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玲珊”神情微愕,轉而輕輕媚笑,道:“什麼雲門主?白公子,你可是江南第一公子,怎的這般胡說?”
來人正是白君長,他看到這“藍玲珊”矯揉媚態,深覺噁心,高聲道:“夠了,不必裝了,鬼玄門門主雲青,摘下你的人皮面具。”
白君長這句話,令在場諸人盡皆譁然震驚,這玉劍宗宗主是鬼玄門門主假扮的?
“藍玲珊”作無辜狀,悲慼道:“沒想到你堂堂江南第一公子,竟然這般欺負我一個柔弱女子。”
“藍玲珊”楚楚可憐的模樣,原本還能激起衆人的憐憫之心,只可惜她一句話便露底了。江湖皆知,白君長最爲厭惡那些什麼第一公子的名號,這“藍玲珊”偏偏給白君長強加了一個“江南第一公子”之名,直教楚楚可憐成了無恥造作,令在場諸人隱隱作嘔,衆人齊齊吼道:“摘下面具!摘下面具!......” 鬼玄門果然是惡名昭著,憤恨的衆人似乎忘了自己是來“看”魚的。
衆人成勢,“藍玲珊”又深陷重圍,她只能放下僞裝。只見她擡手往左腮一撕,妖魅的“藍玲珊”立刻換了一種風姿,取而代之的是久歷江湖的從容與灑脫,正是雲青。這女人真是多變,面對塔木時頗有風情,面對下屬時威嚴果決,如今深陷重圍卻是這般淡然自若。只見她將手中的面具隨手一扔,抱拳道:“雲青見過各位中原豪俠。”
白君長道:“不必惺惺作態。在關東偷襲三公子的人是你所使,可對?”
雲青並道:“沒錯,不過不是偷襲,而是光明正大地阻截。”又反問道:“我的易容術自問能夠瞞天過海,白公子何以識破?是九關谷那小子告訴你的?”
白君長並不回答,問道:“你受何人指使?”
雲青神態微微婉約,道:“我鬼玄門向來是拿錢辦事,你問我問題,自然得付錢。我已回答了你一個問題,酬金一百兩。”
衆人又是一片譁然,雖然鬼玄門兇名在外,但白家乃是屹立江湖近百年的豪門大族,武林中人無人不敬,就連當年風頭最盛的天之驕子吳思木尚且恭謙以對,這女人有何憑靠,猖狂如斯,竟敢向白君長要錢。
白君長心中大怒,但他卻未藉此發作,因爲胡非爲曾告予白君長,雲青性情如何,切莫受她挑釁云云。
衆人及雲青皆以爲白君長會傾瀉怒火,卻沒想到白君長平靜如常,高聲道:“白家子弟聽令,封! ”
數十人齊齊凝聚真氣,只一瞬間便將雲青納入一個巨型的真氣結界當中,這結界雖然目力不可見,但其磅礴威壓足以令人膽寒,連遊文、杜離等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後躍退。
多人凝成的真氣結界,要求極爲苛刻,不僅要修煉同一種內功,且內力要相當,還需各人之間極度默契,釋放的真氣不可多一分亦不可少一毫,最爲重要的是掌控真氣結界時,步調必須一致,稍有差池便會真氣混亂,傷敵傷己。
白家子弟能如此熟練地凝出這等結界,必定是千錘百煉,這組合結界一旦練成,便會固若金湯,就算是真氣化形的絕世高手被困入其中,也難以逃脫。
白家多俊傑,果然名不虛傳!
被封入結界的雲青仍舊鎮定自若,只是她心中有一絲疑惑:這裡已集結了數千武林人士,又有遊文、杜離兩大高手在旁,我已是插翅難逃,白君長爲何還要多此一舉,佈下結界困我。心念一轉,又輕輕媚笑:“兩位公子真是捨得,用一條絕世珍寶引我出來,着實讓我受寵若驚。”
白君長卻未理會,道:“盟主令在哪?”
雲青笑道:“你還沒付錢呢?”
白君長大怒,喝道:“絞!”
