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楚垣夕終於知道自己之前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在哪了，合理過頭的感覺來源於楊健綱和他兩個人對“其它權利”的理解過於狹隘，眼睛裡只有動畫周邊那麼一點點地盤，頂多是想到動畫再授權遊戲的問題，沒想到所謂周邊的範圍居然能延伸到地產領域……
所以就算楚垣夕心裡有點提防，也是限制動畫再改編的權利，完全沒想到管辛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所謂堪笑蘭臺公子，不解莊生天籟，剛道有雌雄，蘇軾說的大概就是這種情況了。
前兩年在文創行業有句話叫“頂級IP玩文旅”。這話雖然不假，但是頂級IP也不見得能玩的好。IP文旅產業園國內曾經熱過一陣，但是最近，楚垣夕琢磨了一下，國內最近辦的聲勢比較大的，似乎武當項目已經沒消息了，荊州項目也沒動靜了，湘贛那邊有一個當初也很有氣勢，現在也無聲無息。
反而是一些不掛IP的文旅項目在各地開花，準確的說是不掛顯學IP，而是主打地方特色和人文的，一旦成爲網紅景點，很容易拿到遠超目標的收益，以個性化和差異化作爲自己的生命力。
因此IP文旅在國內是經過前年的高峰之後越來越平淡，反而是有特色的景點隨着抖音快手的崛起而爆紅。譬如把楚垣夕坑慘了的玻璃棧道（那章正在申請解封），國內可是紅了好幾個，網紅景點和打卡的網紅們互相激勵相得益彰。
總之，大大小小掛着IP文旅的項目國內並不少，但就是缺乏成功的先例，能舉出來的case都是迪士尼這麼成功的。問題是人家太成功了根本不適合舉例子，那個投資規模，出問題都不好管理。
說到底這還是國內的IP業態造成的，只有四大名著這個等級在國內能和迪士尼等量齊觀，其它所謂的IP，特別是新IP，就算是有一定熱度，這個熱度能維持十年嗎？
反而是網紅玩法可以製造短期的流量高峰，吸引到超常規的遊客量。但是同樣要面臨難以持久的問題。
不過，如果把IP和網紅結合起來呢？網紅=峰值脈衝，而IP=續航能力，楚垣夕心說這個思路不知道有沒有人走過，他對IP是一直都很關注的，對網紅現象也有一定研究，只不過文旅什麼的就完全是門外漢了，因此也不敢下斷言。
即使不敢下斷言，但是，這特麼管辛你是傻的吧？你是有多看不起我啊大哥？有這種好事你能直說嗎？我會在乎那點分成？
是的我會。
但是，你這簡直就是給我出售巴人遊戲的計劃添磚加瓦神助攻，而且特麼關鍵是我的第一齣售目標就是阿里啊親！這怎麼好意思呢？
然後，關鍵問題是，我該用什麼態度來答應呢？
按說這種場景，怎麼也得表現一下不高興，然後拿捏一番，但是楚垣夕腦子裡轉了轉，心說這和我的人設不合啊！
自己的人設應該是這樣的，楚垣夕等管辛說完，一點頭，聚精會神的盯着管辛，說：“管總，你隱瞞這麼關鍵的信息，是怕我會對分成狀態不滿意呢，還是怕我對這個項目不感興趣不想授權？或者怕我有什麼其他的想法，嗯？”
所謂其它的想法，纔是管辛擔憂的，一旦楚垣夕覺得可以甩開他了，跟當地一對接，沒他什麼事了……
只聽楚垣夕呵呵呵呵笑了一陣，有點陰森的問：“優土號稱國民級的大IP應該也合作過不少吧？”
“不行不行，那些不行的，沒有持續運營的能力，算不得真國民，能有兩三年的熱乎勁就不錯，等熱乎勁過了產業園還沒建好呢。”
管辛趕忙回答，而且對答如流，似乎早就考慮過他手頭上其它資源的樣子。
但楚垣夕的眉頭忽然皺了皺，因爲他的思路一發散，想到了更復雜的事情。
所謂國民級，不止是內容經典，必須有持續的熱度和曝光，要有話題性；也不止是一次觸達用戶的峰值強大，而是起勢之後始終提供優質的內容持續觸達海量用戶。這一點是國內IP運營者經常忽略的一點，使得很多有可能成爲國民級的IP沒有得到長時間的運營，然後自然消亡。
實際上流量小鮮肉們的運營策略反而和國民IP神似，但小鮮肉們的內容提供又很難經得起時間的考驗，也很難構成IP。
與之相比，更容易孵化出國民級IP的就是動畫和遊戲，因爲持續運營的時間長。連更十年以上的動畫和持續運營十年以上的大型遊戲不在少數，其中優質的內容能夠撐得起大IP的骨架。
譬如《傳奇》和《夢幻西遊》，論持續觸達人數都是天量的，但傳奇想要稱爲國民級就差點意思，因爲內容太單一，能夠延伸的空間太窄。而夢幻西遊就有這個機會，內容質量如何暫且不說，本身背靠超國民級的《西遊記》，能夠發散的點非常之多。
