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裡,李守一始終都感覺到自己活得很累。各種各樣的麻煩,總是斷不了頭。加上他的輩分又很高,和龍天成、巫丁水這樣的人瑞,都是稱兄道弟的身份。
看到那幾位人瑞時,李守一還要裝出老成持重的樣子,唯恐丟了師父的面子。在那些年齡比自己大的晚輩面前,李守一又得端起架子來,好顯示自己的輩分很高。
這麼一來,別人累,他自己更是感覺得累。爲了這事,李守一也與胡軍、呂慶明進行過探討。
到了最後,呂慶明只是說了一句:“你是李守一。”這句話,讓李守一懵了好幾天。我不是李守一,誰會是李守一呢?
這不是說的一句廢話嘛。好在他對呂慶明的睿智有着深刻的瞭解,不會輕易放過這麼一句話。
昨天中午,宣思賢罵胡軍是‘臭保安’時,李守一方纔豁然開朗。對喲,我只是一個小保安而已,何必要活得那麼累。
換一句話說,我只是一個20歲的年青人,爲什麼要那麼老成持重。活潑開朗,這纔是我的人生嘛。就象此時的賣萌,樂了別人,也開心了自己,何樂不爲呢?
笑過之後,梅浩然又說:“守一,多虧了你昨天組織的那個敬禮。要不是這樣,丹丹的爸爸還是轉不過這個彎子的。
好兵的脾氣我知道,他從那一百個特種兵的吼聲中,發現了自己的失誤。還好,知錯,改錯,也就罷了。”
對這樣評論長輩的話,李守一什麼都不好說。就連表示贊同或者反對的表情,都不能有那麼一點點。
“守一,我要好好謝謝你喲。”梅浩然又說了一句。李守一連忙回答說道:“不敢,不敢。”
“守一,我要謝你的事,是請工兵幫助做工程的事。”梅浩然補充了一句。
這一說,聽得李守一有些糊塗。請部隊幫助建築的事,是梅家幫了自己,怎麼梅爺爺反而要謝自己呢?
梅浩然沒有說話,只是朝着魯南瞥了一眼。魯南明白,這是讓自己給李守一做解釋的意思。
“守一,我和小強……”魯南介紹了起來。
早晨與李守一分手之後,魯南和梅國強回到了梅浩然的身邊。閒聊之中,也就談到了李守一拒絕免費修築工程的事。並且,也把李守一說的那些觀念給重複了一遍。
當時,梅浩然就大加讚歎的說:“守一是個明白人。要不是有他攔住了你們,我老頭子一世清名就要糟蹋在你們的手中吶。”
“梅爺爺,我也只是覺得沒有這個必要,所以纔不肯接受這種幫助,並沒有你讚美得這麼好吧。”李守一的手指在摩挲着下巴頦兒。
他敏*感的意識到,梅爺爺如此說話,定然是有自己不知道的情況。可能,就連梅丹丹也不知內情。
說到這兒時,梅浩然接了上來:“守一,華夏軍中有一個怪圈。軍費不夠用,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沒有錢爲士兵改善福利,
沒有錢來改善裝備。與此同時,卻有大批軍費流到了不應該去的地方。其他的不說,就說這軍供茅臺酒吧。
一年之中,要有多少好酒流入了當官的肚子裡。你可知道,這都是軍費喲!至於那些爲私人修建的工程,也是查不勝查。
到了最後,大家都是睜一眼閉一眼,做起了老好人。我梅浩然是個糟老頭,是個倔老頭,卻不是笨老頭。
看到這樣的事情,還是忍不住的發了火。這樣的話,肯定是會得罪人的。這一次,丹丹想要幫你的忙。
她簡單的認爲,只要不把鈔票裝到自己口袋之中去,那就沒有問題。而且,別人也都是這樣乾的。
更何況,她還爲這項工程找了一個藉口。她錯了,錯得差點惹出大的麻煩。人家要是想找你的麻煩,再好的藉口也是無用。
你說是爲首長療養服務的,人家會聽嗎?只要問你一聲,是哪一級首長批准的這一件事?恐怕也就張口結舌了吧。”
這時,重新回到病房的孫小芳跑了過來:“梅爺爺,喝杯水吧。”
“好,好。謝謝你,小芳。守一,我可告訴你,小芳是個好孩子,你可不準欺侮她。”梅浩然一邊喝水,一邊說。
李守一揉*捏了一下鼻子說:“梅爺爺,我怎麼會欺侮小芳吶。”
梅浩然樂呵呵的說:“守一,我們還是言歸正傳吧。”
李守一‘嗯’了一聲。
“這一次,有人把工程交給了邱實這支部隊。小邱是什麼性格的人?我老頭子清楚得很,那可是一頭出了名的犟牛。
爲了不肯幫領導幹部做私活的事,他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要不是我老頭子幫着說話,再加上他帶的部隊特別能夠攻堅克難。
小邱這人,早就會象那個胡軍一個樣,被人趕回了家。即使是這樣,他也一直停留在團長的位置上。”梅浩然說。
孫小芳歪着腦袋說:“梅爺爺,既然是這樣,讓邱團長來做這個工程,豈不是更好嗎?”
