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盛怒難抑

““藍玲珊”神情微愕,轉而輕輕媚笑,道:“什麼雲門主?白公子,你可是江南第一公子,怎的這般胡說?”

來人正是白君長,他看到這“藍玲珊”矯揉媚態,深覺噁心,高聲道:“夠了,不必裝了,鬼玄門門主雲青,摘下你的人皮面具。”

白君長這句話,令在場諸人盡皆譁然震驚,這玉劍宗宗主是鬼玄門門主假扮的?

“藍玲珊”作無辜狀,悲慼道:“沒想到你堂堂江南第一公子,竟然這般欺負我一個柔弱女子。”

“藍玲珊”楚楚可憐的模樣,原本還能激起衆人的憐憫之心,只可惜她一句話便露底了。江湖皆知,白君長最爲厭惡那些什麼第一公子的名號,這“藍玲珊”偏偏給白君長強加了一個“江南第一公子”之名,直教楚楚可憐成了無恥造作,令在場諸人隱隱作嘔,衆人齊齊吼道:“摘下面具!摘下面具!......” 鬼玄門果然是惡名昭著,憤恨的衆人似乎忘了自己是來“看”魚的。

衆人成勢,“藍玲珊”又深陷重圍,她只能放下僞裝。只見她擡手往左腮一撕,妖魅的“藍玲珊”立刻換了一種風姿,取而代之的是久歷江湖的從容與灑脫,正是雲青。這女人真是多變,面對塔木時頗有風情,面對下屬時威嚴果決,如今深陷重圍卻是這般淡然自若。只見她將手中的面具隨手一扔,抱拳道:“雲青見過各位中原豪俠。”

白君長道:“不必惺惺作態。在關東偷襲三公子的人是你所使,可對?”

雲青並道:“沒錯,不過不是偷襲,而是光明正大地阻截。”又反問道:“我的易容術自問能夠瞞天過海,白公子何以識破?是九關谷那小子告訴你的?”

白君長並不回答,問道:“你受何人指使?”

雲青神態微微婉約,道:“我鬼玄門向來是拿錢辦事,你問我問題,自然得付錢。我已回答了你一個問題,酬金一百兩。”

衆人又是一片譁然,雖然鬼玄門兇名在外,但白家乃是屹立江湖近百年的豪門大族,武林中人無人不敬,就連當年風頭最盛的天之驕子吳思木尚且恭謙以對,這女人有何憑靠,猖狂如斯,竟敢向白君長要錢。

白君長心中大怒,但他卻未藉此發作,因爲胡非爲曾告予白君長,雲青性情如何,切莫受她挑釁云云。

衆人及雲青皆以爲白君長會傾瀉怒火,卻沒想到白君長平靜如常,高聲道:“白家子弟聽令,封! ”

數十人齊齊凝聚真氣,只一瞬間便將雲青納入一個巨型的真氣結界當中,這結界雖然目力不可見,但其磅礴威壓足以令人膽寒,連遊文、杜離等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後躍退。

多人凝成的真氣結界,要求極爲苛刻,不僅要修煉同一種內功,且內力要相當,還需各人之間極度默契,釋放的真氣不可多一分亦不可少一毫,最爲重要的是掌控真氣結界時,步調必須一致,稍有差池便會真氣混亂,傷敵傷己。

白家子弟能如此熟練地凝出這等結界,必定是千錘百煉,這組合結界一旦練成,便會固若金湯,就算是真氣化形的絕世高手被困入其中,也難以逃脫。

白家多俊傑,果然名不虛傳!

被封入結界的雲青仍舊鎮定自若,只是她心中有一絲疑惑:這裡已集結了數千武林人士,又有遊文、杜離兩大高手在旁,我已是插翅難逃,白君長爲何還要多此一舉,佈下結界困我。心念一轉,又輕輕媚笑:“兩位公子真是捨得,用一條絕世珍寶引我出來,着實讓我受寵若驚。”

白君長卻未理會,道:“盟主令在哪?”

雲青笑道:“你還沒付錢呢?”

白君長大怒,喝道:“絞!”