但他們又沒有對應的影視劇能夠形成聯動。
影遊聯動總是被人認爲是IP經濟的商業閉環——通過遊戲割草，其實認識到通過影遊聯動運營IP本身價值的纔是高手。
然而涉及到內容的高質量持續輸出，這對IP運營的考驗不是一般的難，特別是在時間的洗刷下會發生各種意想不到的事情。像《喜羊羊》一樣持續運營然後把自己弄糊了的，足以說明這條道路的坎坷。
由此可見打造一個國民級IP的難度，以至於國內IP市場火了好幾年，但真正能稱得上國民級而且適合授權的IP，一時間還真想不出來。想一想“國民級”這個詞，腦子裡蹦出來的還是四大名著和金庸。
從這個意義上說，楚垣夕也不知道管辛是特別看得起自己呢，還是沒按什麼好心，打算從中取利，最後弄成什麼樣子不重要？
這個難度也是楚垣夕一直保持謹慎，從沒有自稱《亂世出山》是國民級IP的原因，頂多就是“有望成爲國民級”。
就算一時的熱度上來了，能持續多久？這個漫長的週期內會發生什麼？誰都不知道。
特別是一個IP的價值凸顯之後，隨之而來的就是商業化運作，也就是授權交易，複雜的交易很容易將一個準國民級IP的版權置於複雜的環境中。
比如一旦把《亂世出山》的遊戲全版權注入到巴人遊戲之後賣出去，是否會打斷它向國民級進化的進程？資本家並不關心這種問題。如果買方開始關注，那還得繼續加錢，以購買真正意義上的全版權。
否則，IP歸賣方運營，遊戲的收益歸買方，那賣方爲啥還要賣力的運營呢？
這並不是心懷叵測的推測，而是已經活生生髮生過的事情，譬如說七彩映畫工作室的國漫之光《我叫MT》。它的運營方爲了斷掉買方的根，寧可主動把這個極具價值的IP斷頭，也不讓買方繼續利用。而買方因爲版權分割上的不利地位，再想買全版權已經來不及了，運營方不賣，就算想要自己出錢繼續運營都不可得。
於是在利益的爭奪中，一個IP被扼殺。那《亂世出山》會不會出現類似的情況？聲叔會不會哭？
作爲一個商人，楚垣夕是麼得感情的，不關心聲叔會不會哭。必要的時候他也可以掉幾滴鱷魚的眼淚，但實際上關心的是未來併購巴人遊戲的潛在買家懂不懂IP生意的精髓。懂與不懂，合同中關於某些“一口價”和“優先權”方面的條款會差之千里。
因此楚垣夕半天沒說話，他必須從生意的角度認真權衡管辛要求的授權會帶來怎樣的得失。順着這個思路，把文旅相關的權利授權出去，短期看對整個IP的價值有很大的加成，但長期來看也不見得全是好事，可能會出現某些問題？
不過楚垣夕的眉頭漸漸舒展開，因爲遙遠的未來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他知道自己並不是什麼超人，特別是在比較陌生的IP開發和版權交易領域，連管辛都差點把他繞住，所以，想那麼遠的事情做什麼呢？
想到此處楚垣夕看了看管辛，只見他屏氣凝神，一副等待渡劫的嚴肅樣子。
於是楚垣夕哈哈一笑，茶室中凝重的氣氛頓時一掃而空。“管總，我得埋怨你兩句。你要是不擔心我吞了你的，那你應該直接找我，別繞彎子，繞彎子對咱們誰都不好。你得這麼想，這件事對巴人集團是不是好事啊？是好事，對吧？是好事你就直接來找我，然後說服我，這比‘用計’強多了。”
“這麼說您是答應了？”管辛一激靈，驚喜的問：“您不怪我？”
“怪是沒必要的。至於答應不答應嘛，其實《亂世出山》也還算不上國民級，不過考慮到國內其實並沒有適合授權的真正國民級的IP，而我家這個確實是比較有希望，所以就舔着臉應下來吧，唉，任重而道遠啊……”
管辛頓時熱切的問：“那，您的要求呢？”
“很簡單，也不用製作什麼動畫了，也不用過優土這層，巴人集團直接授權就行。文旅授權單獨成立的項目公司，注入包括文旅開發和周邊產品開發和經營權在內的相關權利，我的要求是巴人集團佔10%的股份。然後，如果產業園需要購買巴人的服務，另外單獨覈算，你覺得怎麼樣？”
“您說的這個購買服務是？”管辛疑惑的問，同時心說楚垣夕是怎麼知道這事不應該過優土的？
“很簡單的，你這項目要打造網紅景點的吧？雖然我沒做過網紅景點，但是我做過網紅對吧？你要打造網紅景點總要有人給你運營吧？那國內運營網紅，可能有人比巴人更擅長，但運營《亂世出山》這個IP的網紅，你不從我版權方這購買服務，從別人那買，是不是有點傻啊？這個當然要單獨覈算了。”
