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郭樸重重拍了書幾,喝道:“還敢多話!推出去,”手執令箭猶豫一下,又一個求情的人過來。
鳳鸞和二妹在裡間看着,二妹輕推母親懇求:“去求個情吧,小王爺要捱了打,不是得罪汾陽王?”
“依我說,打他一頓纔好。”鳳鸞本來想出來求情,見女兒這樣說,同她較上一句,這才走出來。
滿帳中將軍虎的起身,鳳鸞笑容滿面已經不像第一次見到時被嚇到,她半垂着頭並沒有走出來太遠,盈盈拜倒:“樸哥,這是個孩子,你念他初來,饒過他這回。要打了他,可怎麼見長陽侯?”
安思復已晉長陽侯。
“你不說,我倒忘了這是長陽侯的外甥,”郭樸語氣譏誚,握着令箭的手慢慢放下:“好吧,在我這裡,侯爺比王爺大,程都尉!”
程知節苦於捆縛在地上,不能英勇去回答,也答應得豪氣萬丈:“在!”
郭樸用令箭虛點着他:“你羞辱老子,老子大人大量,先放你一馬。你來到就犯軍規,衆將求情,”眼睛兩邊一掃,軍官們心領神會拜倒:“末將們,爲程都尉求個人情!”
鳳鸞對郭樸微微而笑,郭樸對她使個眼色,再板起臉:“好吧,既然這樣,饒你這一回,以後再犯,兩罪並罰!”
命軍官們起來,又有人鬆開程知節。小王爺一得自由,翻身跳起來謝,他還有一句話要辯解:“我沒有羞辱,我是特意前來求親!”
郭樸沉下臉,見程知節懷裡又取出一物,懇切地道:“我的庚貼已經帶來!”他忽然心裡委屈,轉向鳳鸞道:“郭嬸孃,你們就這麼不喜歡我,明知道我和二妹青梅竹馬,早就有……。”
“嗯哼!”郭樸重重咳了一聲打斷,鳳鸞笑容可掬:“小王爺,我看着你長大,怎麼會不喜歡你,”
郭樸怒目斥責:“進去!”鳳鸞嫣然過,姍姍而回。聽身後郭樸道:“小王爺,我們選婿有我們的考量,你求親很好,雀屏是不是中選,由我們夫妻作主!”
程知節面色轉紅又轉白,又轉灰,看得不少人心中不忍。以小王爺之尊來求都護之女,也算是門當戶對。只是都護之女不許納妾,小王爺又這般魯莽?
大家看得有趣時,程知節氣急敗壞甩着手道:“我知道你們不喜歡我,從小的時候,您和郭嬸孃就不喜歡我和二妹一處玩,我知道,”
他才得自由,性子又發。幾年的鬱積全發泄出來:“讓二妹出來,我親口問她!只要她說有意,我……”
上騎都尉是自己未來的岳父跳腳:“御前去打官司!”
大家面面相覷,小王爺沒捱到身上,顯然是有些不舒服。
郭樸眼中雖然閃過一絲讚賞之色,可這是當着人,又是在他的大帳裡跳腳,他慢吞吞道:“我倒還怕了你?兒女親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下有情,理當棒打!”
他忽然覺得好笑,幾年不見,這孩子生得不錯,膽子也大,只是他說要娶,他家老子汾陽王會答應兒子房裡不納妾?
擡一擡手不想多說:“去吧,今天我不想揍你,以後對我說話,恭敬些!”
程知節隨即道:“都護,我們好說好講,”
“滾!”郭樸再一次拍了書案,拂袖而去。
軍官們竊笑,宇文堅一臉被得罪的過來:“走,我帶你去帳篷,嘖嘖,你這父蔭走的,來到就是五品將軍,就是都護當年,也是一刀一槍從士兵當起。”
到了下午,給程都尉定了兩萬兵。程知節原以爲最近一段時間無人敢來探訪他,不想還是有大膽的人過來。
一個劍眉舒朗的少年將軍挑起帳簾,手中黃銅馬鞭子黝黑的指過來,眉梢動幾下:“可以進來?”
