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鬥了一會,白梅滿頭大汗,但覺一招比一招沉重,局勢完全被對方控制住。那漢子勝券在握,放聲大笑,道:“小賊還不快點棄劍受擒。”劍勢一迫,霎息間,吱的聲響,白梅腰間和胸口衣裳給劃裂,幸好她輕功卓絕,閃得極快,這纔沒有給傷着,把她嚇得心驚肉跳。那漢子極是得意,笑得更響了:“小賊,知道厲害了嗎?”那知笑聲末落,陡聞噹的一聲,虎口劇震,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猝不及防,登時吃了一驚,喝道:“什麼人偷放暗器,快給大爺滾出來。”
白梅趁此之際劍法一變,分作三路進擊,上刺眉心,中刺顫中,下刺氣海。這是她的師門絕技之一,“灰沙灑落”出劍之快,變化精妙,端的不同凡響。那漢子哼了一聲,運劍如風,迎面一封,竟然不能將擊勢攔阻住。白梅寶劍長伸直入,吱啪聲響中,雖將上兩劍盪開,下一劍仍是將衣衫劃破,好在他老到火候,沒被傷着,急忙後退一步,避過尖銳勢頭。
白梅得勢不饒人,攻得更緊了,劍光如綿,飛花落雨,即時反客爲主,佔了五六成攻勢,她被這漢子欺得氣憤難發,此時一有機會,將本門最精微最神妙的劍法使出,一潑如長江之水,滾滾而上,劍光所疾之處,唰聲疾響。
那漢子大喝了一聲,劍法霍霍施展,大雁亮翅,立即化解了白梅的攻勢,劍鋒嗖地一伸,迎前就刺期門死穴,出劍之快,認穴之準,實是非凡。白梅繞劍一劃,一招“朝天一柱香”,反劍突前一攔,將敵人的劍盪開,隨即朝前一推,反劍順着劍鋒滑上,迎着面門倏地刺去。那漢子手腕一翻,劍式一抖,劃了一道圓弧,旋劍反推上去,將白梅的劍盪出身外,趁勢虛劃數劍。白梅見他防備嚴密,只得一掠疾退,那漢子已是如影隨形,跟蹤追擊,劍勢急發,緊迫上來,一霎之間,又將白梅迫在捱打之地,不能還手。白梅又驚又悔,她原本可以走人的,只是一時心中氣憤不過,欲將那漢子傷在劍下,硬纏上來,那知機會一失即逝,這時再要脫困,已是不可能夠了。
那漢子又是哈哈一笑,道:“叫你這小賊知道我的厲害。”劍勢一迫,左右飛舞,銀光連綿錯落,金鐵交嗄之聲不絕於耳,把白梅迫得手慌腳亂,驚險異常。正當那漢子得意之際,不知何處呼的又飛來一物,打在他的劍上,頓時又把他的劍盪開,虎口發麻,比之前番的道力頗強,所施的手法相同,似乎前前後後同是一人所爲,一時又驚又怒,叫道:“閣下倒底是哪條道上的?這樣作是什麼意思?”那知躲在暗中那人根本就不理他,趁他說話之際,又將瓦片當作暗器打來,而且是用“仙女散花”的手法,沒頭沒腦地向他灑來。那漢子識得厲害,揮劍亂擋。白梅瞧得機會,劍式一抖,一招“神仙降魔”,同時刺出幾朵劍花。那漢子雖有防備,但她出劍奇快,縱然避得來,左臂仍是給她刺傷,生恐躲在暗中那人的暗器功夫厲害,不敢再戰,雙足一點,身朝後縱,越過幾幢房頂,消失在黑夜之中。
白梅到了這時,才鬆了一口氣,只當自已的劍術神妙,可大敗天下無數英豪,那知今夜會遇上劍術如欺的一流高手,她雖將那漢子傷了,卻知對方劍術實是遠在已上,對方敗退而走,縱有膽量,也是不敢追去傷人,今晚又是莫名其妙地得人相助,知躲在暗處這人的武功更是厲害,此人既不肯露臉,也是沒法可想,不禁仰嘆了一聲,躍下地來,走出店外去了。
過了一會,對面房頂上暗影一閃,朦朧月色下,隱隱可見站立一人,此人灰色長袍披掛肩頭,黑紗蒙臉,只露出一雙眼睛,眺視白梅逃走的方向,輕聲嘆道:“此生恐怕是有負你的一片癡情了。”銀白月下,孤立房頂,寂靜中顯得頗是悵然,長吁短嘆。
忽然,蒙面人眸子閃爍,豎起雙耳,隨即轉身掃目,倆個江湖豪客模樣的漢子已是站在兩側,將他圍住,不覺皺起了眉頭,道:“倆位此舉是何意?”他曾偷窺對方的談話,知道他們是官府中人,似在密謀什麼大事?自覺不便與官府中人有所衝突。
