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晚上,嘆息聲不止,一開始還只是一個聲音,但慢慢地,徐漸能聽到四五個聲音版本的嘆息聲,直聽的他毛骨悚然。
方寒江當年發現這裡的時候,難道就不知道這裡的怪現象?徐漸不知道,反正他現在也不可能去找方寒江求證,又怕因爲害怕而留下心魔,影響日後的修煉,所以便強忍着逃走的衝動,一聲不吭地硬挺了半個晚上。
直到快天亮的時候,那些幽幽的嘆息聲才漸漸停止,徐漸緊繃了一夜的神經陡然松下,迷迷糊糊地便睡着了。這一覺睡醒,便又到了傍晚時候,剛好又快到晚上了。
徐漸不禁苦笑,這事兒鬧的,亂了,全亂了……不過,好像也沒什麼大礙,不就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嘆息聲嘛,有什麼大不了的,又掉不下來一塊肉。
這麼一想,徐漸便又不害怕了。
他的確不敢也不想去弄清楚,爲什麼一晚上亂七八糟的嘆息聲,不過既然只是嘆息聲而已,又沒有其他的什麼異動,那似乎便沒什麼大不了的,權當是給自己練膽兒了唄。
當下徐漸就將亂七八糟的心思丟到腦後,將靈石夾在生死竅處,專心開始修煉。純淨的靈力充盈在徐漸的全身,毛細孔中殘存的雜質在一點點地被清理出去,徐漸感覺到身體的純淨度越來越高了,照這樣下去,用不了一個月,肯定可以做到完全築基。
徐漸不想再和鄧屠龍比,因爲兩者已經沒有可比性了。因爲徐漸有靈石來幫助修行,鄧屠龍卻沒有,所以理所當然,徐漸築基圓滿的時間就要比鄧屠龍提前。但提前多少呢?這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問題了,不好一概而論。
反正方寒江已經給出了很明確的目標,半年之內一定要達到融合期,不然同雪山劍派的試劍大會就沒份兒參加了。所以徐漸只要拼命努力修煉就好了,別的不用多想,因爲反正想的再多也沒用,不修煉的話,道行是不會自己漲上去的。
一個周天修煉完畢後,徐漸覺得神清氣爽,正想繼續再來一個周天,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幽幽地輕嘆一聲。
徐漸頓時一個激靈,閃電般地向一旁斜躥出去,順手拔起插在地上的開山刀,半轉身橫刀在身前,舉目望去,金黃色晚霞的洞天下面,卻看不見半個人影。
難道是我聽錯了?
徐漸有點兒納悶兒,忽然聽到自己的背後又傳來一聲幽幽地嘆息,徐漸頓時毛骨悚然,再次斜躥出去,半轉身橫刀在身前,卻依舊沒有見到半個人影。
天神在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徐漸緊握刀柄的手顫抖了,不停地半轉身,揮刀向身後砍,卻始終都沒見到半個人影,那幽幽的嘆息聲始終都會在他稍微放鬆下來的時候,再次在身後響起。
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徐漸乾脆躺在地上,環視四周,還是見不到半個人影,心中忽然一動,細細回想剛纔,幽幽的嘆息聲雖然總是在背後響起,但每次都有些許不同,而前夜聽到的嘆息聲,本就有四五個不同的聲音版本,兩者正好吻合。
原來如
此,搞了半天,還是虛驚一場。
徐漸擦了把冷汗,坐了起來,頓時一肚子的怒火,衝着黑黝黝的四周大聲吼道:“他孃的躲在角落裡鬼鬼祟祟的算什麼英雄好漢?有種的出來跟老子單挑啊!”
對方既然在戲耍他,肯定已經是盯上他了,所以徐漸不想再裝着沒聽見的樣子躲避,乾脆大聲吼回去,看對方是不是還繼續裝。
正前方響起一個聲音,嘰裡咕嚕地說了幾句,徐漸也聽不懂是什麼意思,不過那個山洞裡肯定有人是一定的了。
徐漸頓時一後背的雞皮疙瘩,既然有人,那隻可能是仙河劍派之前的那個門派關押的重犯。這都一百年過去了吧,竟然還沒死?
這時側後方又有一個聲音開始講話,和剛纔的那個語言不同,語速也滿了一些,但是徐漸還是聽不懂,完全不知道這些語言是哪裡的方言。一時間,徐漸又有些疑惑了,難道真的是在戲耍我?還是我在做夢?
