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疊翠嶺,茂林無人蹤。薄紗遮真顏,谷峰別洞天。山水亂時間,司馬無情和烏芋子已經來到了雲貴山脈的密林中。遠離塵世一個月有餘,這一個月所能帶來的變化卻是驚天動地的。他們不知道此刻的華山已經化作一片屍山血海,武林浩劫來的突厄,從天而降的天罰,如同墜落的太陽,將一切都燒成了灰燼,無論你武功再高,輕功再好,在鋪天蓋地的火焰面前都只能瑟瑟的顫抖,等待來自天地的審判。這場浩劫是整個武林的浩劫,能夠在這場浩劫逃生的人只有那些還在山下沒有資格上華山的二流人士。有老資歷的人預言,五十年之內曾經盛世的武林盛景將不復存在,甚至連這種說法都是頗爲樂觀的態度。
但這其中總有一些例外,四川華門的華月生是個例外,他是唯一上了華山卻能夠逃脫昇天的人。並不能說他武功有多高,而是華家特有的馴獸九天玄鷹救了他的命,再加上他作爲六扇門第一高手的警覺,讓他成爲了這場災難唯一的倖存者。當然他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華勝。
深入密林的第三天,兩個人終於在一座山谷下停下了腳步。茂密的樹林在這裡被分開在兩邊,一座高聳的山峰聳立在眼前。高聳嶙峋的峭壁中間裂出一道縫隙,海天一線間那道縫隙通向山谷深處,這也形成了這裡獨特的景觀。只間烏芋子側身從那道山峰的縫隙裡鑽了進去,並回身招呼司馬無情也鑽進去。
那看似狹窄的縫隙越往後走卻越發的寬敞起來,漸漸的兩個人面前沒有路了,一道巨大的石門擋在兩人面前。竟有人能在這奇山怪石中塑造出這麼一個奇異的景觀驚爲天人都已經不能形容眼前的震撼景象了。不管司馬無情如何驚愕,烏芋子走到那扇黑色的大門前,一臉嚴峻的在這扇石門前四處摸索着,石門卻不爲他所打開。此刻烏芋子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起來,似乎想到了什麼不由嚴峻道,“看來,他們已經啓動了最終之間的設定,這裡已經不需要有人把守了。”看着烏芋子嚴峻的臉孔,司馬無情拔出了無情劍,凜冽的劍光微微閃耀出森然的白光,卻被司馬無情用力往石門的縫隙裡一插。司馬無情用意當然是用無情劍撬開這扇門,但還沒有等他發力,一聲岩石摩擦的聲音就響起了,石門緩緩的被打開,黑漆漆的洞穴透着幽幽的綠光,彷彿是幽冥陰森的地府那些奪魄追魂的鬼魅,等待迷途的亡者一樣。
隨着兩個人的進入,這詭異光暈顯得更加的炫目,這條隧道顯得扭曲變形起來,無數的枯骨手臂伸了出來,他們發出嗚咽的哀嚎,彷彿要把靠近的人都抓進去一樣。
“幽冥鬼境嗎,這點小把戲,是不是太小看我了。”烏芋子冷哼一聲,一揮那破爛的袖子,一道勁風拂過,虛幻的扭曲瞬間化爲虛無,除了那依舊跳動的幽幽綠色火光外,這裡再無一絲異常。“跟着我,別離開我五步外。”烏芋子一邊說着一邊大步的往裡走,而司馬無情則一步不落的跟着烏芋子,而無情劍則被拿在手中,一絲也不敢懈怠。不長的隧道沒有花二人多少時間,卻好像用了一輩子一樣,讓人感到異常的疲憊。而當前方的道路突然寬廣霍亮起來的時候。有一個紅袍怪人坐在蓮花臺座上等着二人的到來。
那是個有着陰沉面孔的老人,他微閉着雙眼安詳的好像睡着了。看到眼前的這個人司馬無情本就不平靜的心,立時被掀起波瀾,他還很清楚的記得這個人正是在閩南王府地下他所遭遇的那個怪人,他的恐怖讓他歷歷在目。在不久後他就遇到了行色匆匆的烏芋子,他本來以爲那個人就是烏芋子,但現在當兩個人都站在他面前的時候,司馬無情又一次迷茫了。看來他錯了。雖然一個月的隨行讓他有機會得到真相,但是看烏芋子卻讓他用眼睛去見證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強忍着疑惑的感覺是苦惱的但司馬無情卻甘願這麼做,也許只因爲那已經爲數不多的信任吧。
而此刻烏芋子終於打破了那長久纏繞在司馬無情心中的疑惑。“這是屬於血陰教護法的法寶,蓮花法相,由血陰教主創造並傳給他最信任的人。他們是無敵的法寶,有着不死不滅的身體,可以抗衡江湖上任何高手,並且可以根據使用者的意志短暫的暫停時間,與之相同的他會大量消耗使用者的精神力,如果精神力枯竭他就會停止行動。”說到這烏芋子嘆了口氣道,當年我退出血陰教,就是留下了這座蓮花法相,教主才允諾我的要求,只是沒想到在這裡又跟他見面了。”