白家子弟一齊起手,往結界牆中灌入內力,一時間陣陣刀風在結界中狂曳亂絞,石板上揚起的塵埃粘附在刀風上,像極了一把把粉白色的刀刃剮向雲青。雲青臉上的媚笑已然消失殆盡,她心神一緊,即刻施展幻影步閃躲,幻影步縱然是無上身法,可在結界當中,如龍困淺灘,難有作爲。

果然,數十個殘影被瞬間掃滅,雲青的身上已有數道傷痕,髮絲也被劃斷了幾縷,只是還沒落地便被絞成數十段。

“停!”白君長一聲令下,刀風即止。

雲青心知白君長若要殺她,她此刻已在黃泉路上了,不過她亦知白君長想知道盟主令的下落,絕不會輕易殺她,所以強掩狼狽,調侃道:“看來白家家風嚴正,不願在衆目睽睽之下欺負我一個弱女子。”

白君長道:“既然你自稱弱女子,我便給你個機會。你我單獨較量,你勝了,我放你走;我贏了,我問你答,如何?”

衆人暗暗嘆息:白君長終究是年輕氣盛,對付這等邪魔外道豈能意氣用事,理應嚴刑拷打,殺之而後快。

雲青道:“單獨較量?你可想好了麼?”

白君長道:“開!”便徑直走進結界當中。又道:“請雲門主傾盡全力與我一戰。”

雲青笑道:“我若僥倖取勝,還望白公子不要食言。”

白君長道:“白某從未失信於人。”又對其中一個白家子弟道:“拿刀來。”

眼看二人就要決鬥,衆人心思不一,有的樂見其成,道:“有好戲可看,這趟總算沒白來。”

有的搖頭道:“雲青是成名多年的女魔頭,白公子天資再高,終究武學底蘊不足,難以取勝。”

有人反駁道:“那可未必,白公子武功或許不及雲青,可他們是在結界當中決鬥,雲青難免投鼠忌器。”

又有人哈哈笑道:“白公子性情耿直,行事光明磊落,他不會允許白家子弟出手的。”話鋒一轉,又嘆息道:“可惜啊,白公子一時意氣,要放虎歸山咯。”

這人猜得沒錯,白君長果然下令,不許白家子弟出手。雲青並未因此而欣喜,她自信能夠擊敗白君長,但她心中的疑惑不解,便如無形約束纏身,痛快不得。

雲青心中縱有疑惑不解,也只能凝神屏息,因爲白君長已然收斂心神,雙眼逼視,他沒有悍然出招,這是決鬥時對對手的敬意。

剎那間,雲青已是戰意盈然,這算是回敬白君長,她緩緩凝聚真氣於掌中,卻感應到白君長的真氣波動稍慢了一步,這稍慢的一步讓雲青極爲不適,心道:白君長在年輕一代當中算是出類拔萃,真氣的凝練應該相當熟練纔對,怎會慢了一步,莫非他是徒有虛名?不對,他在飛仙樓時,真氣爆發擊退袁安泰,可見其真氣凝練之快,應當與我不相上下,他是故意爲之。爲何?

此時,無論心中有何樣的疑惑,都應拋擲腦後,因爲白君長的刀風已呼嘯而至,雲青也瞬間化身殘影閃躲,刀風撞擊結界牆的轟隆聲響讓雲青心中一凜,這等內力,根本不像是二十出頭的年紀能練出來的。

呼呼呼,連續數刃刀風劃出,雲青皆可輕鬆閃避,只是白君長臉上的從容讓她愈發警惕,這根本不是她所聽說的白君長,暗想:他到底準備了何種手段來對付我?

雲青乃是一代女魔頭,白君長也不敢貿然出擊,仍繼續揮動長刀,逼迫雲青閃躲。兩人這般僵持,倒讓圍觀之人有些乏味,還有不少人拍着嘴打哈欠。

突然,白君長單掌朝地一拍!結界內的石板頃刻碎裂,一時間碎石亂舞,圍觀的人羣當中有人大叫:“好!這女魔頭已無處下腳,看她如何施展幻影步。真不愧是白家少主!”

雲青看着腳下胡亂跳動的碎石,心中暗贊:用這法子破幻影步,這白家公子有幾分本事。只好凝聚真氣裹住雙腳,幻影步也不能再用了,即便使出幻影步,也躲不過白君長快如閃電的刀風。

碎石破幻影步,立竿見影。白君長接下來的幾刃刀風便讓雲青吃了苦頭,只見雲青右臂衣袖破損,雪肌上溢出的血顯得別樣鮮紅。

不過,女魔頭終究是女魔頭,區區幾滴鮮血,不過清晨甘露罷了,區區幾片碎衣,也不過是春風拂柳而已,只見她冷豔一笑,手臂一揮,腳下的碎石滾地而起,直撲白君長。

白君長不動如山,刀身一橫,那刀彷彿磁石一般,將洶涌而來的碎石吸附在刀身之上。衆人恍惚之間,白君長已是手握巨刀,威勢赫赫。雲青臉上滿是異色,她看起來很是驚喜,轉而驚喜又變成貪婪,白家的內功心法對她而言也是稀世珍寶。