白家子弟一齊起手,往結界牆中灌入內力,一時間陣陣刀風在結界中狂曳亂絞,石板上揚起的塵埃粘附在刀風上,像極了一把把粉白色的刀刃剮向雲青。雲青臉上的媚笑已然消失殆盡,她心神一緊,即刻施展幻影步閃躲,幻影步縱然是無上身法,可在結界當中,如龍困淺灘,難有作爲。
果然,數十個殘影被瞬間掃滅,雲青的身上已有數道傷痕,髮絲也被劃斷了幾縷,只是還沒落地便被絞成數十段。
“停!”白君長一聲令下,刀風即止。
雲青心知白君長若要殺她,她此刻已在黃泉路上了,不過她亦知白君長想知道盟主令的下落,絕不會輕易殺她,所以強掩狼狽,調侃道:“看來白家家風嚴正,不願在衆目睽睽之下欺負我一個弱女子。”
白君長道:“既然你自稱弱女子,我便給你個機會。你我單獨較量,你勝了,我放你走;我贏了,我問你答,如何?”
衆人暗暗嘆息:白君長終究是年輕氣盛,對付這等邪魔外道豈能意氣用事,理應嚴刑拷打,殺之而後快。
雲青道:“單獨較量?你可想好了麼?”
白君長道:“開!”便徑直走進結界當中。又道:“請雲門主傾盡全力與我一戰。”
雲青笑道:“我若僥倖取勝,還望白公子不要食言。”
白君長道:“白某從未失信於人。”又對其中一個白家子弟道:“拿刀來。”
眼看二人就要決鬥,衆人心思不一,有的樂見其成,道:“有好戲可看,這趟總算沒白來。”
有的搖頭道:“雲青是成名多年的女魔頭,白公子天資再高,終究武學底蘊不足,難以取勝。”
有人反駁道:“那可未必,白公子武功或許不及雲青,可他們是在結界當中決鬥,雲青難免投鼠忌器。”
又有人哈哈笑道:“白公子性情耿直,行事光明磊落,他不會允許白家子弟出手的。”話鋒一轉,又嘆息道:“可惜啊,白公子一時意氣,要放虎歸山咯。”
這人猜得沒錯,白君長果然下令,不許白家子弟出手。雲青並未因此而欣喜,她自信能夠擊敗白君長,但她心中的疑惑不解,便如無形約束纏身,痛快不得。
雲青心中縱有疑惑不解,也只能凝神屏息,因爲白君長已然收斂心神,雙眼逼視,他沒有悍然出招,這是決鬥時對對手的敬意。
剎那間,雲青已是戰意盈然,這算是回敬白君長,她緩緩凝聚真氣於掌中,卻感應到白君長的真氣波動稍慢了一步,這稍慢的一步讓雲青極爲不適,心道:白君長在年輕一代當中算是出類拔萃,真氣的凝練應該相當熟練纔對,怎會慢了一步,莫非他是徒有虛名?不對,他在飛仙樓時,真氣爆發擊退袁安泰,可見其真氣凝練之快,應當與我不相上下,他是故意爲之。爲何?
此時,無論心中有何樣的疑惑,都應拋擲腦後,因爲白君長的刀風已呼嘯而至,雲青也瞬間化身殘影閃躲,刀風撞擊結界牆的轟隆聲響讓雲青心中一凜,這等內力,根本不像是二十出頭的年紀能練出來的。
呼呼呼,連續數刃刀風劃出,雲青皆可輕鬆閃避,只是白君長臉上的從容讓她愈發警惕,這根本不是她所聽說的白君長,暗想:他到底準備了何種手段來對付我?
雲青乃是一代女魔頭,白君長也不敢貿然出擊,仍繼續揮動長刀,逼迫雲青閃躲。兩人這般僵持,倒讓圍觀之人有些乏味,還有不少人拍着嘴打哈欠。
突然,白君長單掌朝地一拍!結界內的石板頃刻碎裂,一時間碎石亂舞,圍觀的人羣當中有人大叫:“好!這女魔頭已無處下腳,看她如何施展幻影步。真不愧是白家少主!”
