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生氣，那是我的事，不過方主任，如果以後沒事的話，希望你可以裝作不認識我，像你這種身份的人，也不是所有人都趨之若鶩。”
方煒嘴角抽動了一下，咳了一聲，略過這個話題，問道，“你們骨科六號病房的那個患者，是你在負責？”
龐佳一蹙了一下眉，不明白他爲何突然的轉換話題，所以她並沒有接話。
“我沒有義務回答方主任的問題。”
方煒放着她漸漸遠去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眸子。
龐佳一，趙悠然……難道深入他猜測的那樣？
這麼想着，他皺着眉上了樓。
剛到腫瘤科，他就瞧見趙悠然跟着他們科室的金教授進了辦公室。
方煒狐疑的跟了兩步，又頓住步子，叫住金教授的助理問道，“那個女人，是金教授的病人？”
小醫生愣了一下，點頭道，“是的。”
“她什麼情況？”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哪位病人的所有資料，都是由金教授親自的處理的，我並沒有接觸到。”
方煒蹙了蹙眉，之前他在一沓體檢報告裡，無意間看到了趙悠然的資料。
之前他答應易蓉查龐佳一的背景時候，就發現他無論動用多少力量，就是查不到龐佳一的母親是哪號兒人物。
前兩天喝酒的時候，他無意間跟自家大哥透露過這件事，當時他大哥提到一個人，就是趙悠然。
林國勳千方百計的想搭上趙悠然這條線，會不會跟趙悠然有關。
一語驚醒夢中人，他猛然才意識到爲什麼自己一直覺得龐佳一的面相上熟悉，原來是宋家這位。
這個發現着實令他震驚，但是現在並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這一點，所以他纔會在剛纔試探龐佳一。
龐佳一的反應，估計知道的還沒有他多，如果龐佳一是趙悠然的女兒，那麼林家娶她，就完全能說得通了。
本來，他就對龐佳一心癢難耐，如果再多這一層附加條件，他就更加勢在必得了。
趙悠然的病例，他並未接觸到，所以也不能完全肯定現在是什麼情況，不過就目前觀察而言，她顯然是不想讓人知道。
他勾了勾脣角，沒再多逗留，轉身離開。
半個多小時後，趙悠然才從金教授的辦公室出來。
她的臉色有點蒼白，手裡緊緊地攥着一張化驗單，渾渾噩噩的下了樓。
龐佳一剛查完房回來，就瞧見趙悠然坐在走廊上的長椅上發呆。
她腳步頓了頓，打算進下一間病房，趙悠然忽然喊住她，“龐醫生，能聊聊嗎？”
龐佳一怔了一下，隨即淡淡道，“如果是聊宋柯的病情的話，稍等我十分鐘，如果跟這個無關，那就沒什麼好聊的。”
趙悠然瞳孔顫了一下，面上表情卻很平靜，“我想問問小柯的情況。”
“稍等一下，等我查完剩下的兩個病房。”
趙悠然這種身居高位的女人，心裡想的什麼，龐佳一根本看不透。
如果她不是她病人的家屬，她們可能永遠都不會再有交集。
趙悠然點點頭，神色祥和。
龐佳一轉身之際，她僞裝的堅強就有點土崩瓦解。
她以爲時間還很長，足夠她將所有的事情安排好，卻不想變故來得這麼突然。
她展開手中的化驗單，胰腺癌，惡性腫瘤，伴有水腫，而且程度已經到了晚期。
莫名原因的腹痛，已經維持了好長時間，因爲她胃病已經好多年，以前也經常腹痛，所以並沒有放心上，直到上週，開會的時候，腹痛已經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她才趁着宋柯住院的時候，悄悄在醫院裡做了個檢查。
今天，結果纔出來，沒想到居然是這樣。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坐在金教授的辦公室，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她覺得應該是弄錯了，她除了經常腹痛，其他的一切都挺好的，這種小概率事件，怎麼會發生在她的頭上。
她的宋柯還那麼小，她還沒有做好準備去認回那個女兒，怎麼說病，就病了呢。
“之前，應該只是胰腺炎，你長期疏於調理，隨後才發生了癌變，你現在的情況已經很嚴重了，必須住院治療，我會盡快給你安排手術。”
“手術之後，我能活多久？”
她沉默了好久，認真的問。
金教授沉默了一會兒，道，“如果可以進行切除手術的話，還能活半年到一年得時間，如果已經發展到無法動用手術切除的地步，就只能化療了，化療的話，也就是三四個月吧。”
那一瞬間，她覺得，天好像塌了下來。
幾她拼了半輩子，爲她的家人創造了現在的一切，如今丈夫撒手而去，她自己也行將就木，可是身邊，卻連一個可以託付的人都沒有，她跟宋家之間的關係本來就緊張，所有人都在窺覬着她的公司，一旦她真出了事，能留給她兩個孩子的會有多少？她什麼都沒計劃好，生命卻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她在走廊上坐了很久，龐佳一什麼時候出現的她都沒發現。
“去我值班的辦公室吧。”
龐佳一抱着記錄本淡淡道，“我先過去了。”
趙悠然回過神，將化驗單揉成一團，丟進旁邊的垃圾箱，整理了一下儀容，尾隨而去。
值班室有幾個醫生外派義診去了，還有兩個進了手術室，目前就只有她一個人在那兒。
趙悠然進來之後，龐佳一正在接水，聽見聲音，也沒回頭，只淡淡道，“你喝點什麼，咖啡還是奶茶？”
“白開水吧。”
不一會兒，龐佳一就端了兩杯水過來，在她面前放了一杯。
“宋柯的腿，恢復的很穩定，基本上沒有太大的問題。”
趙悠然沒說話，只是看着她，龐佳一被看得有點毛骨悚然，不由得擡高聲音，“宋夫人，您想問什麼？”
趙悠然回過神，收回視線道，“小柯目前還在長身體，我擔心這樣的傷以後會不會影響他走路什麼的。”
“這個，我也不能跟你說完全沒有影響，肢體功能恢復情況，也要看傷者以後的復健，只要能勤加練習，恢復到以前的概率其實很高，應該不會出現您說的那種情況。”
趙悠然抱着杯子，垂眸抿了一口，道，“之前在宴會上的事，我很抱歉。”
龐佳一一愣，有點意外自己聽到的，她舔了一下嘴脣才道，“都已經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