“孩子,這世上有着太多的蛇蠍心腸、居心叵測的人。他們的用心,豈能是你這種善良的孩子所能想象得到的吶。”梅浩然嘆息了一聲。
聽到這聲嘆息,李守一似乎明白了什麼,插言道:“梅爺爺,你的意思是說有人想要一石二鳥?”
“妙哇,守一,你果真沒有讓老頭子看走了眼。小南,小強,你們好好跟着守一學學吧。”梅浩然吩咐道。
魯南豎起大拇指說:“守一,你果然是能舉一反三,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破綻。剛纔,我和小強都只是認爲。
人家讓邱團長接手,是想攪黃了這個工程,卻沒有想到會是一石二鳥的用心。”
“此行不虛,此行不虛。”梅國強手舞足蹈的說:“這一次來看望爺爺,不但讓我找到了強身健體的好路子,還增長了見識。守一,這一次可得賴在你這兒嘍。”
“小強哎,你多大了,怎麼還象個孩子似的。全不象人家守一那麼一副穩重。”梅浩然繃着臉說話。
“爺爺,你這可就不公平啦。守一說要敲竹槓,你們一個個笑得抹眼睛。怎麼我一說笑話,就成了孩子吶。爺爺哎,你可要搞清楚,誰纔是你的親孫子耶。”梅國強大聲抱屈道。
說這話的時候,他是一點也不犯怵。只要能讓爺爺開心,就比什麼都好。看到孫子在自己面前撒嬌,梅浩然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只不過,這種笑容也只是一閃即逝。
“守一,你說得不錯。任務交給了小邱,如果他不肯接受的話,從情面上好象有些對不起我老頭子。如果接下來吶……”
“爺爺,你的意思是說那些人,會用這事來打邱團長的臉。”到底是將門虎子,梅國強立即反應了過來。
“是的,小邱做了這個工程,不但會被人打了臉,也會對我老頭子產生芥蒂,認爲我是晚節不保。
至於其它的事,那更是用不着說了。人家會用我過去說的話,來找我的麻煩。到了那時,我也是有口難辯。
所以說,守一哎,你是保住了我老頭子的一世英名喲。”說到這兒,梅浩然突然沉聲喊道:“梅國強。”
到底是軍人家的孩子,聽到爺爺的喊聲,梅國強‘啪’的來一個立正,舉手報告說:“首長同志,京城大學學生梅國強到,請指示。”
“代表爺爺,向守一道謝。”梅浩然的臉色十分嚴肅。
梅國強一點也不敢怠慢,立即舉手敬禮道:“李守一同志,京城大學學生梅國強,代表爺爺向你表示感謝。”
“用不着,用不着。梅爺爺,這事你別放在心上,更別批評丹丹姐。有很多事情,說破了也就這麼一回子事。
就象剛纔,邱團長來的時候,臉皮也是繃得緊緊的。後來聽說療養院是發大財的地方,就象是苦大仇深的老長工。
就象是看到地主老財一個樣,恨不得立即吃了我。當他聽丹丹姐說到療養院的利潤用途時,就又變了樣。當場就拉着我的手,說是一定要好好陪我喝上一頓酒。”
病重的人,不宜大喜大怒。懂得這個道理的李守一,立即就把話題拉了開來。
聽到這話,梅浩然笑道:“小邱就是這麼一種性格的人。看不順眼的人,他那張臉特別的讓人害怕。知道他性格的人,多少還要好一些。那些心中有鬼的人,看到他的臉就會往後退的。”
聽到這樣的介紹,再想到自己調侃邱實的那些話,李守一‘嗤嗤’的笑了起來。
“怎麼啦?守一。是不是你已經和他衝突過啦。”梅浩然愕然問道。
“沒有,沒有,我只是和他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李守一把自己說黑臉與白臉的事給介紹了一遍。
“好,不錯。守一,連我也沒有想到你會有這麼大的膽量。呵呵,有了這麼一鬧,你就成了小邱的朋友了。”梅浩然誇了一句。
他心中也在佩服李守一的膽氣,面對邱實那張黑臉,還能想着法子去調侃對方,確實不是一般年輕人所能做到的事。
“幾多風雨……”說得開心的時候,李守一手機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