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自己從腳底開始,一點點被大火吞噬,連帶着身子也如同破碎的灰塵一般,瞬間消失。
慕月瑤心頭一緊,想要掙扎,卻沒有一點辦法。
就在這片刻之間,她在《落葉千秋圖》外入定的身子乍然睜開眼睛,一切幻境結束,她身邊站着的正是池墨天、百里慧等人。
看到她安然無恙的醒來,百里慧嘴角微微上揚。
“是個睿智的丫頭,醒了就走吧。”
“多謝前輩,月瑤明白了。”在池墨天的攙扶下緩緩起身,慕月瑤低聲開口。
話已至此,即便不明說,池墨天等人也明白,慕月瑤想要問百里慧的,她全都問了。
孤嵐和悔半生、甜如蜜三個人帶着慕月瑤和池墨天離開,全都去了悔半生那裡。
路上,慕月瑤將在《落葉千秋圖》中發生的一切,毫不隱瞞的告訴池墨天、孤嵐等人。包括嶽州被毀,以及百里慧對她說的那些話。
悔半生輕輕點頭,“人各有命,命由己控。慕姑娘,這是一條與天斗的路,只有相互扶持,才能走到最後。”
順着百里慧的話,悔半生只淡淡的說了這一句。
孤嵐曾說過,在幻雲谷四魔之中,南魔百里慧雖然爲智魔,卻不敵悔半生睿智,看的透徹。
聽到他如此說,慕月瑤和池墨天心下愈發的篤定,知道該如何去做。
孤嵐本想着,已經闖過四關,怎麼也得去幻雲谷中央取一件神器再走。慕月瑤和池墨天能夠有如此功力已爲不俗,若是再有神器相助,定是如虎添翼。
可是池墨天卻說,他並未突破九重妖塔。
將九重妖塔之內的情況,一點點告訴慕月瑤、孤嵐等人。他坦誠的毫無迴避,甚至連自己霸道的手段也不隱瞞。
孤嵐聽了,也不強求,想着時間緊急,她想要走,卻聽悔半生道,“我有一件東西想要交給慕姑娘和池公子,還是先隨我去悔雲錐一次吧。”
幾個人應允,除了甜如蜜中途回了甜心池之外,四人一路同行,去了悔雲錐。
進入悔雲錐,悔半生讓慕月瑤和池墨天兩個人跟着,進入
了閣樓二層。
那裡,便是雲瑤和墨遲幻境的地方,如今再來,他們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兩個人的手緊緊的牽着,如此才心安。
悔半生看着,嘴角微微上揚,那被毀的臉頰,如今掛上那抹笑,卻莫名的不顯得猙獰,反而有一絲慈祥。
來到悔雲錐中,只見悔半生緩緩的在大理石四壁上尋找。
慕月瑤看着,不由疑惑,“前輩,這是在找什麼?”
聽到問話,悔半生回頭,輕輕開口,“在這些人物之中,有兩個人是不一樣的。他們一男一女緊閉雙目,你們一起幫我找找。”
“找那做什麼?”慕月瑤忍不住問。
悔半生微微嘆息,卻沒有開口解釋。
見他不言,慕月瑤無奈的和池墨天對視一笑,兩個人快速幫着悔半生尋找。
這四面大理石壁上,畫滿了人物,一共有七萬六千五百四十三個,三個人一起尋找,也找了近一個時辰,才找到悔半生說的兩個人。
兩個人分開,男的英雄俊朗意氣風發,女的小巧玲瓏巧笑倩兮。
他們的雙目緊閉,卻彷彿徜徉在夢裡一樣,帶着幸福的笑,讓人看上去就覺得喜歡。想要靠近,想要觸摸。
悔半生輕輕的撫摸着石壁上的女子,那張被毀的臉上,也笑意綻放。
緊緊的捂着心口,他輕輕開口,“你走了,我連疼也不會了,你說這是不是悲哀?阿雅,不會太久,我就來找你,再也不分開,記得等我。”
那一聲“阿雅”,帶着無限寵溺。
慕月瑤和池墨天聽了,瞬間明瞭。
那個畫面上小巧玲瓏巧笑倩兮的女人,就是悔半生的小師妹,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
兩個人不由細看,愈發覺得,若是沒有忘情蠱,這一對男女定然是一對璧人,能夠好好的幸福生活。
可惜。
兩個人不由惋惜,連喘息的聲音都變得心疼,帶着一股小心翼翼。
就在這時,悔半生輕輕開口,“這悔雲錐的四壁,人物都是我一個個畫上去的。可是人有千面,畫有千種,我的心中依舊只有阿雅。我將她
刻在石壁上,卻不敢觸碰,已經好多年了。”
一陣陣的嘆息,連悔半生自己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笑着看向慕月瑤和池墨天,用手緩緩撫摸自己的臉。
“孤嵐應該告訴你們了,我和阿雅的故事。人生自是有情癡,可未必人人都能夠長相守。我的臉毀了,可是我的愛沒毀。我自稱悔半生,卻不曾爲愛毀過。今天,我想送給你們一份禮物。”
緩緩的說着,只見悔半生的雙手,緩緩凝聚內力。
不消片刻,兩股真氣打出,慕月瑤和池墨天均瞪大眼睛,他們看到,這兩股真氣正是打在刻畫着阿雅和他自己人像的位置。
真氣渾厚,將兩個人物刻像擊的粉碎。
“前輩。”兩個人不由輕喚出聲。
雖然悔半生說,他已經二十多年未來看過這兩個人像,可是池墨天和慕月瑤都知道,這裡面,包含了他所有的情意。
即便不看,也都印刻在心裡。
這是他的寄託,如今卻毀了。
聽到他們兩個人的聲音,悔半生嘴角微微上揚。他收回內力,緩步來到兩個人像的位置。
小心翼翼的用手撣去刻像破損留下的灰塵,他從那兩個位置,依次拿出一個精緻的雕紋木盒。
慕月瑤和池墨天都看到,那雕紋盒子上,印刻的也是他和阿雅的人像。比石壁上的雕刻,更加栩栩如生,那眉目之間的笑,也更傳神了幾分。
悔半生輕輕將盒子打開,裡面是一雙紅色的同心佩。
“這是當初阿雅送給我的,這同心結還是她親手結的。我守了二十幾年,終於爲它們找到了一個更好的歸宿。記得,情難守,可只有守住了的,才叫情。”
只有守住了的,才叫情。
若是連守情都守不住,那又何談情,何談愛?
池墨天和慕月瑤緩緩接下這一雙同心佩,他們笑看向彼此,發誓,這世上再沒有比他們更適合這同心佩的人。
悔半生看着,眼裡的淚水緩緩滑下來。
二十多年了,他終於又有了眼淚,因爲他重新看到了一種感情,那叫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