看着司馬無情慾言又止的樣子,烏芋子知道他想問什麼,接着又說,“在閩南王府的那一次,是另外一個護法啓用了我的蓮花法相,因爲並不是這具蓮花法相的主人,他所能夠使用的時間非常有限,但那應該也給你帶來不小的困擾吧。”烏芋子一邊說着一邊嘆了口氣又接着說,“我一直對你回中原不放心一路尾隨你而來,只是沒想到閩南王府那個彈丸之地他們竟然出動了另外一個護法和教壇的聖女,當時的我是無法違背血陰教的意思,這是我退出血陰教他們給我的承諾,只要我不破壞他們的計劃,就讓我過安靜的生活。”說道這烏芋子又恨恨道,“可惜,他們的作爲已經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我纔不得不豁出去,今天就算是一死也一定剿滅這血陰教!”烏芋子嘴上的說的義憤填膺,但眼神中一閃而過的懼怕,依然沒有逃過司馬無情的眼睛。
此刻的烏芋子一步步的走向自己的蓮花法相,眼神中的那一絲恐懼漸漸變成了決絕,似乎下了某種決定。而那個蓮花法相似乎也感受到他原本主人的存在,猛的睜開了眼睛,一道紅色的光芒激射而出,正和烏芋子的目光對上。瞬間烏芋子的身體一震,兩個人的身形在彼此注視中慢慢靠近。越是靠近那個屬於烏芋子的蓮花法相就越發的發出耀眼的紅色光芒,當兩個人靠的足夠近的時候,他們同時擡起一隻手,兩隻手掌慢慢按在一起的時候,耀目的紅色光芒爆發出最耀眼的一次閃耀,那紅衣的蓮花法相,就在這片耀目紅光中化成一道虛影融入了烏芋子身體之內。而此刻的烏芋子也不再是那個破落的乞丐形象。一身精緻的紅衣,手裡拿着黑金短棍,原本乾澀枯竭的髮髻全部變成了雪白色,一雙眼睛明亮如電,一副不怒自威的樣子。而這樣的烏芋子在司馬無情眼中是從來沒有過的,這與他平日破舊邋遢的形態相比有着天壤之別。
當重新站在司馬無情面前的烏芋子望向他的時候,那原本已經有些昏黃的眼眸此刻透出充斥着生氣的明亮,而他的嘴角卻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這纔是真正的我,血陰教兩大護法之一的烏芋子。”此刻英氣勃發的烏芋子輕聲嘆息道,“人這東西,一旦突破了他原本的壽命限制就會有許多不該有的妄想,就如同我一樣,幾百年的時間已經讓我忘記了這個教派成立的初衷,一路的盲從下去,成爲危害衆生卻還不自知的怪物。”
烏芋子的話司馬無情聽不懂,但他也沒想要聽懂,那是屬於烏芋子的秘密,既然不該自己懂,那就不要去懂才能活的自在些。只見烏芋子又接着說,“終究還是要我親手終結那虛無的命幻想,畢竟是逃不脫的宿命,既然不能逃脫,那麼只有面對了。”只見此刻的烏芋子不容司馬無情回答,就一個人徑直的走向那幽幽燈光照亮的通路中,而司馬無情就跟在他的身後。
就在兩個人即將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的時候,一個桀桀怪笑的聲音打斷了兩個人的行程。“什麼人!”舉劍環視的司馬無情目光炯炯的望向那未知空間發出的怪笑聲,而原本空蕩的環境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那是個穿着綠色袍子的老人,此刻正饒有玩味的看着即將離去的兩個人。看到司馬無情望向自己不僅的輕拍手掌,嘴角帶着一絲不屑的道,“你們還是來了,雖然早知道你們回來,但真的在這裡看見你們還是多少有些小興奮的,是不是烏芋子。”綠袍老人話鋒一轉對着烏芋子露出古怪的笑容。
“你還是那麼低級趣味,老妖物。”烏芋子冷冷的說着,但手中的短棍卻被他捏的越發的緊了。“別那麼緊張嘛,咱們都這麼久沒見了,打打殺殺的可不太好。”別看那個綠袍老人說的輕巧,但他周遭的空氣卻已經發出了噼啪的聲響,顯然圍繞着他身邊的空氣已經開始凝結,那是殺氣,已經動了殺唸的綠袍老人似乎要發動什麼技能。這讓司馬無情想到了那個時間被凝固的茶館,那恐怖的能力讓司馬無情不由的全身沒來由的一緊。
但這對於烏芋子來說卻似乎是一種挑釁,只見他冷哼一聲道,“收起你的小把戲吧,在同爲護法的我面前賣弄你的小伎倆,你不覺得可笑嗎。”那個綠袍老人卻不這樣想,只聽他有些意興闌珊的懶懶道,“小伎倆嗎,你說話還是那麼傷人,身爲左右護法好久不見,說兩句話你就厭煩了,唉。”那個綠袍老人說話的腔調突然怪聲怪氣起來,似乎是在埋怨烏芋子的冷淡。但烏芋子卻明顯不這麼認爲,只見他對司馬無情吼道,“快走,這裡交給我!”似乎明顯緊張起來的烏芋子眼神中帶出了一絲凌厲的顏色。而感到空氣中的緊張氣氛的司馬無情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頭也不回的獨自的沒入了黑暗的深處。