難以抑制的貪慾,讓雲青忘卻了白家是武林泰斗,道:“白公子,我們不妨加一點賭注。”

白君長也極爲爽快,道:“隨你。”

雲青大喜,笑道:“我若是贏了,還請白公子把白家的內功心法傳授於我。”

白君長道:“可以。”

雲青聞言,微微訝異,暗道:白君長這般自信,難道依仗是白家的獨門內功麼。又一道疑問沉澱在雲青心裡,她嘴角微抿,因爲打敗白君長之後,她便可以享受解開疑惑的暢快之感。

雲青雖有這般心思,卻毫無輕敵之意,因爲碎石粘合而成的巨大刀影已逼近眼前,只見她神色決然,她要硬擋這一刀。

轟隆!真氣迸裂,碎石狂舞,巨力的衝擊撼得胡非爲手中的茶杯微微震顫,這震顫讓胡非爲大駭,暗道:那結界距飛仙樓可有數十丈遠啊!此前白君長說白家的“勢”是霸道,現在總算是開了眼界,霸道,霸道,果然霸道!

圍觀的衆人更是大呼過癮,白君長不愧是盟主之子,這霸氣的刀風頗有其父神韻,更讓人驚喜的是,雲青被轟退了五六步,其背直撞結界牆。

可惜,不過兩個呼吸的功夫,衆人剛剛涌起的高潮便被雲青的微笑掐滅,只見雲青笑着拭擦嘴角的鮮血,而她腳下的碎石已是靜止不動。

“世事難料。”胡非爲背後忽然傳來一句話,把他嚇了一個激靈,回頭一看,連忙定了定神,深嘆一口氣,道:“原來是白管家,前去北海的人選都已安排妥當了麼?”

白寧元點應了一聲“都已安排妥當”,又道:“胡大俠與我一同下去觀戰,如何?”

胡非爲笑道:“有勞,有勞。”

白寧元扶着胡非爲走出客房,胡非爲問道:“白公子必是勝者,白管家何嘆世事難料?”

白寧元微微嘆息,面露憂色道:“沒想到雲青竟能這般輕易地壓制少主的內力,少主心高氣傲,勝負之心極重,以巧取勝對少主而言終究是落了下乘,這無疑是在少主心中築起一道坎。”

壓制?胡非爲可沒瞧出來,雲青可是被震吐血了,問道:“你是如何看出來雲青能壓制白公子的內力的?”

白寧元道:“雲青腳下的碎石一動不動,這便說明雲青可以壓制少主的內力,只是不知她修習的是何種內力。”

胡非爲道:“待你我下去一觀便可知曉。”

結界中,雲青微笑着逼近白君長,白君長亦知自己內力不如雲青,便收攏了內力和真氣,這幻影步縹緲不可捉摸,他只好以靜制動了。只見白君長長刀插地,便做閉目養神狀。

衆人見白君長閉目不動,紛紛不解,這白君長這是何意?以白公子的性情絕不可能束手認輸,可他這般模樣卻也不像是輕蔑敵手,莫非要使出白家秘技不成?

只聞其中一人拍腿大叫:“妙!妙!妙!白公子年紀輕輕竟有這般心境,難得,難得。”

有人問道:“這話何解。”

那拍腿之人道:“幻影步用於閃躲、逃命、偷襲乃是上上之選,可用於正面出手攻擊還不如一道普通的劍氣。”

又人道:“可鬼玄門的暗器手法乃是天下無雙啊。”

拍腿之人道:“天下無雙不假,可在結界當中就另當別論了。以白公子的修爲,雲青斷不可能有發出暗器的機會,即便發出暗器,又能如何?這結界只不過是方寸之地罷了,要接住暗器又有何難。”

周圍衆人深以爲然,連連讚歎拍腿之人有見地。

雲青看見白君長閉目以對,笑道:“白公子莫非嫌棄我的容貌麼?連瞧都不願瞧我一眼。幸好我會的本事不少,今日無論如何也得讓你看的心滿意足。”

雲青雙手一擡,腳下碎石直撲白君長,白君長早已凝聚好真氣防禦,正是以逸待勞。可沒想道,那碎石突然停住,懸空兩兩相互撞擊。一時間,一通亂響環繞着白君長,雲青又道:“白公子,在這石陣中你有把握接我的暗器麼?哦,不對,我既已事前告知,那便不能叫做暗器,應該叫明器。”

