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回輕撫腹部, 眉宇間溢滿喜悅之色,眼睛發光,脣角微揚, 她的心雀躍極了!
肚裡有個新生命, 是她和淨意的孩子。
這感覺很奇妙!
淨意知道一定開心!燕回想到此, 便問謝敞, 淨意爲何還不回來。
謝敞笑着說, 明天就回來了。
看燕回幸福的笑臉,謝敞臉上的笑容漸漸掛不住了。他多麼希望燕回再多睡幾天。
這是謝敞第一次對阿回撒謊,感覺很不好!
隨着時間的流逝, 謝敞終於扛不住了,把謝衡喚來與阿回說話, 自己則出屋了。
站在院落的謝敞不由舒口氣, 想到王淨意如今下落不明, 他的眉頭不由皺起。
打了場勝仗,他便立即派人尋王淨意了。可是已經過去兩天時間, 不僅沒有找到王淨意的人,連原本找王淨意的殷紹以及幾十名暗衛離奇地也沒有任何消息。
他不由想,如果明天還找不到人,阿回問起,他該如何說?
沒有等到第二天, 當天夜晚燕回便做了場奇怪的夢, 駭的她倏地起身。她驚疑不定, 趕緊隨便穿上衣裳, 披件虎氅, 跑到謝燕歸的房間使勁拍門:“哥,不好了!淨意出事了!”
謝燕歸披件大氅開門, 燕回蒼白着臉快速說道:“哥,你快派人找淨意吧,他不見了!”
傍晚時候便開始下雪了,燕回一路跑來,衣裳髮鬢也落了不少雪花,開門間外面的寒氣便襲進溫暖的室內,謝燕歸見自己妹妹滿臉寒霜,凍得不輕,忙拉她進屋,大掌握起她冰涼的手搓着暖和,輕聲問道:“阿回,爲何突然說淨意不見了?”
想起夢境所見,燕回有些害怕擔憂:“我夢見他和廖剛打架,兩人不分勝負打的酣暢,正精彩處,忽然白光一閃,他就不見了!他一不見,我便找他了。我找了好久,怎麼也找不到他。在我想要抱頭哭的時候,他卻出現了,和我說——”
話語倏地停下,燕回在這瞬間睜大了眼,身體開始顫抖。
謝燕歸一怔,連忙撤回握着她的手,改爲輕撫她的背,輕柔着聲音勸慰道:“阿回,夢怎麼可以當真?不管夢裡的淨意說了什麼,都不是真的。”
燕回想點頭把話聽進去,可忍不住伸手抱着謝燕歸大哭起來:“那淨意爲什麼還不回來?”
謝燕歸輕撫着她的髮絲道:“他會回來的。好好睡一覺,明天一醒來,他就在你身旁了。”
這是哄人的話,燕回聽得出,正是戰時,她不想爲哥哥增加麻煩,但還是忍不住道:“他到現在也沒回來,你多派人找找他。”
謝燕歸點頭“嗯”了聲:“快回去睡吧。”
燕回哭了一通,心情比剛纔輕鬆不少,點了頭,聽話的回去了。
她一走,謝敞便皺着眉進來:“這可如何是好?我們派了那麼多人找,都找不到。阿歸,淨意會不會……”話說到一半,但意思已經明瞭。
謝燕歸懶懶擺手,肯定道:“不會。”
謝敞不語,蹙眉深思。如果十天之內找不到王淨意,他相信,阿回一定會瘋。
謝燕歸沉吟道:“先是裴子信,後是王淨意,接着是殷紹,他們相繼失蹤,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關聯?”
“阿歸,你是說——”
“不過猜度而已,”謝燕歸說罷,道:“先去睡吧,一切明日再說。”
謝敞點頭,轉身離去。
翌日,王淨意仍未有消息,謝敞有些忐忑,怕燕回又問他,可等了半天,也未見燕回過來,不由疑惑起來。
前兩天的那一戰,大獲全勝,全殲敵軍四萬人馬,謝燕歸研究地圖,想要明日主動出擊,渡河奪回密陽。他想出策略後,見謝敞神色恍惚,便起身道:“走,一起看阿回。”
兩人穿過遊廊,繞了幾道,來到燕回所居院落,驚奇的發現燕回竟然正在和謝衡開心的玩笑。
這情況多少有些詭異,兩人不由相視一望。
見到哥哥和阿敞來了,燕回表現的和以往一樣喜悅。
謝敞真是奇怪了,他以爲見到阿回,阿迴應該露出焦急擔憂的表情,可是沒有,故禁不住問道:“阿回,淨意回來了嗎?”
燕回見問,搖頭間收斂了笑容,悶悶道:“還沒有,說是碰到了件麻煩事需要解決,暫時不回來了。”說着,遞給謝敞一張薄紙。
謝敞接過,和謝燕歸一起看了。
謝燕歸看罷眉頭一蹙,之後對着燕回笑道:“原來是這樣。殷紹他們已經找到他了。只是,這消息是如何傳來?”
“小綏帶來的呀!”燕回指着在一旁曬太陽的小狐笑道。
謝燕歸和謝敞都笑了笑,和她說了陣兒話,便離去了。
謝敞出得院落,便道:“阿歸,這筆跡真是淨意的?”