管辛逐漸琢磨過味來，旋即大喜，“哎呀楚總，好多人說您瓷公雞鐵仙鶴，這絕對是胡扯的！別人都是要要要，您是給給給。這個條件絕對公平！”
“哎先說好了啊，你們不購買服務的時候我可就是甩手掌櫃的，只出版權不出精力不出錢。”楚垣夕說話時心中暗笑，心說反正是要把《亂世出山》全遊戲版權注入到巴人遊戲的，有文旅產業，這個IP陡然而富，本身假設值100塊，那現在值多少？突然具備想象空間了。說200也行，說300也不是不可以，喊1000麼稍微過分了點，但是控制住表情，喊就喊了。
嗯，那麼主要矛盾就變成怎麼順理成章的勾引買家上門了。要不要現在就對管辛透露一點口風呢？
想了想管辛的職級和崗位，似乎他並不是個很好的人選。特別是還有文旅產業這麼一檔子事的情況下，還是不要搞的太複雜比較好。
不過什麼都不說也不大合適，那不如……
想到此處楚垣夕假裝問：“對了，如果巴人想要投錢的話，大概是怎麼個情況？”
管辛頓時面露古怪，“楚總，這個投資吧，它數額是非常大的，您知道，幾百畝土地，這個評估都不是一般的評估。”
“你覺得巴人沒錢？”楚垣夕假惺惺的輕笑一聲，“咱國內的流水我就不說了，管總。你知道島國那邊我們也上了吧？二季度，奈特碼寶，就是給我們做代理的那家公司，傳過來的數據，三個月流水是1.3億$，排在整個島國手遊的第四，這錢我們五五分賬。我們不但出的起￥，也出的起$。”
“握草厲害厲害！”管辛驚歎，“那是個宇宙國的公司吧？您們宇宙國那邊呢？”
“數據還沒統計出來，可能兩邊運營的團隊不一樣吧，反正也快了。全球遊戲市場米國第一，咱們第二，然後就是島國和宇宙國，宇宙國那邊也差不到哪去。”楚垣夕“得意洋洋”的說着，問：“另外這個文旅項目在哪？至少現在總可以透個底了吧？”
“地方啊……”
似乎是做了一下心理鬥爭，管辛發現不說已經下不來臺了，只好把聲音儘量壓低，“環翠。其實跟您IP劇的拍攝也有點關係，那不是張咚咚本身就是那片的人麼？那邊的領導就問拍完了劇要不要拍個電影啊，拍個電影要不要造個電影城什麼的。您知道，橫店和象山那邊因爲各種電影城都已經受了益了，很多地方的領導對這種項目還是挺重視的。
後來扯着扯着，就變成了乾脆建個文旅產業算了，框架更大一些，氣魄也更大一些，什麼影視需求之類的都能兼容，拉動GDP，對地方經濟非常好，而且電視劇也是省臺獨播，怎麼看都有門。”
“這樣啊？”楚垣夕心說原來不是過濾了半天覺得我好坑，而是一開始就打算坑我？幸虧當初籤影視劇的時候沒這事，不然當初就讓你把周邊開發的權利弄走了，你是不是悔不當初啊？
送走管辛之後楚垣夕纔有時間看看新聞，然後發現握了個大槽，今天發生了一堆事。且不說鬥鯊在納斯達克敲鐘上市，爲了IPO賣個好價錢還把Q1的財報做的很漂亮，扭虧爲盈大賺1800萬；也不說小黃車完成退押金200萬戶的成就，照這個速度再有3年就能退完，還有三件事讓楚垣夕大吃三驚！
第一件，幣Token平臺崩了！就是前些天和華燈區塊狗以及章歙予一起上門的那三人。不但崩盤而且是內外雙割，具體的手法就不說了，楚垣夕目瞪口呆，心說你們合着特麼是合夥來薅我一把然後就組團跑是嗎？孫賊，老夫倒要瞧瞧華燈區塊狗什麼時候崩？
第二件是個震動世界的大消息，鋼鐵俠伊隆馬斯克官宣了他的侵入式腦機接口取得了突破性進展，猴子和老鼠的腦信號已經可以被機器大概率識別，明年進行人體臨牀試驗。
“腦機接口”這個名詞其實已經不陌生了，2014年的世界盃上開球的癱瘓少年就是利用腦機控制機械腿踢出那一腳。
在這個領域人類屢敗屢戰，歐盟曾經砸過10億歐用來開發模擬人腦的項目，死的無聲無息。
但接近取得突破的團隊也不在少數，臉書就在做和馬斯克類似的研究課題，只不過沒想到是狂人馬斯克率先把人類臨牀正式列入時間表。
這個技術對普通人乃至對於極客們來說只是興奮點，但對於有志於開發虛擬網遊的人來說，已經不是興奮或者振奮的問題，而是需要準備錢了！
當然即使取得突破也只是0到0.01的突破，因爲想要開發想網遊小說裡的那種未來網遊，人腦的信號不但要能被機器識別，還要求人腦能夠識別機器信號，後一步纔是真正的1。
而第三件就比較詭異了，某水產巨頭粉絲碰瓷周董，忽然在某瓣上發帖問：周董的微博數據那麼差，微博超話排名都上不了，官宣代言轉發評論都破不了萬，爲什麼演唱會門票還那麼難買？他的粉絲真那麼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