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卿成子那裡出來,段銳馨並沒有去尋什麼解藥。
且不說慕月瑤本身就是詐她,根本沒有下毒,就算是真的下了毒,她也不懼。
避開衆人的視線,她快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小心翼翼的查看四下無人,她纔將門關上,進了房間。
彼時,那個和慕月瑤一模一樣的女人已經坐在桌邊,靜靜的品茶,等着她回來了。
從那張臉,到穿着首飾,確實都和慕月瑤一模一樣。若不是極爲熟悉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發現這個人是假的。
只是,若是細心去看,就會發現,在這個女人的左耳脣耳洞的下邊,比慕月瑤多了一枚小小的紅痣。
而那,便是她爲什麼能成爲慕月瑤的樣子的秘密所在。
靜靜的品茶,見段銳馨一臉懊惱,她緩緩的放下茶杯,冰冷的嘴角不由微微上揚。
“怎麼,難道連這麼點小事都沒辦好?”
輕描淡寫的詢問,可偏偏語氣中充滿了不屑。
她心裡暗暗尋思,不過是透露點消息到慕月瑤那邊,回來之後就這般垂頭喪氣,找上這樣的夥伴,她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應該換個人了。
本就從慕月瑤那裡生了一肚子氣,現在對着假慕月瑤,居然還要受這樣的冷嘲熱諷,段銳馨忍不住大吼。
“你少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跟那個賤人一樣噁心。”
長着同樣讓她厭惡的臉,連說話氣人的樣子,都有幾分相似,這是要氣死她嗎?
氣鼓鼓的說完,段銳馨快速坐下,徑自到了一杯茶,一口飲盡。
淡淡的茶香逐漸壓下她心中的憤怒,心緒才緩緩平復。
“事情我都已經辦妥了,按照你說的,將消息全都透露給她了。但是她看起來似乎並不在意,你確定你說的這些真的有用?”
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假慕月瑤,段銳馨眸光犀利。
這個樣子,跟剛剛在卿成子房間裡急的跳腳,天真到蠢的段銳馨判若兩人。
這些消息,都最普通不過的。
冰心忘情是她動的手腳,從來也沒想瞞着誰。池墨天不說,只要慕月瑤稍稍用心去查,也自然會查到她的頭上。
現在冰心忘情已解,慕月瑤卻沒死,計劃落空,慕月瑤在不在意知不知道這件事,她一點也不在乎。
這些消息,能挑起慕月瑤和池墨天的矛盾?
說實話,她自己都沒法說服自己相信。
“我凌傲霜想辦的事,還沒有失手過。讓你做什麼,你便做什麼就好。”
聽到問話,假慕月瑤凌傲霜嘴角微微上揚,輕輕開口,篤定的語氣中帶着無以言說的自信。
輕蔑的看向段銳馨,她也不知道這段銳馨是真傻還是假傻,只是愈發覺得,她真的不適合當她的合作伙伴。
這些消息若是能挑起慕月瑤和池墨天的矛盾,那慕月瑤早死了千百回了,她還用如此費力的一步步暗布疑局?
與其說這消息是給慕月瑤聽的,不如說是給卿成子和他房裡房外的一羣人聽的。
只要慕月瑤知道了這件事,只要池墨天知道今天發生了這件事,她就不信鬧不出點動靜。
段銳馨不知凌傲霜的心思,聽到她的話,猛地將端在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
“我跟你說了,少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沒有你和你的那張臉,我照樣能得到墨天哥哥。”
她段銳馨不說在雪輿寒山呼風喚雨,但只要是她想要的,還沒有得不到的。
池墨天是個例外,但她不會讓這個例外存在的太久。
憑什麼她凌傲霜剛出現,就想對她指手畫腳,將她當做馬前卒去衝鋒陷陣?
“呵呵……”
凌傲霜看着憤怒的段銳馨,聽到她的話,忍不住冷冷一笑。微微起身,環抱着雙臂居高臨下的打量着她。
“別把自己看的太厲害,有本事你就自己做去。我凌傲霜沒有你,照樣能成事,要不要我們比比,誰先得到自己想要的?”
一席話說完,她的玉手輕輕摸了摸的自己的臉頰。
“這就是我最好的資本和籌碼,你想要和我賭一次嗎?”