這倆人有一個正是被白梅殺傷那中年漢子,他喝道:“白衣書生,你在各處所犯下的案子還真是不少。嘿嘿。明人不作暗事,閣下既有膽子作下大事來,就不必喬妝騙人了吧?”原來蒙面人昨夜投宿,形藏早露,這倆個漢子一直注意他的舉止,此刻雖是喬扮而出,體形上仍然看出是他。
蒙面人頗是詫異,凝視對方片刻,道:“你們誤會了吧。在下哪有作過什麼大事?”他這倒是實言實說,自已客身在外,遊山玩水,何曾作過什麼事情來了?只道對方着惱自已躲在暗處算計他們,怒而憤言。
那漢子哼了一聲,怒容滿面,道:“閣下既然不懂,那麼請跟我們走一趟,到時會叫你懂的。”
蒙面人皺眉說道:“我還有事情要辦,怎能和倆位到處閒逛,倆位好漢想必是對在下有所誤會了。”
那漢子大怒說道:“數十位人命大案,閣下作得也真夠絕了,這麼拍拍屁股就走人,豈不太過簡單了。”
蒙面人呆了一呆,頗是意外,不解而道:“你們越說越是叫人糊塗了,什麼數十條人命大案?倒底在說什麼?真叫在下摸不着半點頭緒。”
那漢子道:“管你懂是不懂的,跟我們走一趟,到時就什麼都懂了。”
蒙面人道:“對不住,這我可不能奉……。”話末說完,那漢子唰的一劍刺來,喝道:“休得羅嗦,看劍。”喝聲中,一招三式,變幻莫測的招數,劍光如虹,連刺代削,筆直疾刺胸前要害。
蒙面人一聲輕嘆道:“這又何必呢?”眼看利劍就要刺到,長袍忽然捲風而起,有如銀蛇吐信一般,呼的一蕩,黑影疾處,登時把那漢子的劍蕩偏出去,一條手臂登時麻木起來,爲勁風所蕩,身不由已竟被迫倒退了三步,這一下子不由得大大地吃驚,他的劍術在江湖上罕逢敵手,內功修爲也是深厚無比,他早知蒙面人只是個十餘歲的少年,絕計料不到他內功高深精堪,竟用“流雲飛袖”的絕技盪開他的寶劍,功力之高,實是不可思議。
那蒙面人忽地一聲笑着說道:“老五老六,你們又何必如此多事呢?”
那倆個漢子冷不提防給他喝破行號,這下吃驚更甚了。他倆人在店裡極少說話,更不會老五老六的這麼亂叫,只有在客房裡小聲議事時才叫,所以說他們的秘密極少有人知道,這時忽聽對方喊出他們的行號,即知大事不妙,相顧一眼,倆人同一般心思,手中寶劍一指,同時向蒙面人刺去,出手之快,舉止形態直如拼命,對方能夠知道他們的秘密,說明形藏早露,且對方的武功又是非凡,那敢大意,這一出手,欲將其置於死地。
蒙面人的師門絕技“遊雲輕功”卓絕,左飄右晃,劍光錯落,突然凝止停下,他在對方夾擊嚴密的狀態下,竄然而出,身形靈巧絕妙,輕而易舉。那倆個漢子幾曾見過如此非凡的輕身功夫,不禁相顧失色,這一下子不敢有大意之心,倆人繞來竄去,末攻敵先封對方的退路,左右包抄,一齊出劍。那知蒙面人早有準備,疾閃之際,縱身一躍,一鶴沖天騰空撥起,由這幢房頂越過那幢房頂,身輕似燕,一翩而過。那倆個漢子齊聲一嘯,跟蹤追擊,輕身功夫也極是不凡。蒙面人立穩之際,他倆人也先後撲到,前後擋住,不容蒙面人再度施展輕功逃走,劍光如縷,即將蒙面人罩住。
一霎間,只聞帛裂聲響,那倆個漢子倒翻而出,向兩側跌倒。原來是蒙面人見他倆人近得緊,只得施展師門絕技“流雲飛袖”的神功,捲住敵人的寶劍,以他的功力對方絕難削破他的衣袖,由於經驗不足,運勁不當,這才削破了衣袖,雖是如此,那倆個漢子也被他渾厚的勁力一震,寶劍脫手墜落,他倆人都是江湖上的大行家,雖處劣勢,仍是不慌不亂,伸手一抄,各自把寶劍接住,眼看這一摔之勢就要把屋頂撞穿一個大洞來,另一隻手在瓦片上輕輕一按,就勢一滾,化卸了墜落之勢,雖然壓碎了不少瓦片,大失面子,當此眼前情景,也是顧不得那許多了。
蒙面人拍手回身,看着他倆人的窘態,一笑說道:“倆位再不知趣,在下只好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