程知節直起身子,走上一步表示自己有迎客之意,卻不多走,挺直的脊背是他小王爺的尊貴,心想來者不善,不冷淡也不親熱地道:“請進。”
少年將軍自報家門:“我叫孟靖,來看看你。”程知節不置可否地一笑,對着椅子展開手:“請坐。”
“你這裡還有椅子,都護還真是偏心小王爺。”孟靖說過,對程知節翹起大拇指:“我佩服你!”
“什麼?”小王爺倒愣住。
孟靖道:“從我到這裡兩年,敢當着人和都護跳腳的人,你是第一個!你的手,都快指到都護鼻子上,我說你哪來這麼大的膽子?”
“他是我岳父!”
“岳父就可以手指鼻子罵?”
程知節皺眉:“你是來幹嘛的?”
“我是來告訴你,都護不承認是你岳父,再說我不服氣,我只是佩服你。有一天郭二姑娘是我的,勸你退後,我不怕小王爺!”
程知節無所謂的一笑:“我就知道我不來不行!”有這些狂蜂浪蝶在,難怪在京裡不安心。
郭樸帳篷裡,一家三人坐在一處。二妹點頭哈腰,討好地看着父母。郭樸攆她:“去你自己的帳篷,不許見那個小子!”
二妹不肯走:“讓我也聽聽。”
“還沒打你是不是!私下和人定情,知道什麼罪名嗎?”郭樸舉手,二妹到母親懷裡去撒嬌:“父親打我。”
鳳鸞給她一下子:“要好好的打你。這是在咱們家,你父親疼你們才寬鬆。”把二妹推開:“快回去收拾東西,我走的時候把你一起帶走。”
打發走女兒,鳳鸞浮上憂愁:“樸哥,這可怎麼辦?”郭樸道:“怎麼辦?讓他娶!”他面沉如水,這還了得,把別人家姑娘名聲壞一壞,他還想另娶別人?沒門!
“那太好了,說起來他們也有情,只是我怕,”鳳鸞把手一拍:“是了,那時候你……。”郭樸揶揄道:“那時候我官不大,以後我官大了,我還看不上他?”
鳳鸞哎呀一聲:“你是好父親,那時候不是怕你壓不住女婿,就是父親從來壓不住你,以前可生你的氣。”
郭樸哼哼笑上兩聲:“岳父壓得住女婿這話,很有道理。”鳳鸞微微嘆氣:“見過多少人家,剛成親都好,沒過多久,就……說什麼真情意,有人撐腰纔是要緊的。”
“是啊,情意,多是一時,又是虛的。”郭樸也這樣感嘆。這一對有真情意的父母說起兒女親事,還是要務實。
南吉送來一封信:“三月三孫王妃到,說與將軍踏青!”郭樸奇怪了,一時失言:“不約也來?”他只顧着調侃,不防鳳鸞在旁邊聽到,啼笑皆非。
帳篷裡只有夫妻在時,鳳鸞忍無可忍指責:“樸哥你……又玩京裡欺負方二少夫人的主張?”
郭樸振振有詞:“怎麼了?”他半帶挑逗:“你偷看了我的信?”
鳳鸞忍不住笑,撫一把自己漸緊繃的小腰身,不無嬌嗔:“你最會欺負我。”她丟個背給郭樸,去準備自己三月三那天的衣服。
三月三那天,不方便常出帳篷的鳳鸞頻頻讓丫頭去看,得知可以見到車隊時,她帶上面紗隨郭樸出來。
見近處不見人,只有遠處的天空灰濛濛,可見黃塵彌散。
鳳鸞不無敬仰,輕聲道:“這個人,一定比你氣派。”不懷好意的看了郭樸一眼,郭樸回她一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