就算池墨天有再好的眼力,這同樣的臉,
她就不信池墨天一直不會認錯。千百次裡,只要有一次認錯,她就是勝者。
聽着凌傲霜的話,段銳馨迅速冷靜下來。
她並不傻,自然知道現在和凌傲霜合作,是最好的方法。
氣鼓鼓的瞪了她一眼,段銳馨這才冷冷開口,“行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還沒把那賤人弄死呢,我們倆打什麼打?”
現在首要的任務是除去慕月瑤,至於凌傲霜……
等到將慕月瑤處理乾淨的時候,她再處理也不遲。
凌傲霜如何會看不出段銳馨的心思,只是這慕月瑤除去之後的事,誰又說的準?
時間還長,她有什麼可怕的。
想跟她鬥,段銳馨還嫩了些。
“知道就好,我告訴你,接下來的事情很簡單,將池墨天缺的藥材儘快散出去,我要讓慕月瑤去治卿成子。”
凌傲霜不緊不慢的開口安排。
段銳馨聞言眉頭微蹙,“若是大長老醒了……”
“放心,那是你爹親自動的手。卿成子現在的身子,就是一個無底洞,慕月瑤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最多不過是耗盡心力,纔將將保全卿成子一命。”
眼底裡閃過一絲陰狠的光芒,她彷彿已經看到了慕月瑤支撐不住倒下去的樣子。
撫摸着自己的這張臉,她笑意更濃。
這纔是她想看到的局面。
聽着凌傲霜的話,段銳馨腦海中一道精光閃過,豁然開朗。
“你的意思是,先讓慕月瑤耗盡心力,然後我們再動手。到時候她無力抵抗,墨天哥哥又因爲大長老的死而怨恨,再被糾纏失了救人的時……”
“行了,事情說的太白,就沒有意思了。”凌傲霜適時的打斷了段銳馨的話。
“那我們什麼時候動手?”
段銳馨輕輕開口,急切的心不言而喻。
“着什麼急,你連洞房都已經準備好了,還能讓池墨天跑了不成?”提到池墨天就沒有一點沉穩的樣子,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慕月瑤在房間內守着卿成子,沒用多久池墨天便回來了。
手裡拿着她之前讓準備的藥材,“你看,是不是這兩種,極其難找,好在有點收穫。”
只是用眼輕輕一掃,慕月瑤便輕輕點頭,“沒錯,讓人將藥材處理了,按照我方子的先後順序,每隔七種熬一副藥,熬好之後立刻端上來。”
“行,這就去辦。”
說着,池墨天已經拿着藥材,和之前搜尋的藥草全部混合到一起,交給了自己帶回來的郎中。
雖然雪輿寒山有很多下人、丫鬟,但是出了之前段銳馨換藥的事,池墨天已經不信任這裡的人了。
多事之秋,總歸還是自己的人用起來安心。
池墨天只出去了一會兒,便大步的走了回來。慕月瑤看着他風塵僕僕,可眉宇間卻有一股無法掩蓋的英氣,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這樣的男人,的確有讓段銳馨覬覦的魅力。
“這麼看着我幹嘛?”池墨天輕聲開口,聲音中帶着一陣淺淺的沙啞,透着說不出的曖昧和蠱惑。
慕月瑤微微低頭,暗罵自己失態。
然而也只是一瞬,她便又擡起頭,嘟着嘴道,“我就是在看,你有什麼好,值得段銳馨如此煞費苦心。”
聽到慕月瑤的話,池墨天的臉色瞬間黑沉了幾分。
一把將她撈進懷裡,“她來過?”
慕月瑤不是無端生事的人,若不是段銳馨來挑釁,她絕不會提起。
池墨天瞭解慕月瑤,就如同他了解自己那般。
慕月瑤輕輕點頭,“是啊,她還刻意將冰心忘情的事情告訴我,我估計她是想借此挑起你我之間的矛盾,坐收漁翁之利。”
雲淡風輕的說着,她蹙起的眉頭卻沒有一絲舒展。
“可是,她也不傻,明知道這些話都沒用,爲什麼還要說?”在慕月瑤心中,這個疑團她始終解不開。
將慕月瑤摟的緊緊的,池墨天淺笑。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不知道她想要耍什麼詭計,但你我之間本就不可挑撥,還怕她做什麼?”