耳旁噠噠亂響的碎石讓白君長有些煩躁,而臉上卻不見喜怒,他眼皮才微微一動,便有數枚細小的銀錐扎入石陣當中。只見把君長刀鞘一橫,所有的銀錐皆被吸附在刀鞘之上,只是這些銀錐正以極速旋轉,直接刺穿了刀鞘。白君長又將長刀緊貼刀鞘,刀身裂痕立現,瞬間裂成片片碎鐵,白君長只得棄了刀和刀鞘,雙掌相握,這才止住銀錐,而指縫間正緩緩滴落鮮血。

雲青道:“白公子,好快的手法,只是你的刀已毀,還要打麼?”雲青話才說完,白君長便將染血的銀錐悉數射出,同時右腳挑起掉在地上的刀鞘,忍着疼痛將刀鞘握住,再用刀鞘將凌空跳動的碎石拍向雲青。

碎石如雨,在這窄小的結界裡,幻影步根本避不開,雲青只得凝聚絕寒真氣制住這些碎石,就在雲青運氣這一剎那,白君已提着刀鞘飛身近前,這是要近其身拼刀法。

此時,趙月明療傷已畢,功力亦恢復了四五成,起身便向杜離鞠躬道謝,又見白寧元攙扶着胡非爲走來,連忙上前扶着胡非爲道:“胡大哥可好些了麼?”

胡非爲笑道:“有白公子和白管家照料,無礙,無礙。”

白寧元分別向杜離和趙月明行禮,禮畢,轉身便向結界望去,只見結界牆上附着些許水珠,驚道:“這魔頭居然練就了絕寒真氣!柔克剛,難怪少主內力受制。”

趙月明道:“她就是十年前闖入雪山派,奪走雪山至寶的女賊。”

白寧元嘆道:“十年前便能獨闖雪山派,這魔頭的手段必然不少。如此看來,少主上前比拼刀法該是無奈之舉了。”

胡非爲道:“白管家不必擔憂,白公子必然無恙,如此精彩的對決,應當靜心品味纔是。”

趙月明暗自搖頭:胡大哥真是口沒遮攔,主子艱難決戰,僕從豈有在旁靜心品味之理。又瞥了一眼席地看書的遊文,暗道:想來也只有他纔算得靜心了。

杜離似乎不想見到鬼玄門之人,亦或許是避嫌,辭別三人,便消失在人海中了。

雲青似乎預料到了白君長要近身交手,即刻幻化出了五六個殘影,既避開碎石雨和沾血的銀錐,也避開了白君長的刀鞘,可嘆威震武林的白家刀法竟無以可施。

白君長欲爆發真氣,想一舉震碎這些殘影,卻沒想到雲青躲閃之時還能運轉內力反擊,只見數十枚細長的石片,由四面八方而至,白君長避無可避,只能運氣硬擋,怎奈雲青的內力遠在白君長之上,那石片盡數刺入白君長的各處穴道,白君長疼痛加身,一聲悶哼之後脫力跪地,全身內力被封,並且連一口真氣都提不上來。只聞身後的聲音道:“白公子真是毅力驚人,如此劇痛,既不叫嚷,亦不顫抖,妾身好生佩服!” 說話的自然是雲青。

無法使出內力和真氣,與常人無異,雲青已是勝券在握,又道:“白公子,你輸了。可別忘了我們的賭約哦!”

圍觀衆人,見君長跪地不動,有的嘆息,有的靜默,更多的是大罵雲青陰險狡詐。

白君長是個磊落之人,道:“我武功不如你,但我不能輸!”忽然一轉頭……

雲青看到轉過頭的白君長,瞳孔微睜,她已來不及驚訝,便陷入迷幻,她看見的是一張扭曲的臉,這張臉她見過一次,待她掙脫迷幻時,白君長的掌刀已經抵在雲青的脖子上了。

白君長道:“雲門主,你輸了。”

“胡非爲,老孃要親手宰了你!”雲青無處安放的恥辱和不甘化成了一句怒吼,她萬沒想到,胡非爲竟然把那張面具給了白君長,之前的疑惑解算是開了,只是沒了解惑的暢快之感。

胡非爲看見暴怒的雲青,駭得差點站不住身,幸好趙月明一直扶着,趙月明道:“胡大哥莫怕,你是我趙家的朋友,她絕不敢傷你分毫,只是那面具是你十幾年的心血……”

