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鉉不慌不張解釋：“一點點仙家手段罷了。我們天宮所在地墟山，從前是大還宗的地界。這個宗門會在邊界上立一個界碑，碑上的符文也像這黑蛟印記，刮不掉抹不去，甚至還能發亮，一旦外敵入侵，宗內立得警示。九幽大帝就利用這一點手段，裝神弄鬼愚弄世人。”
看他輕描淡寫，衆人也就將信將疑。
又有一人道：“即便龍神是假的，但九幽大帝組建的軍隊聲勢浩大，這卻是真的。我們聽說他們剛起事時，每隊只有幾千人，一路滾雪球般吸納新兵，到最後都是十倍增長。”
他們憂心忡忡，因爲這也是他們的做法：每攻下一地，就地吸兵，再去投入下一個陣地。
只要打勝仗，軍隊人數就是越打越多。
這就是眼下所有勢力面臨的問題：一覺醒來，原本的鄰居都變成了龍神軍！
這就像立在海中孤礁，前後左右都是大浪滔滔，自己腳下那一小塊地方也是危若累卵。
浪頭大一點，自己是不是就被拍下海去？
這種擔憂和恐懼，現在讓每一方勢力都寢食難安。
青陽舉盞，喝了口溫茶：“既然九幽大帝的軍隊如同洪流，怎麼沒把在座的主公都沖垮？”
即有人道：“龍神軍取易舍難，也不是埋頭硬打。就我主公所見，龍神軍一個硬茬也沒有去碰。”
又有使者補充：“也不是。西邊過來那支隊伍，首領叫作裘虎，也特別猛。龍神，呃，九幽大帝親自率領的那支軍隊更加兇狠凌厲，攻城拔寨不在話下。他滅羅甸，只用了不到一個月時間！”
“各位能坐在這裡與我對話，就說明九幽的軍隊外強中乾，真正的強兵悍將太少！否則他風捲殘雲便是，爲何還會遺漏各位的領地？”青陽輕聲道，“這一點不僅我看得清楚，各位的主公也是洞若觀火。否則舉手投降便是，何必派你們過來聽老太婆嘮叨？”
各位使者都客套兩句，然後就切入正題：
“青陽護法招我們前來，必定有對策相授？”
“當然。”青陽給了個肯定的答覆，“九幽來勢洶洶，其實是以先聲奪人來遮蓋自己的短板。各位以己之長、擊他之短就可以了。”
“請護法大人指點。”
“九幽大軍看似規模浩大，實則都是吸收了各地的降兵、匪軍、農民，才滾雪球一般極速擴張。真正的鋒兵和勇士，百不足一。”青陽聲音琅琅，“且不說他能不能管好，這樣的隊伍真有戰鬥力可言麼？聽見鼓聲只知道一窩蜂往前衝，不懂旗語和號令，不懂陣形和隊列，甚至分辨不了撤退和逃跑，這種軍隊跟烏合之衆有什麼區別？”
即有人附和：“對，這種新兵蛋子只能打順風仗，一旦陷入拉鋸僵持，或者露出半點敗象，立刻就潰不成軍，毫無戰鬥意志可言。”
青陽微微一笑：“那麼，各位的主公手下又是什麼兵將？”
“我家主公在虎溪巖被敵人圍困三天三夜，幾度殺退敵軍，最後突圍而出，還反殺兩員大將哩。”
“我兄長奪奇安城，用了七十六天，生生將城內耗到箭盡糧絕，開城投降。”
“我們郭將軍還爲爻國效力時，曾經帶軍奔襲七天七夜，中間甚至穿過吃人無數的黑沙沼澤，趕去前線支援薛宗武，擊敗了羅甸大軍！”
衆使者抖擻精神，開始報訟自家主公的戰績。只要天宮看上眼，後頭拿資源就能多分一點。
“你們主公手下的軍隊，至少練過一年罷？”
衆人都笑道：“一年哪裡能夠？跟在主公身邊出生入死的，至少都是三五年的老兵。”
“那麼各位再看九幽的軍隊，是不是大而無當、空耗資糧？”青陽隨手召出沙盤，在盤面上輕輕點了幾下，“他自家知道自家的短處，所以開始聚攏軍隊到這幾個地方練兵。比方鐸城，我派出的哨探反饋，那裡至少匯聚了十餘萬人。”
“九幽佔下的地盤已經夠大了，現在還要大規模練兵，我想各位都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燈光映得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九幽大帝爲什麼還要大練兵？顯然是還有硬仗要打嘛。
硬仗來自哪裡？當然就是今天在場的各方勢力！
以九幽大帝擺出來的姿態，不吞併整片大陸絕不罷休！
“妄念！”郭家的使者喃喃道，“到底從哪裡冒出來這麼一個狂徒！”
不知道是誰接了一句：“該不會真是九幽之下？”
衆人都向他怒目而視，會不會說話？
“要真等他練好了兵，你們猜他下一步打算做什麼？反正第一戰絕不會發生在爻國。”
不用猜，就是拿在座的開刀。
所以衆人立刻問道：“護法有何良策？”
“他想幹什麼，我們反其道行之，大肆破壞即可。”青陽指着沙盤，“他不是想好好練兵？短則三個月，長則半年。那麼這段時間內，他不僅沒有餘力對付各位，還守不好先前打下來的地盤。我說過了，他的軍隊是大而無當。前期打下來這麼大的地盤，現在守起來都相當困難！各位何不給他再加一把火、再添一點亂？”
衆使者互視一眼：“護法大人的意思，要我們襲擾敵後？”
“你們也研究過九幽的地盤吧？龍神軍每打下一塊地方，必須把當地軍隊帶走，只放置了一部分守兵。也就是說，龍神軍攻下來的城池如今防備空虛，根本沒有精兵悍將守護。”
“他前期打下來這麼大的地盤，現在都成了他的軟肋！各位攻之，猶如探囊取物；如果在座諸位還願意聯手，那就更不費什麼力氣。”
即有使者道：“打下單個城池不難，可這對我們有什麼好處？一旦龍神出關，先來尋我們晦氣！”
“如果僅有一兩股勢力這麼做，龍神可以從容擊破，但如果各位都出手，龍神的領地戰火蔓延，他救都救不過來，談何遏止？”青陽淡定以對，“這就是羣策羣力之功，也是我們今日會面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