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恨官兵，但官兵怕盤龍城，所以不少平民就樸素地希望盤龍城能殺個回馬槍，狠狠教訓一下這些以“徵買”之名行“強搶”之實的玩意兒。
此時的仙由也趕緊向拔陵和貝迦求助，但後者沒有反應，前者趁機提出了苛刻的要求。
拔陵也不太喜歡仙由，向來就不喜歡。
等這些事情塵埃落定，賀靈川重新覆盤撤軍事件的始末，又有了新的感觸。
仙由弱小、混亂、內鬥不休，再沒有能力替貝迦對付盤龍城，而無論仙由最後是誰當家，都不敢阻攔盤龍城開拓西北通道。
盤龍城還不必付出高昂的治理成本，可以全心全意打造自己的軍民隊伍。
而在仙由國內，百姓對新政權極度反感，官民衝突此起彼伏，一直就沒消停。
有沒有一種可能，若干年後盤龍大軍重臨、再拿仙由，會更容易呢？
那個時候，仙由國內的民心是不是早就散架？
如果百姓對國家都不能認同，又怎能同心協力、積極抵禦外敵？
賀靈川不清楚，眼下這局面是不是早在鍾勝光預料之中，或者說鍾勝光早就有這種構想？
他沒法子求證，因爲鍾勝光一個字也沒提過。
但鍾勝光若是無心，爲什麼一直反覆強調“現在時機未到”？
對賀靈川來說，這也是他未曾想過的另一條戰爭思路。鍾勝光作爲盤龍城卓越的領導者，思維水準從來沒有降格。
當然，這個陽謀同時也是無奈之舉。
盤龍荒原畢竟離貝迦的勢力範圍太近了，一舉一動都要受它牽制。那麼辛苦纔打下來的仙由，一時都無法吞併。
這也反襯出賀靈川遠渡重洋、謀取閃金的決策有多正確。
遠離貝迦，他得到了充分生長的空間。
這是盤龍城從來不曾有過的機遇，他一定會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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鐸城的銀杏葉開始轉黃，夜晨的草葉也結出一點微霜。風一吹，都化作微寒。
踩着滿地的落葉，博士禮部、蘇易水部抵達鐸城，與主軍勝利會師。
過去近兩個月，閃金平原風起雲涌。
除了爻國的戰爭，閃金平原的風暴都是九幽大帝帶來的。他的軍隊從一貫的替天行道，變成了攻城掠地。
可神奇的是，九幽大帝的軍隊攻佔之地，多數平民情緒平穩，有的甚至表示了歡迎。
方燦然跟隨仰善商會進入鐸城時，這裡已經從大半年前的偏僻小城，變成了人聲鼎沸的重要軍鎮。
多數建築都很新，還散着發清漆的氣味，但樣式簡潔敦實；地面很乾淨，車水馬龍也不見塵土飛揚。
以鐸城爲中心的三鎮十鄉，駐紮了七萬兵馬。
方燦然在街上瞧見最多的，不是普通住民，而是着裝整齊的軍隊士兵。
他們來去匆匆、大步流星，好像每人都很忙。方燦然從城西走到城東，竟然瞧不見一個散漫慵懶、吊兒啷噹的兵。
路上的人們甚至很少交談，氣氛沉靜而肅穆。
他有種感覺，這個軍城裡彷彿有一支無形的鞭子，把每個人都抽得像飛轉的陀螺。
這跟他在仰善羣島見過的幾支軍隊，又有大有不同。
當然了，仰善羣島畢竟是開門接納八方來客的生意場，不好搞得太嚴肅。方燦然不知道，這種治軍氛圍纔是賀靈川最拿手的，或者說盤龍城最拿手的。
給他帶路的是翁星，翁氏雙煞之一。鐸城戒備森嚴，生人勿近，要是沒有翁星引路，方燦然走不出十步就會被人逮去嚴厲訊問。
翁星對他也很敬重：“方先生的大名，我們都時常聽到。”
“翁氏兄弟的名頭，也早就傳遍鉅鹿港了。”方燦然第一眼就看出，這位副統領既有軍人的堅韌血性，還有江湖中人的幾分渾不吝。再一問，果然不是仰善人，乃是這裡土生土長的閃金遊俠。
賀驍是真有本事，在哪裡都能蒐羅人才。
翁星沾沾自喜，但還要矜持一下：“都說我們什麼？曾經跟大帝並肩而戰嗎？哎呀，那都是小事、小事，對比我們今後的事業，不足掛齒！”
他會的詞兒不多，但“不足掛齒”是高頻用詞。大哥說，別人一謝他們，他就該這麼回答。
方燦然忍不住笑了：“翁兄弟太謙虛了。”
經過軍營時，不時有哨聲響起。
九幽大帝的軍中使用軍哨來傳令。這種哨子是用黑哨天牛的哨角做成的，可以吹出不同的音階，便於傳遞不同的訊息。
方燦然瞧見，許多士兵手裡都捧着嶄新的衣甲。
他跟隨的仰善商會隊伍，這趟就是給鐸城的軍營送裝備來的。
九幽大帝收入麾下的勢力太多，不同的軍隊，兵甲也不相同，看上去五花八門，不夠協調。
這不利於軍隊的融合。
現在新甲送到，既然都叫驍軍，那以後就要統一制式，統一着裝。
有時候，外形和內在同樣重要。
“多軍匯合於鐸城，這幾天，軍隊都忙着編排重組。”翁星下巴往剛剛經過的軍營一呶，“這還是羅甸人的營地，但在今天下午就會騰空，變成我軍的了。”
“鐸城的軍隊，有多少個來源？”
“啊那可多了。”翁星就給方燦然介紹道，“除了仰善軍人和西部閃金人，羅甸、喀沙、隆野是人數最多的三股，剩下的軍隊來自九個小國或者部族。大帝收服羅甸之後，邊上這些小地方抵抗也不激烈了，有的甚至望風而降。”
在閃金平原中北部，羅甸、喀沙和隆野的名頭響噹噹，周圍小勢力根本不是他們對手。現在連這三位都降了，其他地方有什麼本錢抵抗到底？
有的部族見到九幽大帝兵驕將悍，甚至主動來投。
這不僅是慕強，而且是主動買股，還拼上了全副身家姓命。九幽大帝日後要是雄霸閃金，他們也跟着雞犬升天，分一杯瑤羹。
“軍隊的構成這麼龐雜，賀驍就不怕軍中鬧事、恩怨爆發，致人心不齊？”
這許多勢力當中，有些從前還互爲仇敵，放在一起不會出亂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