白寧元道:“三公子不必嘆息,若是紫紋刀魚服用得當,胡大俠的武功必當躋身武林前列,到那時就算鬼玄門傾巢出動也奈何不了胡大俠。”

胡非爲強顏大笑道:“胡某堂堂男兒,豈能怕了這瘋婆娘,無妨,無妨。你們不必言語安慰。”話才說完,又看見雲青臉上猙獰漸退,雙腿一顫,差點跌了一跤。

白君長並未被雲青的怒氣震懾,冷道:“雲門主還請稍安勿躁。”

雲青臉色一變,眼波流轉,道:“老孃輸了,想問便問吧。不過,我勸你還是先止血療傷吧。”

白君長並未理會雲青的“善意”,道:“你只不過受僱於人,想必知道的也不多,既然你出現在了飛仙樓,那便說明袁安泰的猜測是對的。先雪山後崑崙,莫非近幾個月來事端頻發,皆是西北妖邪所爲?”

雲青道:“沒錯。”

白君長道:“所以你不是來搗亂的,而是來催促中原各派前去救援的?”

雲青忽然審視了白君長一眼,鼓掌笑道:“白公子跟我那位僱主想一塊去了,你們如此交心,應當做朋友。”

白君長道:“你還知道些什麼?”

雲青道:“我所知道的,白公子已猜的八九不離十,又或許你知道的比我還多。”

白君長道:“你走吧。”

“啊?!”雲青愕然一臉,兩人決戰時,她已想好了好幾條逃脫的計策,現在看來這些計策毫無用武之地,讓人聞風喪膽的女魔頭,此刻成了懵懂無知的女子。道:“爲何?”

白君長道:“因爲我想堂堂正正贏你。”

聽聞白君長這句話,雲青的內心總算踏實了,這纔是真正的白君長,方纔那些話應當是事前謀劃好的,暗歎:真是個傻孩子。

白君長朝白家子弟道:“解!”結界退去,衆子弟便將雲青團團圍住。

白君長道:“退下,讓她走。”衆弟子即刻散開。

白寧元飛身上前扶住白君長,道:“少主,你沒事吧?我幫你……”

雲青打斷道:“不要用內力逼出石片,先止血,再用熱水浸泡全身,泡足半個時辰再緩緩灌入真氣疏通經脈,石片自然掉落。告辭。”

雲青此舉,白寧元心覺意外,但又覺其所爲也在情理之中,遂不理會,朝衆弟子道:“先送少主回府。”

白君長被衆弟子送回府內,白寧元邀請胡非爲和趙月明同往,連跟在趙月明身後的遊文也一併邀請入府。

圍觀的衆人十分不解,因爲白君長和雲青的戰後對話,他們根本聽不見,他們只知道白君長贏了,雖然是以巧取勝,但終歸還是贏了,只不明白君長爲何要放走雲青,大義在前,個人名聲不足掛齒,有不少人暗地裡抱怨白君長行事任性,不顧武林大義。

突然,有人豁然大叫:“一定是白公子問出了盟主令所在,所以纔將雲青放走,白家子弟封禁二人對話,定是想獨自尋找盟主令。”

有人迴應道:“白公子行事坦蕩,而且向來漠視盟主之位,說他想獨攬擒賊之功,不可信,不可信。”

又有人道:“白公子不想當武林盟主,可陸越山未必不想,白公子此舉應當是爲他的師兄籌備。”

此話一出,有不少人應和:

“雲青剛歷激戰,元氣尚未恢復,我等追上去擒住她,問問她盟主令究竟在何處。”

“對,爲武林分憂,大義所在。”

“.…..”

更有不少與鬼玄門有仇怨之人切齒道:“雲青這魔頭,人人得而誅之,何須多言,諸位隨我一同前去殺了她。”

一時間,羣情奮起,爲大義,爲盟主令,爲當年之仇,亦或者爲潛藏在裡的野心,衆人浩蕩四散,追尋雲青去了。

入夜,富麗堂皇的白家客廳,胡非爲、趙月明圍着飯桌大快朵頤,尤其是趙月明,他已顧不得貴公子做派,滿嘴油膩,嘴裡嚼着肉回頭對靜坐看書的遊文道:“前輩,一同吃飯吧。”

遊文輕輕翻了一頁書,道:“遊某不餓,一杯清茶足矣,三公子慢用。”說話的模樣,像極了不食人間煙火的修士。

正當胡趙二人風捲殘雲之時,白寧元步入客廳,笑道:“白府晚膳合二位胃口麼?”