這種出自骨子裡的相信,不是任何人用言語就
能夠製造嫌隙的。
池墨天有這個信心,不論是對自己,還是對慕月瑤。
慕月瑤明白池墨天的心,卻還是忍不住開口,“我只是怕,這只是一個前奏。”
能使用冰心忘情這種東西,段銳馨絕非善類。
她那勢在必得的樣子,絕不是輕易放手的人。這次的挑撥,應該也就只是一個開始吧。
心裡想着,慕月瑤心頭的憂鬱不由又重了幾分。
池墨天扳正她的身子,讓她面對着自己,他骨節分明的大手輕輕撫摸着她的臉頰。
“左右他們還能利用的,也就是師傅的病。只要我們防範好,也就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說着,他的眸光不由落在了卿成子的身上。
虛弱到沒有一絲生氣,那慘白的臉色如同紙一樣,歸根結底,卿成子落得今日的地步,都跟他脫不了干係。
慕月瑤緊咬着脣,什麼話都沒說。
房間內一陣靜謐,直到熬好的藥被一一送來。
慕月瑤小心翼翼的查探,見沒有問題,這才端着一碗藥,一勺一勺的喂卿成子服下。
卿成子的狀況極差,喝一半還要吐一半。
“已經不能再耽擱了,池墨天,你給我護法,就在我牀邊一丈的位置。不論出了什麼事,不論活人還是死人,都不許靠近。”
鄭重的不能再鄭重,慕月瑤清楚的知道,一旦失手,她和卿成子都活不了。
“你放心,交給我。”
慕月瑤輕輕點頭,緩緩將卿成子扶起來,讓他疲軟的身子坐定。而後快速取出銀針,再次爲他疏導逆行的真氣。
有了之前的一次施針,這次明顯要順利許多。
慕月瑤眼見着銀針起了作用,卿成子的臉色已經隱隱透着一抹幾不可見的紅,她嘴角微微上揚,緩緩閉上眼睛。
擡手將卿成子的手握在手心裡,慕月瑤凝聚真氣,緩緩注入到卿成子的體內。
卿成子的身子就是一個無底洞,她首要的任務就是重塑氣海。
她剛剛已經藉助了藥物的作用,讓氣海隱隱呈現出凝縮之勢,現在她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靈力將他的氣海聚合,然後再次引導他服下凝氣丹。
這個過程極爲漫長,慕月瑤的真氣注入到卿成子的體內,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根本就看不到一點作用。
別說將氣海聚合,就是將碎裂的氣海包圍都做不到。
眉頭不由輕輕蹙起,慕月瑤手中的力道不斷加大,幾乎是孤注一擲。
她不能讓卿成子死在她的手上,她不能讓池墨天的心再受傷,這是她心裡唯一的信念,也是支撐她的唯一支柱。
力道不斷加大,淡紅色的光芒隱隱浮在卿成子的氣海上層,碎裂的氣海漸漸被籠罩,她的心頭漸漸露出一抹喜色。
來不及多想,她手中的真氣不減,隨即緩緩睜開眼睛,將已經準備好的丹藥猛地拋擲在她和卿成子中央。
空出的玉手凝聚真氣,將凝氣丹一點點煉化。
淡淡的藥香四溢,那凝氣丹與慕月瑤的真氣混合在一起,緩緩滲入到卿成子的體內。
凝氣丹的褐色光暈如同涓涓細流,一點點浸入到卿成子碎裂的氣海縫隙裡,迅速發揮作用,慕月瑤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卿成子的氣海在不斷凝合。
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一抹淺笑,慕月瑤快速以真氣解印,在凝合的氣海上層結出一道淺淺的結界,阻隔五臟六腑俯衝而下的毒氣。
隨之,她再次拿出一顆丹藥,如法炮製,以真氣煉化打入卿成子的體內。
丹藥入體,毒氣匯聚,卿成子五臟六腑的毒素快速凝聚在丹藥周圍,使得那枚丹藥成了一個黑色的圓球,飛速旋轉,越來越大。
慕月瑤猛地睜開眼睛,微微擡手,“池墨天,第二碗藥。”
就是這個時候,只要將這碗藥灌下去,卿成子體內五臟六腑的毒就不攻自破。
可是,她的出聲,並沒有換來池墨天的迴應。凝眉衝着池墨天看去,只見在他的身前,站着的赫然是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女人。
“是她……”
只是一眼,慕月瑤的心下便不由一緊,一股不好的預感驟然襲上心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