雲青看着腳下胡亂跳動的碎石,心中暗贊:用這法子破幻影步,這白家公子有幾分本事。只好凝聚真氣裹住雙腳,幻影步也不能再用了,即便使出幻影步,也躲不過白君長快如閃電的刀風。
碎石破幻影步,立竿見影。白君長接下來的幾刃刀風便讓雲青吃了苦頭,只見雲青右臂衣袖破損,雪肌上溢出的血顯得別樣鮮紅。
不過,女魔頭終究是女魔頭,區區幾滴鮮血,不過清晨甘露罷了,區區幾片碎衣,也不過是春風拂柳而已,只見她冷豔一笑,手臂一揮,腳下的碎石滾地而起,直撲白君長。
白君長不動如山,刀身一橫,那刀彷彿磁石一般,將洶涌而來的碎石吸附在刀身之上。衆人恍惚之間,白君長已是手握巨刀,威勢赫赫。雲青臉上滿是異色,她看起來很是驚喜,轉而驚喜又變成貪婪,白家的內功心法對她而言也是稀世珍寶。
難以抑制的貪慾,讓雲青忘卻了白家是武林泰斗,道:“白公子,我們不妨加一點賭注。”
白君長也極爲爽快,道:“隨你。”
雲青大喜,笑道:“我若是贏了,還請白公子把白家的內功心法傳授於我。”
白君長道:“可以。”
雲青聞言,微微訝異,暗道:白君長這般自信,難道依仗是白家的獨門內功麼。又一道疑問沉澱在雲青心裡,她嘴角微抿,因爲打敗白君長之後,她便可以享受解開疑惑的暢快之感。
雲青雖有這般心思,卻毫無輕敵之意,因爲碎石粘合而成的巨大刀影已逼近眼前,只見她神色決然,她要硬擋這一刀。
轟隆!真氣迸裂,碎石狂舞,巨力的衝擊撼得胡非爲手中的茶杯微微震顫,這震顫讓胡非爲大駭,暗道:那結界距飛仙樓可有數十丈遠啊!此前白君長說白家的“勢”是霸道,現在總算是開了眼界,霸道,霸道,果然霸道!
圍觀的衆人更是大呼過癮,白君長不愧是盟主之子,這霸氣的刀風頗有其父神韻,更讓人驚喜的是,雲青被轟退了五六步,其背直撞結界牆。
可惜,不過兩個呼吸的功夫,衆人剛剛涌起的高潮便被雲青的微笑掐滅,只見雲青笑着拭擦嘴角的鮮血,而她腳下的碎石已是靜止不動。
“世事難料。”胡非爲背後忽然傳來一句話,把他嚇了一個激靈,回頭一看,連忙定了定神,深嘆一口氣,道:“原來是白管家,前去北海的人選都已安排妥當了麼?”
白寧元點應了一聲“都已安排妥當”,又道:“胡大俠與我一同下去觀戰,如何?”
胡非爲笑道:“有勞,有勞。”
白寧元扶着胡非爲走出客房,胡非爲問道:“白公子必是勝者,白管家何嘆世事難料?”
白寧元微微嘆息,面露憂色道:“沒想到雲青竟能這般輕易地壓制少主的內力,少主心高氣傲,勝負之心極重,以巧取勝對少主而言終究是落了下乘,這無疑是在少主心中築起一道坎。”
壓制?胡非爲可沒瞧出來,雲青可是被震吐血了,問道:“你是如何看出來雲青能壓制白公子的內力的?”
白寧元道:“雲青腳下的碎石一動不動,這便說明雲青可以壓制少主的內力,只是不知她修習的是何種內力。”
胡非爲道:“待你我下去一觀便可知曉。”
結界中,雲青微笑着逼近白君長,白君長亦知自己內力不如雲青,便收攏了內力和真氣,這幻影步縹緲不可捉摸,他只好以靜制動了。只見白君長長刀插地,便做閉目養神狀。
衆人見白君長閉目不動,紛紛不解,這白君長這是何意?以白公子的性情絕不可能束手認輸,可他這般模樣卻也不像是輕蔑敵手,莫非要使出白家秘技不成?