胡非爲大讚:“極好,不比飛仙樓差。”

趙月明道:“白公子可好?”

白寧元道:“少主無礙,此刻正在靜養,招待不週,三位海涵。”

趙月明瞥見白寧元手上的一個小藥瓶,放下飯碗道:“這藥瓶裡是雲青的血麼?”

白寧元歉然道:“三公子慢慢享用,此事不急。”

趙月明道:“如何不急,我也想知道雲青去往何處,勞煩白管家取一個檀木羅盤來。”

片刻,一個僕從將羅盤送至趙月明手上,只見趙月明將藥瓶中的血,滴在龍槍的槍刃上,槍桿上的龍紋即刻泛起血霧,那血霧化成一道細小的霧氣,纏繞在羅盤的指針之上,趙月明道:“磁針所指便是雲青所在,血霧呈暗紅,應在不遠處……是麒麟湖西側。”

白寧元眼界大開,並未理會雲青在何處,道:“沒想到,豪龍嗜血槍還有這等妙用。”

胡非爲道:“大公子和雲青交過手,這追蹤法子,雲青或有應對之法。”

趙月明得意道:“我大哥無法修煉駕馭龍槍的內功,他使得是尋常的追蹤辦法,雲青與我大哥交手時應該是用絕寒真氣隔絕了血霧,只不過我現在用的法子,絕寒真氣也無法隔絕。”

白寧元道:“這指針上的血霧可以維持多久?”

趙月明道:“十日。”

白寧元道:“十日足矣,希望雲青能帶我等尋出幕後之人。”

趙月明道:“幕後之人?雲青不是親口承認,一切皆是西北妖邪所爲麼?”

白寧元道:“西北妖邪所爲,倒也可信,如若袁莊主猜測無誤,雪山派或已遭逢大難,崑崙也岌岌可危,如此驚天之舉,都護府會絲毫不覺麼?”

胡非爲神情豁然,道:“這一點,胡某倒是沒想過,白管家有何高見?”

白寧元道:“不敢言高見。要無聲無息地入侵雪山派得有通天的本領,都護府都是精兵強將,西北妖邪想瞞天過海進入雪山派地界絕無可能,除非有人幫他們暗度陳倉。”

趙月明驚道:“幫西北妖邪暗度陳倉之人,就是你說的幕後之人?”

白寧元道:“或許是吧。”

趙月明心中大怒,道:“偷襲我爹的人莫非是此人的手筆?”

胡非爲道:“月明莫急,一切尚待求證,不可妄下論斷。”

白寧元道:“胡大俠說得在理,此事急不得。”

趙月明道:“除了親自去雪山和崑崙瞧一瞧,還有什麼法子求證。”

白寧元笑道:“胡大俠,事已至此,就不必瞞着三公子了吧。”

胡非爲神情一愕,隨即會心一笑,道:“白管家心思敏銳,胡某佩服。”又對趙月明道:“雪山派是否遇難,要等你二哥傳信回來,方可知曉。至於你大哥,我想他應該是去了崑崙。”

“二哥?!”趙月明有些糊塗了,又道:“二哥何時去了雪山?”

胡非爲道:“有些時日了。”

趙月明心中一股怨氣,道:“他自作主張去雪山的?爲何不回來跟爹和大哥商量?”

胡非爲道:“你家老爺子讓他去的。就算老爺子不說,他也會去的。老頭子受欺負了,他做兒子的豈能坐視不管。”

趙月明道:“我爹從未說過,讓他去雪山。”

胡非爲笑道:“這種事豈能明說,你爹讓你大張旗鼓地去查盟主令一案,就是告訴你二哥:老三明察,你暗訪,老子沒事,不必回家看望。”胡非爲學着趙奔流的口吻,頗爲有趣。

趙月明心中暗笑,臉上卻是嗤之以鼻,道:“我爹莊重威嚴,豈會像你這般粗魯。”

白寧元也低頭輕笑,胡非爲見了,便正色道:“白管家莫笑,你們家的陸大俠是去了雪山還是崑崙?”

