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柄飛劍。
劍身都是烏黑色的鏽痕，輕碰一下就從中斷折，殘片化作粉屑，一點點散落風裡。
螢火，來自劍柄上的一顆寶石，那點微光，在塵土裡顯得格外分明。
不知材質，仔細看也看不出來歷，但和記憶裡的一件物事有點相似，於是周舒將它拿回煉妖界。
新建的荷音派，設施齊全，就是沒有弟子，於是採盈把那羣猴子拉來，裝模作樣的做了個開宗儀式，場面讓人捧腹，現在看到荷音派，周舒還會想到那一天。
剛從秘境裡出來的趙月如正在休息。
受了一次大傷，但也感悟許多，看見周舒，她站起來，蒼白的臉上帶着掩不住的喜悅。
周舒溫聲道，“你來看看這個東西，月如。”
趙月如輕輕走近，看向周舒的手心，忽然一震，“蜀山劍石？”
周舒早有預料，“沒看錯吧？那看來真的是劍石了。”
“不會有錯。”
趙月如很篤定，“我在劍山守護了幾百年，差不多每天都能看到那些古老的飛劍，少部分劍上就有劍石，和這個一樣，周舒，你從哪裡得來的？”
周舒很平靜，“死域，應該是有蜀山弟子隕落在那裡了，這東西，應該很寶貴吧？”
“寶貴？應該說是至寶。”
趙月如很激動，一反常態的反駁起來，“過去蜀山弟子封劍時，必須在長老的幫助下，把畢生對劍道的感悟凝入劍石，和飛劍一起收歸於劍山，每一顆劍石都代表一位蜀山劍修的畢生精華，都是至寶，目前蜀山一共也只有四十五顆劍石，說到價值，比九品飛劍還要貴重。”
周舒似有所思，“聽說凝聚劍石的法子，已經失傳了？”
“很早就失傳了，那本是蜀山開宗劍聖李靖留下的方法，非大慧根者不能學會，上一個掌握凝石法的長老是韓紗真人，她在七萬年離開蜀山，至今都沒有消息，此後就沒有人再學會凝石法，慢慢的連那法訣都消失了，至今仍是蜀山的心病。”
趙月如嘆了口氣。
周舒緩聲道，“蜀山弟子封劍，是指今後不再用劍麼？”
趙月如點點頭，“是啊，大多數都是晉階無望壽元已到的不得已行爲，爲蜀山培養後輩，但也有中途封劍退宗的，這類人很少見，人可以走，劍要留下來，在蜀山學到的劍道不會收回，但要存入劍石留待有緣人。”
周舒疑道，“那些成爲劍聖的人，不需要留下劍石麼？”
趙月如點頭，又搖頭，“他們成聖後也會封劍，但凝成的劍石會化作山峰，成爲劍山的一部分，蜀山的劍山也就是這樣來的。”
周舒笑了笑，“卻是我想錯了，本來就該如此，月如，你知道的挺多的，這些應該是隱秘吧？”
趙月如想了想，“隱秘麼，我不覺得，好像周圍的人都知道，他們也不顧忌。”
周舒頓了頓，沉吟道，“你是護劍弟子，身邊人也是，換了其他弟子甚至長老，都未必知道得這麼清楚，我覺得，蜀山其實對你還是不錯的，我想他們應該是希望你在劍山自悟，然後找到屬於自己的劍道，玄劍之心可不是那麼好找的，他們也算用心了。”
“怎麼突然說這個……”
趙月如看着周舒，眨了眨眼，很堅定，“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回去了。”
“你誤會了，我只是隨便說說。”
周舒笑着搖頭，“繼續說劍石吧，這些感悟被封在劍石裡面，然後就一直放在劍山不動嗎？”
趙月如想了想，“不是，每隔五十年，劍山會開啓一次，每次一天時間，讓天才弟子們進去找機緣，如果運氣好，可能悟道，甚至取出裡面的飛劍還有劍石，但我在的這幾百年，沒有一個弟子能從劍山裡拿出東西，爲此蜀山也很着急，甚至有長老偷偷取出飛劍劍石給自己的弟子，但最多兩天就會被劍山長老發現，收回並加以懲罰。”
她頓了頓，盯着劍石嘆道，“只兩天能得到什麼感悟，兩年兩百年都未必。”
周舒笑了笑，“這顆劍石，你拿去感悟，想多久都行。”
趙月如不出聲，只是輕輕點頭，因爲太過激動，臉色很快通紅，染了霞似的，“你不用麼？”
周舒搖頭，“我的劍道不如你，更不如採盈，等你們學會了再教我也不妨，再說我對劍石一竅不通，怎麼感悟都不明白，月如，從飛劍品階來看，凝成劍石的那位劍修境界應該不會太高，你也不要太高估它。”
說着，他取出崑崙鏡，輕放在劍石面前。
趙月如有點迷茫的看着他，不知道什麼意思。
周舒當然要照一照了，劍石是古物，至少七萬年前的古物，爲此付出一些輪迴之力也值得。
崑崙鏡上，一陣雲彩浮動，漸漸顯現出一座山。
雲遮霧繞間，只見山勢連綿，約有數百峰突出雲端，像是棋盤上的一顆顆棋子。
“劍山！”
趙月如不自覺的喊出聲，這幅景象她太熟悉了。
畫面很快向下，一座山峰下，兩人對面而坐，一位年輕女子，一位耋耄老者。
“韓紗真人！”
趙月如又喊出了聲，比之前更加激動。
周舒滯了下，“是那位老者？”
趙月如飛快搖頭，“不是，是那女劍修，她的畫像掛在劍山前的劍廬裡，我每天都能看到，想不到能在這裡看到她，周舒，你這鏡子……”
她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能看到幾萬年前的事情，想也未曾想過。
周舒粗略的把崑崙鏡介紹了一遍，心裡有一絲擔憂。
趙月如的眼睛更亮了，似是看出了周舒的擔憂，很坦然的道，“周舒，這些事情，本來就應該是你來告訴我，她們不和我說是對的。”
擔憂很快消去，很安然，趙月如還是過去那個長老。
鏡子不會等待，裡面的場景已經換了。
年輕的韓紗真人默唸着一段法訣，手中的劍劃出一圈圈奇異的漣漪，向內而不是向外，那老者坐在漣漪中，好似整個人都和劍山融爲了一體，只指尖綻出一點明光，隨着漣漪的縮小，變得也來越凝實。
很明顯，竟是在凝聚劍石。
韓紗在做的，大約就是蜀山已經失傳的凝石法。
趙月如心神猛震，拼命記憶和感悟，那可是蜀山都失傳了的法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