這是第三個聲音插話進來,這次徐漸雖然依舊聽不懂,但是卻能分辨出來,這種語言和涼州某處的方言很相近。考慮到一種語言存在上百年以後,肯定會有很大程度的改變,所以徐漸也不奇怪,倒是放心了不少,起碼證明被關在這裡的不是怪物。
不多時,四五種完全不同的語言便開始嚷嚷起來,吵的整個低谷的迴音響成一片,擾的徐漸簡直沒法修煉,可是他都聽不懂人家說話,他說話人家自然也是聽不懂的。
徐漸只堅持了一小會兒就放棄了,這裡完全是一副雞同鴨講的狀況,根本攪不清楚,純屬白搭功夫。對方顯然也發現了這種狀況,一個個都閉上了嘴巴。
於是,徐漸便難得地獲得了一段清淨的時間,抓緊時間入定,之後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再吵他他也聽不見了。不過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也許是基於一種大家都揭開了的心理,那幾個聲音開始肆無忌憚地大聲嚷嚷,徐漸醒來以後,頓時頭疼不已,這日子沒法過了。
反正現在也是這種情況了,徐漸在一陣煩躁以後,也慢慢平靜下來,開始思考對策。這些個人明顯都在深深的洞中,徐漸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把聲音傳出來的,但一時半會人肯定是跑不出來,所以徐漸倒也不用太擔心自己的安全,可是,怎麼讓他們閉嘴呢?
徐漸在塞外和涼州城生活的時間最長,對沿途的方言也有一點印象,於是他就顛過來倒過去地用他知道的方言說着同一句話:“誰能聽懂我講的話?”
過了一會兒,徐漸感覺到,說話的聲音開始慢慢變多了,一開始只有四五個人,在用嘆息聲戲弄他,現在已經有十幾種方言在各說各的了,而且還在變多。
老天,這裡真的是遺忘之地啊,這麼多方言都是小爺聽都沒聽說過的,這是天南海北大聚會啊。
由此徐漸想到,在仙河劍派之前的那個門派,在當時有多麼的強大,才能將這麼多天南海北的高手都囚禁在這裡?道理很簡單,以這個低谷當中惡劣的生存環境,普通人被關在深洞中絕對活不了多久。能在這鬼地方
活上上百年時間,至少也得有元嬰期的修爲,才能撐得下來。
仙河劍派之前的那個門派,到底是什麼門派,竟然如此的強大?爲什麼要將這麼多高手囚禁在這裡?
徐漸想不明白,不過既然方寒江說隨着天道變遷,這裡近幾十年都沒有靈氣存在,那麼幾十年下來,這些人的道行就算不歸零,只怕也不剩下多少了吧……等等,萬一他們當中有人有靈石呢?
這麼一想,徐漸本來動了心想要去探查一下洞穴的,也趕緊打消了這個念頭。太危險了,還是就讓這些人繼續被關在洞中吧,無非也就是吵一點兒而已,習慣了就好。
就這樣,時間過去了兩個半月,這段兒時間裡,徐漸已經完全適應了低谷裡每天沒完沒了的聒噪聲,每天除了進食、休息、鍛鍊以外,其他的全部時間,都自覺地用來修煉,可謂非常之刻苦。徐漸也在兩個月前順利地圓滿築基,進入到辟穀期,但無論如何他都無法度過辟穀期。
反而徐漸發覺,他的飯量愈發地變大了,方寒江上次帶來的乾糧和肉乾,早就被徐漸吃了個精光,現在徐漸每天都要花大量的時間在附近打獵,不然就無法應付他消化能力日益強大的胃。
對飢餓的滋味兒,徐漸可謂記憶猶新,畢竟他是從塞外逃饑荒過來的。所以近來,徐漸的修煉時間越來越少了,大部分時間都用來打獵,而且因爲他吃的太兇,現在他必須跑到很遠的地方去狩獵才能收穫足夠吃的食物。
徐漸簡直都要瘋掉了,方寒江讓他半年之內修煉到融合期,但一轉眼快過去一半的時間了,而他現在連度過辟穀期都還遙遙無期,因爲他的飯量還在日益增大當中。每次摸着自己空癟癟、咕咕叫的肚皮時,徐漸都欲哭無淚。
讓徐漸覺得慶幸的是,這兩個半月方寒江並沒有如約過來,不知道是太忙了還是有事耽擱了,反正肯定不會是忘了……好吧,就算方寒江能忘記徐漸,總不會忘記那顆珍貴的靈石吧?不過,也正因爲方寒江沒有如約而來,所以他有可能在任何時候來,於是徐漸就更加地焦慮。
於是,當低谷中紛亂嘈雜的噪音當中多了一個聲音版本,而且這個蒼勁的聲音用近似涼州城一代的方言說道:“小夥子,你練岔了,會把自己練廢掉的……唉,你以爲修仙是這麼簡單嗎?”
徐漸頓時就呆住了,追索着聲音的來源,扭頭看向其中一個低矮的石洞。
那個聲音又一次響起,在無數嘈雜的聲音當中,清晰地傳入徐漸的耳中:“照你這種又蠢又笨的法子,隨便拖一頭拉磨的驢子來,它也能修仙,哼,這和它每天轉圈兒拉磨有個屁的區別?”
徐漸大叫一聲跳起,狂奔向那個低矮的石洞,叫道:“老人家,上仙大人,快教教我應該怎麼做?”
大概是頭一次見到徐漸對聲音有了迴音,剎那之間,低谷中所有的聲音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但是片刻之後,聲浪便高出了一個八度,比剛纔來的更加猛烈了,似乎所有被關在這遺忘之地的人都在傾訴着、發泄着、歡呼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