白寧元道:“陸師兄去了雪山,想來去的時日也不少了,卻不知爲何仍未傳信回來。”

胡非爲道:“袁莊主派出去的人也未曾傳信回來,看來雪山派是凶多吉少了。”

趙月明面露憂色,忙道:“如此說來雪山豈不是危險重重,二哥他不會……”

白寧元打斷道:“三公子無憂,陸師兄和二公子聯手無人可敵,他們應當是被什麼事情耽擱了。”

話雖如此,趙月明還是放心不下,胡非爲見狀,安慰道:“放心吧,你二哥比那賊人還狡猾,你應該擔心西北的妖邪是否被他打的哭爹喊娘。”

白寧元道:“倘若雪山派真的遇難,陸師兄和二公子應該能夠察覺西北妖邪的詭計,此刻或許正趕往天行鏢局的分旗傳信,也許崑崙山纔是真正的危險重重。”

趙月明聞言,心覺有理,放心了不少,心思一轉,振奮道:“我也去崑崙。”

“胡鬧!”胡非爲難得顯露出類似兄長的威嚴。又道:“若無你大哥應允,不許踏入崑崙地界,就算趙老爺子准許也不行!”胡非爲看見趙月明犟着臉,繼續道:“怎的?要我使幻術逼你回河北麼?”

趙月明聽聞“幻術”便蔫了氣,道:“我不去便是。”

白寧元道:“三公子,去崑崙大可不必,貴我兩家繼續聯手,還得由你來操持。”

趙月明道:“繼續聯手是何意?”

白寧元道:“說來慚愧,白某一心想着借雲青引出賊人,卻忘了問玉劍宗之事,此刻前去玉劍宗傳信的白家子弟已在路上,趙老爺子在官場人望頗高,都護府那邊由三公子調查,不知可否?”

趙月明又來了興致,看到胡非爲默默點頭,便笑道:“可以,可以,當然可以。”

白寧元道:“既如此,有勞三公子,二位慢用。”

胡非爲道:“白管家勞累半日,一起吃吧。”

白寧元道:“我是下人,怎能跟貴客一起吃飯。”

胡非爲道:“月明,把飯桌擡到遊先生邊上,咱們一起吃。”

趙月明道:“白管家,我胡大哥元氣尚未恢復,勞您搭把手。”

飯桌擺好,白寧元被趙月明按在座椅上,遊文也只好放下書,與三人一同吃飯。

白寧元暗暗搖頭:胡非爲,果然人如其名。

四人吃着飯,趙月明忽然問道:“胡大哥,你怎知道藍宗主是雲青假扮的?”

胡非爲得意道:“只要被我瞧過真容的女人,無論她易容術如何精湛,我都能認出來。”

“僅限於女人麼?”遊文難得開口說話。

胡非爲道:“那是自然,我可沒心思觀察男人的容貌。”

遊文優雅一笑,便不再說話。

白寧元道:“我聽聞你在飛仙樓時每桌拜訪,此舉是爲了不顯突兀?”

胡非爲笑道:“沒錯。遠觀時,我便疑心這藍玲珊是雲青假扮,近前一看,確認無疑。”

白寧元道:“胡大俠本領高強,在下佩服。”

胡非爲道:“我這點本事遠不及你這個再世諸葛,一條魚換一張絕世面具和一個絕世女魔頭,還順便讓整個武林追殺這女魔頭,整個江南都被你料理的井井有條,不愧是大族管家。”

“白某惶恐,豈敢跟先賢相比,只是雲青非比尋常,唯有讓她奔波疲累纔有可能露出破綻,此乃無奈之舉。”白寧元無奈笑道。

一頓美味享盡,除遊文外,胡非爲三人相聊甚歡,突然一聲巨響,趙月明按槍起身,道:“何來聲響?”

白寧元忙道:“是我家少主在練功,擾了三位貴客,告罪,告罪。”

胡非爲豈不知白君長是在釋放中鬱悶,大笑道:“要想神功大成,自然要千錘百煉,無妨。”

趙月明暗道:白家公子果真是個急性子,這傷還未痊癒便要練功了。道:“白公子平日裡練功也是這麼大動靜麼?”

白寧元道:“或許是與高手決戰,有所感悟。三公子以一敵萬,應該也有所得吧。”

