時間回溯的可能,當文明邁向星空,遭遇的敵人會越發強大,當雙方都有回溯時光的科技,不斷前往過去殺死文明初級脆弱的敵人,會在宇宙存在中形成一個個死結的時間圈環。這世界並非一次穿越開闢平行空間,而是以時間圈環構成完美的因果律線條。

黃超的研究已經讓他明白,在這種圈環類世界中,時光衝突會有多麼嚴重的後果:地球上的核彈都可以毀滅人類文明,這樣的時光對抗會造成無數倍的惡果,時間的衝突會在橫向的空間蔓延,時空的穩定破壞殆盡,會造成全面的宇宙存在崩潰,一旦失去自我的某一段時間,存在個體會發生強烈的紊亂,連鎖的崩塌蔓延時間維度上下,最後造成完全的滅亡。

這樣的影響至少以一個恆星系爲作用單位,隨着文明統治的疆域擴展而無限上升,能夠被人看到自己的時空存在,在這樣的世界就意味了毀滅的風險。

曼恩這個小人在這時被廢物利用,黃超微笑想道:“你能夠成爲時空-存在實驗的第一個智慧試驗品,這是你最狂野的野心,也無法想象的殊榮。”

曼恩當然無法想象,當他再次恢復意識,他看到的自我依然是熟悉的宇航服形象,而他站立的位置,赫然是片刻前的減壓艙!

他此刻的驚愕非同小可,回憶黃超張開手,一張平面遮天蔽日蓋壓而下的場景,他以爲自己必定不能生還。曼恩疑惑地看着周圍:“每一個細節都與記憶中相同,沒有任何虛假的謬誤……我回到了死亡前的那一刻?”他腦子裡纔出現重生這個概念,“沙沙”通訊器頻道里就響起布蘭德的聲音:“不要打開艙門,曼恩博士,那不安全。”

曼恩被炸死一次,心中猶豫了,明知必死的他自然不會再這樣裝逼。於是他說道:“這不是關於我的生命或庫珀的生命,而是關於全人類的,在這一刻……”

然後他撥下了開關。

曼恩內心瘋狂地嘶吼:“停下,停下!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他親身體會着自己的傲慢言行,然後不出所料再次迎來滅亡:時間在這一刻被拉長,或者曼恩的感知突然提速,他看到飛船一寸寸撕裂的恐怖,清晰感受着自己被一寸寸撕裂的痛苦!

終於一切陷入黑暗,曼恩感到無比地解脫,漫長的折磨讓他接近瘋狂,而現在完全的黑暗靜謐卻是最好的陪伴。

他感到自己還有意識,沒有任何痛苦,他好像還可以控制自己的身體,於是下一刻他睜開眼睛。熟悉的艙室,通訊器傳來布蘭德千篇一律的聲音:“不要打開艙門,曼恩博士,那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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