而此刻的烏芋子那身紅色衣衫微微一抖,一道紅色亮光閃過,而與此同時那個綠袍老嫗也是同樣的手法袍袖一揮,一道青綠色的光芒閃動。兩道光芒電光石火間撞擊到了一起,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交鳴聲聲響起,那是兩條絲線交織在一起。接着兩個人各一用力交織在一起的絲線如同盤蛇一樣自行分解開來,緊接着在兩個人只見被密佈的金色閃光相隔開來,噼啪的響聲不絕於耳,如刀鋒般銳利的聲音伴着讓人牙酸的刺耳聲音在這個不大的空間裡來回激盪。
這是場攸關生死的激烈戰鬥,但卻跟司馬無情沒有任何關係,走在幽暗的通路,前方的道路不知不覺的明亮起來,溫馨的橘黃色光亮,帶着和熙的陽光灑在這片陰溼的土地上,但這份和熙光芒下面越是讓人觸目驚心的人間地獄。遍地的屍體,殷紅色鮮血染紅了這裡每一片角落,即使鮮血已經乾涸,但那濃重的血腥氣味已讓撲鼻而來,讓司馬無情不禁緊皺眉頭。看着一地的殘碎屍體,他們都穿着統一的裝飾,赤紅的教袍印證了他們都是血陰教的教徒,如今竟然悉數死在這裡,不得不讓人懷疑這背後隱藏着什麼樣的驚天陰謀。
正當司馬無情緊皺眉頭思索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了,“你還是來了。”那是個輕妙的聲音,清冷中又帶着一絲溫和。一個穿着綠色絲袍的女人出現在司馬無情面前,只不過這次他不在用面紗遮住面孔,清秀中帶着嫵媚的臉孔上掛着一絲哀怨的神情。看着這樣的神情,司馬無情心中不禁一沉,連聲音也有些消沉了,“你知道我一定回來的。”司馬無情望着他眼中帶着不解和疑惑,最後落在他手中緊握着那把暗紅色的長劍上,彷彿一切都釋然了。
“你知道我一定回來,”司馬無情沉默了片刻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接着說,“如果我要讓你放下劍跟我走,你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司馬無情看着眼前的這個女人似乎在期待着什麼。但結局讓他失望了,“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了,既然你已經走到了這裡,就應該知道,我的選擇。”輕柔的話語讓司馬無情眼中的疑惑變成了堅定,只見他一聲輕輕的嘆息,望向蘭兒的眼神已經變的堅定異常。而此刻的蘭兒也舉起了手中的劍那悠然的聲音也隨之飄起,“你知道那是我們命中註定的結局,誰都無法改變我們的結局。”蘭兒幽幽的說着,眼中的哀怨也帶着一絲決絕。緩緩舉起劍的司馬無情想要說什麼卻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無情劍在空中虛砍了幾劍,似乎在與過去的自己告別。只見他劍鋒一凜,銀色的劍光在空中劃出一道彩虹劈落而下,銀色的劍光如同九天的明月帶着絲絲的傷愁落下,正是那一式明月千里寄相思。“你果然從來沒有改變,”綠衣女子默默的肯定的說着,手中的紅色劍光也驟然出手。少女的哀思無窮無盡,但在無盡的洪流面前一切都是虛妄,鋪天而至的紅色劍光如同劃破天界的銀河在癡情少女與他遙望的情郎之間畫上了一道永遠不能跨越的鴻溝,當最後的期盼破碎的時候,一切的思源都像粉末一樣翩然而落。
而這時相思劍法的第二式來了,隔牆影怨守孤燈,銀白色的劍氣泛出青色光芒如同層層疊疊的哀怨和相思像一堵圍牆把那個綠衣女子包在其中,那彷彿心靈壁壘一樣的高牆中圍堵起來彷彿那永不可攻破的圍牆而其中的綠衣女子就是黑暗中的一盞孤燈,孤獨的在黑暗中搖曳,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熄滅一樣。但綠衣女子依然不爲所動,手中劍紅光一閃,森森血氣沖天而起,一道凌厲的劍鋒潑灑開來,那剛纔還牢不可破的圍牆轉瞬間就化作虛無的碎塊。而此刻一道劍氣朝着司馬無情呼嘯而來。忙不迭的收起劍式的司馬無情堪堪躲過了這一擊,身形一頓劍意卻沒有散,無情劍毫光再盛,銀色的劍光化成絲絲春風撲面而來,待到接近女衣女子卻又如同秋天的蕭殺之氣,層疊起陣陣寒意,正是那第三式春來秋往無音訊。少女孤獨的等待之情,在不停變化的劍意中變得漸漸落寞且蕭殺。
這樣的劍式讓女衣女子微微一愣,卻還是出手了,紅色的劍光揮舞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