只聞其中一人拍腿大叫:“妙!妙!妙!白公子年紀輕輕竟有這般心境,難得,難得。”
有人問道:“這話何解。”
那拍腿之人道:“幻影步用於閃躲、逃命、偷襲乃是上上之選,可用於正面出手攻擊還不如一道普通的劍氣。”
又人道:“可鬼玄門的暗器手法乃是天下無雙啊。”
拍腿之人道:“天下無雙不假,可在結界當中就另當別論了。以白公子的修爲,雲青斷不可能有發出暗器的機會,即便發出暗器,又能如何?這結界只不過是方寸之地罷了,要接住暗器又有何難。”
周圍衆人深以爲然,連連讚歎拍腿之人有見地。
雲青看見白君長閉目以對,笑道:“白公子莫非嫌棄我的容貌麼?連瞧都不願瞧我一眼。幸好我會的本事不少,今日無論如何也得讓你看的心滿意足。”
雲青雙手一擡,腳下碎石直撲白君長,白君長早已凝聚好真氣防禦,正是以逸待勞。可沒想道,那碎石突然停住,懸空兩兩相互撞擊。一時間,一通亂響環繞着白君長,雲青又道:“白公子,在這石陣中你有把握接我的暗器麼?哦,不對,我既已事前告知,那便不能叫做暗器,應該叫明器。”
耳旁噠噠亂響的碎石讓白君長有些煩躁,而臉上卻不見喜怒,他眼皮才微微一動,便有數枚細小的銀錐扎入石陣當中。只見把君長刀鞘一橫,所有的銀錐皆被吸附在刀鞘之上,只是這些銀錐正以極速旋轉,直接刺穿了刀鞘。白君長又將長刀緊貼刀鞘,刀身裂痕立現,瞬間裂成片片碎鐵,白君長只得棄了刀和刀鞘,雙掌相握,這才止住銀錐,而指縫間正緩緩滴落鮮血。
雲青道:“白公子,好快的手法,只是你的刀已毀,還要打麼?”雲青話才說完,白君長便將染血的銀錐悉數射出,同時右腳挑起掉在地上的刀鞘,忍着疼痛將刀鞘握住,再用刀鞘將凌空跳動的碎石拍向雲青。
碎石如雨,在這窄小的結界裡,幻影步根本避不開,雲青只得凝聚絕寒真氣制住這些碎石,就在雲青運氣這一剎那,白君已提着刀鞘飛身近前,這是要近其身拼刀法。
此時,趙月明療傷已畢,功力亦恢復了四五成,起身便向杜離鞠躬道謝,又見白寧元攙扶着胡非爲走來,連忙上前扶着胡非爲道:“胡大哥可好些了麼?”
胡非爲笑道:“有白公子和白管家照料,無礙,無礙。”
白寧元分別向杜離和趙月明行禮,禮畢,轉身便向結界望去,只見結界牆上附着些許水珠,驚道:“這魔頭居然練就了絕寒真氣!柔克剛,難怪少主內力受制。”
趙月明道:“她就是十年前闖入雪山派,奪走雪山至寶的女賊。”
白寧元嘆道:“十年前便能獨闖雪山派,這魔頭的手段必然不少。如此看來,少主上前比拼刀法該是無奈之舉了。”
胡非爲道:“白管家不必擔憂,白公子必然無恙,如此精彩的對決,應當靜心品味纔是。”
趙月明暗自搖頭:胡大哥真是口沒遮攔,主子艱難決戰,僕從豈有在旁靜心品味之理。又瞥了一眼席地看書的遊文,暗道:想來也只有他纔算得靜心了。
杜離似乎不想見到鬼玄門之人,亦或許是避嫌,辭別三人,便消失在人海中了。
雲青似乎預料到了白君長要近身交手,即刻幻化出了五六個殘影,既避開碎石雨和沾血的銀錐,也避開了白君長的刀鞘,可嘆威震武林的白家刀法竟無以可施。
白君長欲爆發真氣,想一舉震碎這些殘影,卻沒想到雲青躲閃之時還能運轉內力反擊,只見數十枚細長的石片,由四面八方而至,白君長避無可避,只能運氣硬擋,怎奈雲青的內力遠在白君長之上,那石片盡數刺入白君長的各處穴道,白君長疼痛加身,一聲悶哼之後脫力跪地,全身內力被封,並且連一口真氣都提不上來。只聞身後的聲音道:“白公子真是毅力驚人,如此劇痛,既不叫嚷,亦不顫抖,妾身好生佩服!” 說話的自然是雲青。
無法使出內力和真氣,與常人無異,雲青已是勝券在握,又道:“白公子,你輸了。可別忘了我們的賭約哦!”
