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看到念兒的眉宇間,似乎是和自己一個模子刻下來的一樣後,他緊蹙的眉頭,緩緩的就鬆開了。
那是他的孩子。
儘管在他的記憶裡,他是不想和安如初生孩子的。
可念兒,真的是他的孩子,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有那麼一刻,時域霆的心軟軟的,軟軟的,軟得像是一灘稀泥。
他什麼都不曾參與,突然就多了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傢伙,那是怎樣的一種心靈觸動?
連他自己都覺得,太神奇了。
他的生命,有了延續了。
他竟然沒那麼討厭念兒了,看着念兒肉嘟哮的小臉,看着他吸吮着手指時的可愛模樣,心都被軟化了。
“時念?”他自問自答,“時念!”
安如初在旁邊說。
“你去訪問XX國的時候,是在去年的初秋。那天你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陪我去了一趟教堂,我們交換了戒指。然後你直接去了機場。”
“……”
“我還記得那一天,教堂外開的藍花楹,特別的漂亮,滿天都是藍色的。”
“……”
“你的車在漫天落櫻中漸行漸遠。”
“……”
“你探出頭和我對望了一眼。”
“……”
“那一眼的對望,一別就是一年多。”
“……”
“念兒隔年也是在那個地方出生的,是蘇離幫我接的生。”
“……”
“我給念兒取名時念,單一個念字,意味我們母子對你的思念。”
她說得動容而真情。
以前她從來不喜歡煽情,連他問她會不會像蘇離一樣一直等他,她都懶得回答,隨便摘抄了一段詩給他,還是寫在紙上的。
沒想到,那麼多次的等待中,卻是那首詩在一直鼓勵着她。
時域霆聽着,眼裡的冷漠竟然一絲一絲的退去,有了一種莫名的動容。
她說的那些事情,他雖然記不得,但她娓娓道來時那麼真實,就好像是一幅幅畫面在他腦海閃現。
他沒有那麼記憶,卻能跟着她所說所述,很容易的想象出那樣的場景。
如果真如她所說,他們是不是真的相愛過?
那段記憶很空白,他只記得她讓他喝了酒,然後就爬上了她的牀,之後一直相處得不融洽,一直很討厭她。
具體的細節,他也都不記得了,記憶裡她就是讓人討厭的。
可回國這些天,和她接觸也有十來天了,她並不是讓記憶中的那麼討厭。
不糾纏,不鬧事,安安靜靜,臉上始終掛着清淡永雋的微笑,淡然如一朵蘭花,有着惠質蘭心的氣質。
可這哪裡是她本來的性格。
她以前是多麼的果敢,率真,坦率。
她只是不能在他面前鬧,不能歇斯底里,否則那樣,他肯討厭她。
秘書打來電話。
“總統,明天的峰會需要的演講稿,我已經草擬好了,您什麼時候過目?”
“我在花園陪會兒念兒,半小時後過來。”
“好的,總統,我等候您。”
安如初看他掛了電話,趕緊說,“你去忙吧,還是國事重要。”
“我再陪會兒念兒。”他說。
她準備抱走念兒的,但他這麼一說,她伸出去的手又落回了身側兩邊。
突然覺得這一刻很幸福。
念兒終於能在爸爸的懷裡,開心的玩耍了。
這個時候育嬰媽媽送來了念兒的奶粉。
看到時域霆,點頭問了聲總統好。
“念兒要喝奶粉了?”時域霆問。
安哪初說,“念兒一般三到四個小時就要喝一次奶粉,已經到點了,念兒剛剛哭也是因爲餓了。”
“我來喂吧。”時域霆從育嬰媽媽的手裡接過奶瓶。
他從來沒有餵養過這麼小的嬰兒,讓他給幾歲的孩子餵飯,他還習慣點。
但是小傢伙喝奶瓶,總是不順手,怕把奶瓶扶高了嗆着,又怕扶低了孩子吸不了奶。
安如初幫他把奶瓶換了一個角度,“這樣喂。”
“帶着念兒很不容易,辛苦你了。”時域霆又說,“帶他一定很累吧?”
安如初聽着,明明該是高興的話,卻覺得心裡酸澀。
爲什麼曾經那麼相愛的兩個人,要變得這麼客套?
她苦笑,“不累。”
以前,她也只是個孩子,哪懂帶什麼孩子呢!
如果他還是他,還是那個把她寵上天的時域霆,一定還會慣着她的孩子氣,不會讓她現在變得如此老氣橫秋吧?
二十多歲的年齡,她卻真的有些老氣橫秋了。
安如初問,“總統,我可以給你和念兒拍個照嗎?”
“拍照?”時域霆皺眉。
“嗯,我就用手機拍一拍。以後念兒大了,我可以給念兒看看。讓他知道,他的爸爸是多麼的愛他。”
時域霆眨了眨眼,“可以。”
她高興的起了身,拿着手機找到了最好的角度,拍下了時域霆垂頭給念兒餵奶時的溫馨一幕。
兩父子的頭頂,剛好是斑駁的樹陰。
父子倆像是在相互對視。
他看着念兒,手扶着奶瓶。
念兒看着他,不停的吸着奶。
雖然他穿着西裝,卻是一臉父愛。
安如初多拍了幾張,這時念兒嗆奶了,她趕緊抱起來拍了拍念兒的背。
時域霆的西裝上,也已經被念兒吐了一些奶,可他沒有發火,還對着她說。
“抱歉,我還是不太會帶嬰兒。”
“沒事,你的衣服弄髒了吧。”她笑着說,“趕緊去換吧,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們,我會照顧好念兒的。”
他點頭說了聲好,然後轉身離開。
雖然他們一家三口,還是沒有那種濃濃的感情,沒有那種家的氛圍,但這對安如初來說已經是一個很好的開端了。
時域霆今天又有些忙碌,所以晚上睡在了書房,沒有回他們的臥室。
第二天一早,衛國立出現在書房門口,摳門進去。
時域霆也起了身,看見是他依舊是皺了眉,對於衛國立他還沒有完全釋懷,畢竟他給了他整個不完整的童年、少年,以及青年。
“你來做什麼?”
“昨晚沒如初那裡去睡?”
“你怎麼知道?”時域霆討厭被人問起隱私。
衛國立看着他,“如初等了你一年多,獨守空房也一年多。你回國那麼多天,只有前天回了她的房間,你這麼對她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