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天神的神格也有類似的作用，所以鏘龍戰甲就像是九幽大帝的外置神格。對他來說，一定程度上可以把願力看作是民心指標。
不精準，但一定程度。
賀靈川精心挑選了十五個首發地點，都有特別深厚的願力基礎，平民百姓對黑甲軍的到來不僅不反感，反而很歡迎。
在這個基礎上，他再考慮地利、交通、物儲和人事等因素，最後篩出五個。
這首發的五炮打響之後，他制定後續的進攻路線，願力的排布也是也重點參考因素之一。
哪些地方可以先攻，哪些地方最好往後放，在願力的沙盤上一目瞭然。
當然，從他佈局規劃到七路同時起事，中間發生過很多意外，比如仰善商會分佈在閃金各地的儲備點會遭遇入侵，有幾個還被洗劫一空。
雖說仰善的名頭很大，但這片土地從來盛產亡命之徒。仰善又怎麼樣，不耽誤他們偷盜。
遇上這種情況，當地的仰善商會分舵就會狠狠給一個教訓。
好在仰善本來就是專做儲運的大商會，生意遍佈全平原，尤其許多本地官方直接將運輸任務外包給了仰善商會和武威護衛隊，甚至是關係國計民生的物資，比如糧食、武器等等。不是因爲他們不想警惕，可自己運送的風險很大，效率還賊低，中間牽扯的利益又多，不如直接扔給仰善省心。
所以，起疑的地方勢力不多——即便有，也被及時處理掉了。
他身後的万俟良試圖在沙盤上總結出規律，看了半天突然道：“主上都以最窮最苦之地爲發端，這是真正的慈悲。”
此言一出，賀靈川忽然回頭看他一眼。
万俟良：“屬下、屬下說錯什麼了？”
“沒錯，你說得很對。”賀靈川撫着下巴看沙盤上的旗子。万俟良的話，提供的是另一個角度的思路。
的確，以外人的視角看，他選擇的始發地、途經的路線，都是最窮、最亂、最苦的地方。也正是因爲這些地方動盪不休、貧苦落後、自救無望，人們才更加堅定地信仰龍神、渴盼龍神的到來和救贖。
具現在賀靈川眼中，便是願力如同星河，有繁有稀、有密有疏。
在上古之時，這或許就是龍神眼中的世界吧。
龍神曾經看到的，如今的九幽大帝也看到了。
博士禮飛訊給他做彙報時，就提過自己的所見所聞：
閃金中部一個不起眼的野鄉，當地知道龍神軍大肆擴張，十分惶恐，於是將龍神軍定性爲匪惡，將仰善定位爲幫兇。
結果公告一貼出來，百姓破口大罵，連站在邊上的宣讀人都被甩了一身狗屎——
雞蛋太貴，丟起來浪費。
次日清晨，公告就不見了。
當時翁星去踩點，在鄉里的雞毛店等着吃麪，就聽見後廚一個老嬸中氣十足：
“他們敢說龍神軍是壞人，敢說仰善是幫兇？胡契八鬼扯！龍神軍我沒見過，我不知道；但我兒子剛從仰善商會領了上個月的工錢。”
然後是摔鍋揮鏟的當啷聲：“哦幫兇會按時給你發工錢，會分文不少？那我還希望滿天下都是幫兇！那些官鬼孫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麼德性，咱鄰居麻二去給他們修牆摔壞了腿，八個月了，工錢一直拖欠到現在！”
翁星陪着老嬸一起罵，老嬸一高興，多給他的素面臥了個雞蛋。
賀靈川看到這條飛訊，就知道自己的選擇正確。
最信仰龍神的地方，多半是最亂最窮，它們也理應最快得到救贖。
富足之地不那麼崇敬龍神，那往後排也是理所應當。
對於閃金平原，賀靈川的確有自己的野心，有自己的戰略意圖。可他的所爲所爲，冥冥中好像又契合了許多道理。
他是不是順應了龍神的慈悲，是不是順應了天意呢？
眼前這片沙盤上，只有盟軍和爻地空白一片，沒有插旗。顯然賀靈川把這兩個地方往後排位了。
他給其他幾支隊伍制定的第一階段打法，就是把容易收取的地方全都攻佔下來，繞過硬骨頭不啃，先給整個閃金平原造成黑甲軍四起、風頭一時無倆的聲勢。
造勢很重要。
而賀靈川和裘虎兩支隊伍作爲重中之重，則是反其道行之，專啃難硬。
賀靈川在閃金北部鯨港登陸之後，就從披毛象森林往南行軍，藉助幻宗隊伍和妖仙/大妖，將北部無人區的妖王基本打服。
不死即降，他沒給大妖們第三條路可選。
而後，他們與駐紮在閃金中北部的呂秋緯匯合。賀靈川正式領一千五百人馬，連同麾下的妖、仙閃襲喀沙部族，正式開啓九幽大帝橫掃閃金的第一戰！
閃金中北部小勢力林立，其中喀沙部族是個很出名的草原獵族，並沒有成國，人口六十多萬。他們的戰士常規就近兩萬人，和羅甸一樣以騎射見長，周邊小族都很懼怕它。
這個部族供奉妙湛天，因此女神在出發顛倒海之前，從他們族中帶走了一千多名最精銳、最堅定的戰士和巫修——
然後沒了。
這對喀沙族來說是巨大的損失。
月黑風高夜，九幽大帝頭一次在現實世界中放出了三尸蟲。
首戰，他就擊潰了喀沙大將烏樹的八千人馬，那場面與今日對戰渠如海非常相似。
恐懼和惑亂，成爲九幽大帝最犀利的武器之一。黑色洪流以當地人難以想象的強大和迅猛，席捲喀沙全境。
龍神的到來，不容拒絕。
僅僅五天後，喀沙主邦被迫迎戰九幽大帝。喀沙族長領兵出戰、拒不投降，於是就在七千喀沙戰士和十五萬邦民面前，被須陀長老當場斬殺！
須陀長老化出的原身，是比荒原象還要再大一圈的巨牛，在衝撞時渾身青焰蒸騰，後腿和肩胛處的螺旋型仙紋反而閃着赤金的光，在夜裡聲光效果拉滿，十分嚇人。
喀沙族長的戰車也是一具難得的法器，能把拉車的星騅的衝撞之力放大數倍，結果沒頂過一個回合，就被須陀撞得四分五裂，喀沙族長被撞傷，跑不出兩步就被當場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