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現在這樣……”不好嗎?
蘇季菲在心裡琢磨了半天,最後才揀了句最簡單最不容易出錯的問,結果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綠芯硬生生截斷。
“不過比起以前,我更喜歡現在的小姐,既勇氣還很聰明,最重要的……”綠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用崇拜的語氣繼而又道,“小姐現在也有能力保護自己了。”
咯嚓,蘇季菲的心臟狠狠跳動了一下,幾乎能猜到綠芯下一句話要說的是什麼。
“小姐……你會武功的對嗎?”綠芯烏黑的眼睛帶着非一同的熱度,熠熠生輝。
蘇季菲頓時怔住,不明白她這臉羨慕是要鬧啥樣,難道她不是更應該質疑嗎?例如她態度的突然轉變,例如她爲什麼突然不怕藥味了,還有她突然敢於跟一家主母的鳳玉慈叫板,接蘇瓊玖的鞭子,更重要的是,爲什麼她突然就會武功了……
這好多好多的疑問,隨便拋一下,都可以讓她撓破腦袋煩惱半天,當然蘇季菲知道自己也可以不回答,但這根本就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會讓問題加深,所以適當的撒個謊還是很有必要的。
但是!——綠芯的腦袋構思明顯跟普通人不一樣!
就在蘇季菲把綠芯有可能出現的反應都想到了,甚至連對策都考慮好了,綠芯臉上居然露出憨態的傻笑,玩了玩垂側在她胸前的辮子,低頭道:“雖然我不知道小姐爲什麼突然就會武功了,也不知道小姐怎麼就敢……就敢反抗鳳夫人和四小姐了,可是我真的覺得小姐這樣很好……真的很好。”像是怕她不相信般,綠芯又重複了一遍。
“呃……”蘇季菲完全不知道該給她什麼反應,微愣。她自然不知道,昨晚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收穫了一枚少女的忠心,只是純粹覺得這綠芯的接受能力也太好了吧?好得是不是有點突兀?
“以前每次看到小姐和夫人被她們欺負,而不敢告訴老爺時,我就好恨我竟然什麼都做不了。當初如果不是夫人把我留下來,我現在還不知道會淪落到哪裡去,也許與要飯爲伍,也有可能已經死了。夫人對我恩重如山,可是我卻無法報答你們……不過現在好了,小姐有能力了,以後我們再也不怕四小姐她們了。”綠芯說着說着,臉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清淚兩行。
那肺腑之言,字字如刀剜着蘇季菲的心,她明明沒有感覺的,可是就是心會痛……這是屬於這具身體的感覺。
綠芯驚訝道:“小姐你哭了?對不起,我不該提起這些事的。”
哭?這怎麼可能,她自從過了童年期,甚至就跟這個字絕緣了。
蘇季菲嗤笑,剛想說話,結果下意識往臉上抹去的手,指尖卻傳來溼潤清涼的觸感,這讓她驚訝地怔住。蘇季菲低頭一眼,這半透明的液體分明就是眼淚。
蘇季菲這個震驚得無法言語,難道說這身體的原主人還沒有完全死去,“她”的意識還在?那,那自己這又算是什麼?強佔他人身體的惡靈?強盜?
思及此,蘇季菲俏麗的臉蛋頓時黑了,完全不敢想像如果這個身體真住着兩個靈魂,那以後會是個怎樣蛋疼的情景。
好在綠芯見她心情差,又揀了一些不太重要的往事說了幾句,便安靜地坐到一邊沒有開口了。
蘇季菲知道自己沉默的反應,多多少少有些傷害到對方,但鑑於這個地方是半個奴隸制,主子就是天,她就算把人虐死對方也不敢吭一聲,頂多心裡罵罵她。不過她也知道綠芯對這對母女來說是特別的,感覺就像親人,是可以信任的。所以蘇季菲決定等這次從白馬寺回去後,再找個時間安撫她一下,把自己現在的一些情況慢慢的,一點點透露給她知道,讓她習慣和接受。這樣哪天她做出什麼突兀的事來,也不會顯得太過驚天動地。
蘇季菲的如意算盤打得不錯,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不知道過了今天,她和綠芯卻永遠失去了這個機會。
那次,她們安全的度過第一天。
而這,應該也是蘇季菲來到這裡後,過得最舒心平凡的日子。
所有的一切變化,是在她們踏入青黛山的那一刻起,都被命運之神改編了。
“站住,打劫!”
那日中午,他們才走到半山腰,寬敞的大道上突然竄出十幾名大漢,個個橫眉怒目,凶神惡煞,爲首的男子坐在馬上,右手拿着一把大刀扛在肩上,趾高氣揚地對她們遞出這四個字。
而這時候,她們還單純的以爲對方只是藏在這深山叢林裡攔路的土匪……
綠芯當即整個心都揪成一團,她緊張地拽着蘇季菲的手袖,一雙眼睛已然盈起水霧:“小姐怎麼辦,我們遇到徒匪了。”
蘇季菲烏黑的眸子黯了下,她用手輕輕掀起帷幔的一角,藉着露出來的這條縫隙,暗中觀察外面的情況。只見對方人數衆多,而且都帶着武器,看起來拳腳都是不錯的。反而是她們這邊,兩個半桶水,兩個基本是累贅,而她目前的情況自保沒有問題,但是如果想毫髮無傷地帶他們離開,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敵衆我寡,硬拼絕對比找死還要自虐。
蘇季菲想了想,安撫她道:“別慌,對方求財,我們給他們錢就是了。不會有事。”
如果消財能抵災,蘇季菲覺得這賣買還是划算的。
綠芯沒法做到像她這般鎮定自若,還是大睜着充滿恐懼的眼睛,顫抖地點了下頭。她不敢再說話,怕被徒匪聽見,會發生更加不好的事。有人好財,有人好色,而女人要擔心的事情總是比男人多很多。
“你們是什麼人?好大的膽子!知道這馬車裡坐的是誰嗎?我們蘇大人可是朝廷命官,深受皇上囂張的大學士,你們如果還要命,就趕緊給我讓開。要是驚憂了大人,這後果可是你們擔待不起的!”隨行的護院也不笨,馬上就把蘇晨斐的名號給擡出來了。
蘇季菲順着帷幔露出來的縫隙望去,說話的護院正是昨日譏諷她是累贅的青年。高高大大,濃眉大眼,長得有點像東北小夥子。這人叫什麼來者?阿輕?
蘇季菲心想這夥人要是有點眼色,估計也不敢拿他們怎麼樣,聰明人都不想和朝廷爲敵。
誰知道,這夥人卻是屬驢的,不撞南牆還心不死了。
爲首的男子嗤笑道:“是嗎?那就煩請蘇大人出來和大夥照個相,也好讓我等瞻仰瞻仰一下。”
阿輕臉色驟然一變,呸道:“就憑你們,也想見蘇大人?都省省吧,我們蘇大人豈是你們想見就能見的。”
爲首的男子眉一挑,笑得特別的狂妄:“一個蘇大人算什麼,老子要是想見,天皇老子,老子也能見着。”語畢,他忽然腳蹬踏板,縱身一躍,在空中漂亮的來了一個前空翻,再落地時,人已經站在馬車上。
衆人狠抽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