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唯擺了擺手。
對面的女孩沒有任何的迴應，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喂，你爲什麼？”
方宛上了車之後，探出頭來問她，面前這個女孩年紀還很小的樣子，素淨的一張臉，滿滿的膠原蛋白。
她想問她，爲什麼，要這樣做。
如果被方水蘇知道是她放走的她，方水蘇應該不會放過她的。
“我不喜歡你在這裡。”
小唯聳了聳肩，“她會因爲你分心，我不想讓她分心。”
她的眼睛清澈又真摯，讓人不會懷疑她說的是假話。
“你不害怕？”
她既然已經知道了方水蘇和小唯的故事，現在仍然沒有放棄地選擇留在這裡的原因，應該只有喜歡了吧。她不喜歡自己是因爲，方水蘇把自己當做了親人來看待，但是她卻不能成爲她的親人。
“我害怕什麼？”
我現在還有什麼可怕的，所有不好的事情已經過去，我現在能做的就是讓她不要太傷心而已。僅此而已。
“你不怕你也成爲小唯？”
那個小唯已經爲了方水蘇付出了不該承擔的代價，但是如果有一天，你也成爲了她，你就真的不害怕嗎？
“我本就是，又有什麼可害怕的。”
小唯轉身，瘦削的肩膀上黑色細吊帶讓她看起來像只剛剛扇起翅膀的漂亮蝴蝶，輕盈，捉摸不透。她會成爲什麼樣的人，沒有人清楚，但是她自己很清楚，不要成爲什麼樣的人。
“你會後悔的。”
方宛坐回去，看了一眼手腕，上面還有輕微的沒有褪去的淤痕。這是方水蘇留給她的傷口，但是這一次，她並沒有想過要扳回一局。
“小姐，你要去哪裡？”
方宛猶豫了一下，還是要去看看自己犯下的過錯。
“麻煩去駱氏醫院，我要去看個朋友。”
司機詫異了一下，沒聽過方宛說出朋友這個詞，她一直都是獨來獨往，或者和那個叫駱嶼哲的陰冷男人在一起。
“這幾天有沒有人找過我？”
她不確定想聽到的人是誰，但是如果有的話，她不希望是他。
“駱先生有找過你，看起來還很着急，不過後來方小姐好像告訴他你在這裡，就做罷了。您現在是去醫院看朋友，還是去見駱先生，他應該挺着急的……”
至少，他第一次在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到了焦急。
“是真的着急還是害怕，還不知道呢……”
方宛喃喃自語，看到司機疑惑的眼神後笑了笑。“沒事我們先去醫院，看看另一位駱先生再說……”
她知道駱嶼哲心裡在想些什麼，無非是害怕她把那些破事告訴方水蘇，好讓她有機會救出劉封。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方水蘇和駱嶼哲的對話，有多麼的難以置信。
“我的未婚妻，是不是在你那裡，方小姐？”
他本以爲，他不會太過在意這個女人的死活，就算是駱嶼梵把她抓走，他也可以肯定方宛不會做任何背叛自己的事情。但是，等他找不到方宛，看不見那個身影也聽不到她偶爾的撒嬌和任性的時候，心裡的失落和擔憂讓他徹底害怕了。
他不可能對這樣一個一無是處的女人有好感。
他跟方水蘇在一起可能比跟方宛在一起更能扳倒駱嶼梵，可是他還是不能狠下心來丟掉方宛。
“我們都是一路人，你憑什麼趾高氣昂？”
“我不鬧了，你可不可以陪着我，就一晚，我害怕……”
任性的小女孩在異國他鄉，一場暴風雨都會讓她難以入眠，要時刻挨着他才能勉強閉上眼睛。他不喜歡與人接觸，但卻在那個晚上出奇的安靜和舒服。
十六歲的方宛，有很長的頭髮和睫毛，睡覺的時候會把自己蜷縮起來像只怕冷的小貓，他是那個時候遇到的她。
一晃過去了九年。
原來。
時間可以過得這麼快？
“你會離開我嗎？如果有一天，我沒有成功……”
“如果我不姓方，如果那個家族依舊不肯承認我，你是不是也不會承認我？”
他對她問過的所有問題都保持沉默。
不是因爲他不想回答，而是，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甚至都不知道，如果他不姓駱了，如果真的和方宛說的那樣，那裡沒有一個人肯承認他的姓氏，他又該怎麼給自己的父母討一個公道？
“我可以把她還給你，但是作爲交易，我要你把劉封安全地送回來。”
方水蘇知道，能讓一個男人改變原則的，只能是他心裡最深處的感情。
“我如果不答應呢？”
駱嶼哲看着窗外，一晃而過地向後飛奔的樹木，像是在瘋狂逃離着什麼可怕的東西。什麼最可怕？天災地火？
“如果你不答應，我只能向你保證，你這一輩子都別想見到她了。我有這個能力和信心，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膽量做好準備。”
這世界這麼大，任何一個角落都有可能藏着一個永遠都無法想見的人。
“你很聰明，但是你失策了，那個女人對我來說並不重要。”
駱嶼哲輕輕地嘆了口氣，並不重要。
什麼都不重要，沒有人比他自己更重要。
“好。交易愉快。”
方水蘇掛斷了電話，果真和方宛說的一樣，沒有用的，這個男人心裡只能存下他自己。
“喂，我盡力了，但是，他還是不肯放了劉封……”
有些歉疚地告訴陳白焰，她讓他們等待兩天，但是兩天之後仍然沒有一個好的結果。
“劉封……已經出來了啊……在剛剛……”
陳白焰剛想跟她分享這個好消息的時候就接到了這個情緒不太對的電話，心裡有些疑惑，如果不是因爲方水蘇的關係，那究竟是誰？
劉封活動了活動筋骨。
在裡面什麼也不做，只是躺着和坐着，難得的悠閒讓他可以思考很多問題。
比如，究竟要用什麼表情去面對眼前這個人，他預想過很多種結局，但是卻從未猜到過，會是這一種。
“感覺如何？”
“感謝經歷，我想清楚了很多問題。”
“什麼問題？”
“關於，我究竟該怎麼處置你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