“你看出不妥了?”
謝敞搖頭:“這倒沒有,不過總感覺這件事透着詭異!”
謝燕歸思忖道:“字跡是淨意的,不過信的內容恐怕沒那麼簡單了。我這個妹夫應該是遇上兇險了,但又怕阿回擔憂,才寫了封信來報平安。不然,何必讓一隻狐狸送信,殷紹他們哪去了?”
“那——”
“暫不告訴阿回,淨意應該能應付,今天我們佈防,明日渡河攻城,徹底把秦兵攆出樑國。”謝燕歸說完嘆息一聲。
“我有信心打贏這場仗,阿歸你何故嘆氣?”
“秦國這幾年打下的國土面積不小,秦國大將也不少,可此次,卻只派了四員大將來打我們樑國,只能說,要麼,是秦王小看了我們大梁,要麼,這支部隊只是前鋒探路。我們如今只是小勝,我所擔心的是之後的秦王御駕親征!”
“御駕親征?秦王……會嗎?”
“有野心,就會御駕親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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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贇傷的最重,又加失血過多,因而醒的最晚。他醒來,便一眼看到牀邊坐着出神的範雲眉。
她此刻不知在想什麼,似乎在下一個決定,又似乎在想一個法子,面上神色甚是專注。
這幾日,她服侍蕭贇喝完藥後,總是會露出這副深思的模樣,小菡勸了幾次不見效,便不再勸。
蕭贇醒來望着她,心裡在想,這是他的未婚妻子,是將來和他共度一生的人。
先前覺得會排斥,但這些日子與她相處以來,如今回味,竟是一種不可思議的歡樂和睦。他閉上眼,全想到她的好,指不出一點錯。
他心裡仍愛着阿回,但範雲眉似乎也在那裡佔據了一席之地。
他是濫情的人嗎?他不由皺眉。
在阿回之前,他亦是愛過一個人,整整愛了三年,那女子成爲韓王妃,背棄了他們的盟誓,本以爲自己會一輩子傷心,卻在遇到阿回後,愛上了阿回,把那女子忘了。如今,他似乎對範雲眉也有了感情,他之後會把阿回忘了嗎?想到此,他有些害怕。是的,是害怕。他不想不愛阿回,也不想忘了阿回。
阿回那麼美好,他想愛阿回一輩子。即便不在一起,也要愛她一輩子。
可是如今,他看到面前女子憔悴的容顏,又忍不住心疼。這是他的未婚妻,她待他好,他也想一樣待她!
這是濫情嗎?
蕭贇閉上眼,之後又睜開,剛好範雲眉也望向他,兩人目光接觸。
範雲眉眼中閃過驚喜,笑道:“醒了!”
蕭贇見她笑得開心,竟也跟着笑了。
他是笑了,可範雲眉卻收斂了笑容,面上表情轉爲平淡,語氣也變得淡然:“可要吃粥?”
他有些不解,但仍然點頭應了聲是。
範雲眉轉身出去,回來時手中便端着一碗粥,坐下,開始喂他。
這一幕,平淡而甜蜜。
蕭贇在吃了幾口粥後,問起燕回狀況。
範雲眉淡淡笑了,如實道:“她傷的並不重,早就醒了。來看過你幾次。”她省了王夫人的稱呼,也去了燕回有喜的事,怕他聽了心裡生悶。
用過粥,範雲眉便又出去了,他躺着等她回來與她說話,卻沒想到,範雲眉再也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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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這麼多事,範雲眉心裡早有了計較。
既然蕭贇已經醒來,她也放下心來,這裡已沒她什麼事,她該走了。
她回到自己的院落,吩咐小菡整理包袱。
小菡奇道:“小姐,你整理包袱,是要去哪?”
“回京。”聲音淡然,沒有夾雜任何情感。
小菡早就想念京都的繁華熱鬧,聽完高興歡呼。範雲眉頭也不回,出門去喊範稚。
範稚聽到自家妹妹說回京,卻不像小菡那麼興奮,而是挑眉問道:“蕭贇纔剛醒,你怎麼回京了?”
範雲眉不答,只問:“你到底回不回?”
範稚一聳肩,道:“我無所謂,只是你——”
範雲眉聽到答案,便不再聽任何話語,轉身離去,丟下一句話:“申時出發。”
範稚在她身後,眉頭皺的緊緊地,摸着下巴,奇道:“這丫頭怎麼回事?”他想不透。
申時,範氏兄妹準時離了亞陽。
與此同時,蕭贇見範雲眉久不回來,便喚來士兵問道:“范小姐去了何處,怎麼還不回來?”
範雲眉回京,誰也沒說,士兵不知道。蕭贇便讓士兵過去問問。
等了一會兒,那士兵回來了,道:“回將軍,范小姐和範公子已經出城,聽說是要回京。”
“什麼?!”蕭贇瞪大了眼睛,滿臉驚詫不信!
那士兵低頭不知道說什麼。蕭贇一揮手,他退了出去。
室內恢復如初的寂靜,但卻不同從前的寂然,有些沉悶,有些情緒。
良久,響起蕭贇仍帶着不可相信的聲音。
“回京了?”
失落,震驚,不信。彷彿心中的充實,一下子被抽走,變得虛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