趙月明尷尬一笑。

第二十七章 引鼓夢魘第十八章 非你不嫁第十八章 非你不嫁第十八章 非你不嫁第二十三章 一夜安眠第十三章 雪山秘辛第十五章 潛龍勿用第四章 張府邀戰第二章 風過三秋第二十九章 龍槍怒火第五章 鏖戰開元第二十五章 所謂武林第三章 天行之女第二十一章 雖死無憾第二十四章 時不我待第五章 鏖戰開元第二十章 靜如止水第三章 天行之女第十一章 我意已決第二十四章 時不我待第二十六章 無寶不到第十九章 天作之合第五章 鏖戰開元第十九章 天作之合第十五章 潛龍勿用第十二章 父親的信第九章 師父保重第二十四章 時不我待第二十二章 百年好合第十八章 非你不嫁第二十四章 時不我待第三十章 盛怒難抑第九章 師父保重第十五章 潛龍勿用第十八章 非你不嫁第二十二章 百年好合第七章 江湖巨擎第四章 張府邀戰第二十一章 雖死無憾第九章 師父保重第二十一章 雖死無憾第十九章 天作之合第二十二章 百年好合第二十五章 所謂武林第十三章 雪山秘辛第三十章 盛怒難抑第十六章 當局者迷第十二章 父親的信第三章 天行之女第十三章 雪山秘辛第二十三章 一夜安眠第十七章 鏗鏘四人第二十六章 無寶不到第二十七章 引鼓夢魘第二十三章 一夜安眠第十六章 當局者迷第十四章 灰色雪山第十三章 雪山秘辛第二十五章 所謂武林第二十九章 龍槍怒火第十章 荷城少俠第二十五章 所謂武林第十八章 非你不嫁第二十四章 時不我待第二十六章 無寶不到第二十三章 一夜安眠第二章 風過三秋第十九章 天作之合第十章 荷城少俠第二十五章 所謂武林第六章 英才天妒第十二章 父親的信第七章 江湖巨擎第二章 風過三秋第十三章 雪山秘辛第八章 重拾之劍第十五章 潛龍勿用第十一章 我意已決第十二章 父親的信第十七章 鏗鏘四人第二十二章 百年好合第十四章 灰色雪山第二十三章 一夜安眠第二十六章 無寶不到第九章 師父保重第二十三章 一夜安眠第十一章 我意已決第十章 荷城少俠第十九章 天作之合第七章 江湖巨擎第二十四章 時不我待第二十九章 龍槍怒火第六章 英才天妒第四章 張府邀戰第十五章 潛龍勿用第二十四章 時不我待第八章 重拾之劍第二十三章 一夜安眠
第二十七章 引鼓夢魘第十八章 非你不嫁第十八章 非你不嫁第十八章 非你不嫁第二十三章 一夜安眠第十三章 雪山秘辛第十五章 潛龍勿用第四章 張府邀戰第二章 風過三秋第二十九章 龍槍怒火第五章 鏖戰開元第二十五章 所謂武林第三章 天行之女第二十一章 雖死無憾第二十四章 時不我待第五章 鏖戰開元第二十章 靜如止水第三章 天行之女第十一章 我意已決第二十四章 時不我待第二十六章 無寶不到第十九章 天作之合第五章 鏖戰開元第十九章 天作之合第十五章 潛龍勿用第十二章 父親的信第九章 師父保重第二十四章 時不我待第二十二章 百年好合第十八章 非你不嫁第二十四章 時不我待第三十章 盛怒難抑第九章 師父保重第十五章 潛龍勿用第十八章 非你不嫁第二十二章 百年好合第七章 江湖巨擎第四章 張府邀戰第二十一章 雖死無憾第九章 師父保重第二十一章 雖死無憾第十九章 天作之合第二十二章 百年好合第二十五章 所謂武林第十三章 雪山秘辛第三十章 盛怒難抑第十六章 當局者迷第十二章 父親的信第三章 天行之女第十三章 雪山秘辛第二十三章 一夜安眠第十七章 鏗鏘四人第二十六章 無寶不到第二十七章 引鼓夢魘第二十三章 一夜安眠第十六章 當局者迷第十四章 灰色雪山第十三章 雪山秘辛第二十五章 所謂武林第二十九章 龍槍怒火第十章 荷城少俠第二十五章 所謂武林第十八章 非你不嫁第二十四章 時不我待第二十六章 無寶不到第二十三章 一夜安眠第二章 風過三秋第十九章 天作之合第十章 荷城少俠第二十五章 所謂武林第六章 英才天妒第十二章 父親的信第七章 江湖巨擎第二章 風過三秋第十三章 雪山秘辛第八章 重拾之劍第十五章 潛龍勿用第十一章 我意已決第十二章 父親的信第十七章 鏗鏘四人第二十二章 百年好合第十四章 灰色雪山第二十三章 一夜安眠第二十六章 無寶不到第九章 師父保重第二十三章 一夜安眠第十一章 我意已決第十章 荷城少俠第十九章 天作之合第七章 江湖巨擎第二十四章 時不我待第二十九章 龍槍怒火第六章 英才天妒第四章 張府邀戰第十五章 潛龍勿用第二十四章 時不我待第八章 重拾之劍第二十三章 一夜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