圍觀衆人,見君長跪地不動,有的嘆息,有的靜默,更多的是大罵雲青陰險狡詐。
白君長是個磊落之人,道:“我武功不如你,但我不能輸!”忽然一轉頭……
雲青看到轉過頭的白君長,瞳孔微睜,她已來不及驚訝,便陷入迷幻,她看見的是一張扭曲的臉,這張臉她見過一次,待她掙脫迷幻時,白君長的掌刀已經抵在雲青的脖子上了。
白君長道:“雲門主,你輸了。”
“胡非爲,老孃要親手宰了你!”雲青無處安放的恥辱和不甘化成了一句怒吼,她萬沒想到,胡非爲竟然把那張面具給了白君長,之前的疑惑解算是開了,只是沒了解惑的暢快之感。
胡非爲看見暴怒的雲青,駭得差點站不住身,幸好趙月明一直扶着,趙月明道:“胡大哥莫怕,你是我趙家的朋友,她絕不敢傷你分毫,只是那面具是你十幾年的心血……”
白寧元道:“三公子不必嘆息,若是紫紋刀魚服用得當,胡大俠的武功必當躋身武林前列,到那時就算鬼玄門傾巢出動也奈何不了胡大俠。”
胡非爲強顏大笑道:“胡某堂堂男兒,豈能怕了這瘋婆娘,無妨,無妨。你們不必言語安慰。”話才說完,又看見雲青臉上猙獰漸退,雙腿一顫,差點跌了一跤。
白君長並未被雲青的怒氣震懾,冷道:“雲門主還請稍安勿躁。”
雲青臉色一變,眼波流轉,道:“老孃輸了,想問便問吧。不過,我勸你還是先止血療傷吧。”
白君長並未理會雲青的“善意”,道:“你只不過受僱於人,想必知道的也不多,既然你出現在了飛仙樓,那便說明袁安泰的猜測是對的。先雪山後崑崙,莫非近幾個月來事端頻發,皆是西北妖邪所爲?”
雲青道:“沒錯。”
白君長道:“所以你不是來搗亂的,而是來催促中原各派前去救援的?”
雲青忽然審視了白君長一眼,鼓掌笑道:“白公子跟我那位僱主想一塊去了,你們如此交心,應當做朋友。”
白君長道:“你還知道些什麼?”
雲青道:“我所知道的,白公子已猜的八九不離十,又或許你知道的比我還多。”
白君長道:“你走吧。”
“啊?!”雲青愕然一臉,兩人決戰時,她已想好了好幾條逃脫的計策,現在看來這些計策毫無用武之地,讓人聞風喪膽的女魔頭,此刻成了懵懂無知的女子。道:“爲何?”
白君長道:“因爲我想堂堂正正贏你。”
聽聞白君長這句話,雲青的內心總算踏實了,這纔是真正的白君長,方纔那些話應當是事前謀劃好的,暗歎:真是個傻孩子。
白君長朝白家子弟道:“解!”結界退去,衆子弟便將雲青團團圍住。
白君長道:“退下,讓她走。”衆弟子即刻散開。
白寧元飛身上前扶住白君長,道:“少主,你沒事吧?我幫你……”
雲青打斷道:“不要用內力逼出石片,先止血,再用熱水浸泡全身,泡足半個時辰再緩緩灌入真氣疏通經脈,石片自然掉落。告辭。”
雲青此舉,白寧元心覺意外,但又覺其所爲也在情理之中,遂不理會,朝衆弟子道:“先送少主回府。”
白君長被衆弟子送回府內,白寧元邀請胡非爲和趙月明同往,連跟在趙月明身後的遊文也一併邀請入府。
圍觀的衆人十分不解,因爲白君長和雲青的戰後對話,他們根本聽不見,他們只知道白君長贏了,雖然是以巧取勝,但終歸還是贏了,只不明白君長爲何要放走雲青,大義在前,個人名聲不足掛齒,有不少人暗地裡抱怨白君長行事任性,不顧武林大義。
突然,有人豁然大叫:“一定是白公子問出了盟主令所在,所以纔將雲青放走,白家子弟封禁二人對話,定是想獨自尋找盟主令。”
有人迴應道:“白公子行事坦蕩,而且向來漠視盟主之位,說他想獨攬擒賊之功,不可信,不可信。”
又有人道:“白公子不想當武林盟主,可陸越山未必不想,白公子此舉應當是爲他的師兄籌備。”
此話一出,有不少人應和:
“雲青剛歷激戰,元氣尚未恢復,我等追上去擒住她,問問她盟主令究竟在何處。”
“對,爲武林分憂,大義所在。”
“.…..”
更有不少與鬼玄門有仇怨之人切齒道:“雲青這魔頭,人人得而誅之,何須多言,諸位隨我一同前去殺了她。”
一時間,羣情奮起,爲大義,爲盟主令,爲當年之仇,亦或者爲潛藏在裡的野心,衆人浩蕩四散,追尋雲青去了。
入夜,富麗堂皇的白家客廳,胡非爲、趙月明圍着飯桌大快朵頤,尤其是趙月明,他已顧不得貴公子做派,滿嘴油膩,嘴裡嚼着肉回頭對靜坐看書的遊文道:“前輩,一同吃飯吧。”
遊文輕輕翻了一頁書,道:“遊某不餓,一杯清茶足矣,三公子慢用。”說話的模樣,像極了不食人間煙火的修士。
正當胡趙二人風捲殘雲之時,白寧元步入客廳,笑道:“白府晚膳合二位胃口麼?”
胡非爲大讚:“極好,不比飛仙樓差。”
趙月明道:“白公子可好?”
白寧元道:“少主無礙,此刻正在靜養,招待不週,三位海涵。”
趙月明瞥見白寧元手上的一個小藥瓶,放下飯碗道:“這藥瓶裡是雲青的血麼?”
白寧元歉然道:“三公子慢慢享用,此事不急。”
趙月明道:“如何不急,我也想知道雲青去往何處,勞煩白管家取一個檀木羅盤來。”
片刻,一個僕從將羅盤送至趙月明手上,只見趙月明將藥瓶中的血,滴在龍槍的槍刃上,槍桿上的龍紋即刻泛起血霧,那血霧化成一道細小的霧氣,纏繞在羅盤的指針之上,趙月明道:“磁針所指便是雲青所在,血霧呈暗紅,應在不遠處……是麒麟湖西側。”
白寧元眼界大開,並未理會雲青在何處,道:“沒想到,豪龍嗜血槍還有這等妙用。”
胡非爲道:“大公子和雲青交過手,這追蹤法子,雲青或有應對之法。”
趙月明得意道:“我大哥無法修煉駕馭龍槍的內功,他使得是尋常的追蹤辦法,雲青與我大哥交手時應該是用絕寒真氣隔絕了血霧,只不過我現在用的法子,絕寒真氣也無法隔絕。”
白寧元道:“這指針上的血霧可以維持多久?”
趙月明道:“十日。”
白寧元道:“十日足矣,希望雲青能帶我等尋出幕後之人。”
趙月明道:“幕後之人?雲青不是親口承認,一切皆是西北妖邪所爲麼?”
白寧元道:“西北妖邪所爲,倒也可信,如若袁莊主猜測無誤,雪山派或已遭逢大難,崑崙也岌岌可危,如此驚天之舉,都護府會絲毫不覺麼?”
胡非爲神情豁然,道:“這一點,胡某倒是沒想過,白管家有何高見?”
白寧元道:“不敢言高見。要無聲無息地入侵雪山派得有通天的本領,都護府都是精兵強將,西北妖邪想瞞天過海進入雪山派地界絕無可能,除非有人幫他們暗度陳倉。”
趙月明驚道:“幫西北妖邪暗度陳倉之人,就是你說的幕後之人?”
白寧元道:“或許是吧。”
趙月明心中大怒,道:“偷襲我爹的人莫非是此人的手筆?”
胡非爲道:“月明莫急,一切尚待求證,不可妄下論斷。”
白寧元道:“胡大俠說得在理,此事急不得。”
趙月明道:“除了親自去雪山和崑崙瞧一瞧,還有什麼法子求證。”
白寧元笑道:“胡大俠,事已至此,就不必瞞着三公子了吧。”
胡非爲神情一愕,隨即會心一笑,道:“白管家心思敏銳,胡某佩服。”又對趙月明道:“雪山派是否遇難,要等你二哥傳信回來,方可知曉。至於你大哥,我想他應該是去了崑崙。”
“二哥?!”趙月明有些糊塗了,又道:“二哥何時去了雪山?”
胡非爲道:“有些時日了。”
趙月明心中一股怨氣,道:“他自作主張去雪山的?爲何不回來跟爹和大哥商量?”
胡非爲道:“你家老爺子讓他去的。就算老爺子不說,他也會去的。老頭子受欺負了,他做兒子的豈能坐視不管。”
趙月明道:“我爹從未說過,讓他去雪山。”
胡非爲笑道:“這種事豈能明說,你爹讓你大張旗鼓地去查盟主令一案,就是告訴你二哥:老三明察,你暗訪,老子沒事,不必回家看望。”胡非爲學着趙奔流的口吻,頗爲有趣。
趙月明心中暗笑,臉上卻是嗤之以鼻,道:“我爹莊重威嚴,豈會像你這般粗魯。”
白寧元也低頭輕笑,胡非爲見了,便正色道:“白管家莫笑,你們家的陸大俠是去了雪山還是崑崙?”
白寧元道:“陸師兄去了雪山,想來去的時日也不少了,卻不知爲何仍未傳信回來。”
胡非爲道:“袁莊主派出去的人也未曾傳信回來,看來雪山派是凶多吉少了。”
趙月明面露憂色,忙道:“如此說來雪山豈不是危險重重,二哥他不會……”
白寧元打斷道:“三公子無憂,陸師兄和二公子聯手無人可敵,他們應當是被什麼事情耽擱了。”
話雖如此,趙月明還是放心不下,胡非爲見狀,安慰道:“放心吧,你二哥比那賊人還狡猾,你應該擔心西北的妖邪是否被他打的哭爹喊娘。”
白寧元道:“倘若雪山派真的遇難,陸師兄和二公子應該能夠察覺西北妖邪的詭計,此刻或許正趕往天行鏢局的分旗傳信,也許崑崙山纔是真正的危險重重。”
趙月明聞言,心覺有理,放心了不少,心思一轉,振奮道:“我也去崑崙。”
“胡鬧!”胡非爲難得顯露出類似兄長的威嚴。又道:“若無你大哥應允,不許踏入崑崙地界,就算趙老爺子准許也不行!”胡非爲看見趙月明犟着臉,繼續道:“怎的?要我使幻術逼你回河北麼?”
趙月明聽聞“幻術”便蔫了氣,道:“我不去便是。”
白寧元道:“三公子,去崑崙大可不必,貴我兩家繼續聯手,還得由你來操持。”
趙月明道:“繼續聯手是何意?”
白寧元道:“說來慚愧,白某一心想着借雲青引出賊人,卻忘了問玉劍宗之事,此刻前去玉劍宗傳信的白家子弟已在路上,趙老爺子在官場人望頗高,都護府那邊由三公子調查,不知可否?”
趙月明又來了興致,看到胡非爲默默點頭,便笑道:“可以,可以,當然可以。”
白寧元道:“既如此,有勞三公子,二位慢用。”
胡非爲道:“白管家勞累半日,一起吃吧。”
白寧元道:“我是下人,怎能跟貴客一起吃飯。”
胡非爲道:“月明,把飯桌擡到遊先生邊上,咱們一起吃。”
趙月明道:“白管家,我胡大哥元氣尚未恢復,勞您搭把手。”
飯桌擺好,白寧元被趙月明按在座椅上,遊文也只好放下書,與三人一同吃飯。
白寧元暗暗搖頭:胡非爲,果然人如其名。
四人吃着飯,趙月明忽然問道:“胡大哥,你怎知道藍宗主是雲青假扮的?”
胡非爲得意道:“只要被我瞧過真容的女人,無論她易容術如何精湛,我都能認出來。”
“僅限於女人麼?”遊文難得開口說話。
胡非爲道:“那是自然,我可沒心思觀察男人的容貌。”
遊文優雅一笑,便不再說話。
白寧元道:“我聽聞你在飛仙樓時每桌拜訪,此舉是爲了不顯突兀?”
胡非爲笑道:“沒錯。遠觀時,我便疑心這藍玲珊是雲青假扮,近前一看,確認無疑。”
白寧元道:“胡大俠本領高強,在下佩服。”
胡非爲道:“我這點本事遠不及你這個再世諸葛,一條魚換一張絕世面具和一個絕世女魔頭,還順便讓整個武林追殺這女魔頭,整個江南都被你料理的井井有條,不愧是大族管家。”
“白某惶恐,豈敢跟先賢相比,只是雲青非比尋常,唯有讓她奔波疲累纔有可能露出破綻,此乃無奈之舉。”白寧元無奈笑道。
一頓美味享盡,除遊文外,胡非爲三人相聊甚歡,突然一聲巨響,趙月明按槍起身,道:“何來聲響?”
白寧元忙道:“是我家少主在練功,擾了三位貴客,告罪,告罪。”
胡非爲豈不知白君長是在釋放中鬱悶,大笑道:“要想神功大成,自然要千錘百煉,無妨。”
趙月明暗道:白家公子果真是個急性子,這傷還未痊癒便要練功了。道:“白公子平日裡練功也是這麼大動靜麼?”
白寧元道:“或許是與高手決戰,有所感悟。三公子以一敵萬,應該也有所得吧。”
趙月明尷尬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