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到後頭,幾乎已經難過地無法再繼續說下去。正當唐夜霜一頭霧水的時候,枝娘到底還是出了面,做出了更爲完善的解釋,“那蘇樂見着當天那副場景的時候被嚇暈了回去,當天便已經高燒不退,就此大病了一場,過來的大夫都始終探明不清他暈倒的原因,而且他在睡夢之中,也都是還喚着‘漣兒’‘漣兒’。”
說到這裡,枝娘不覺嘆了口氣,漂亮的眉目之中隱約有悽切之色流轉而過,不知道那一瞬間裡頭突然間是想到了什麼,一邊又馬上地衝着唐夜霜牽動了一番嘴角,代替那“柳漣安”繼續說道,“就在前兩天,這蘇樂好不容易從高燒昏迷中清醒過來,然而卻已經成了一個癡呆,心智好像因爲上回所受到的驚嚇而多多少少的受到了幾許影響,如今成日瘋瘋傻傻,實在叫人看着有些憂心。”
“癡呆?”饒是唐夜霜聽到此,也難免眉心跳了一跳,有些嘆惋,“倒是可惜了。”
她不過是隨意地感嘆了一句,未曾想到跟前的柳漣安望了她一眼,忽然“撲通”一聲在唐夜霜的跟前跪下了,“聽說陵王妃您妙手回春,是否能夠……是否能夠救救我的夫君?”
唐夜霜被跟前這麼突如其來的一跪引得有些發愣,在聽清楚她口中的話語時又難免有些無奈地苦笑出聲來。
自己不過是救了皇帝老兒幾次,沒曾想在外頭便已經傳成這副神神叨叨的模樣了,平日裡人求自己幫忙也就罷了,如今竟然連妖精都已然找上門來了。
然而跟前的形勢顯然由不得她拒絕,再加上在聽到她提及青鷺的時候,唐夜霜的心中也的的確確萌生了登門拜訪觀察地方的念頭,這麼一個邀請,自然卻之不恭了。
而邊關那頭的戰事,依舊熱火朝天着。
雲墨寒雖然在此前掰回一局,然而待得蘇羅那重出以後,大部隊卻還是被步步逼退,蘇羅那守在援軍來臨的路上包抄着,等於想要截住他們的後路,時局可謂緊張。
正當雲墨寒隨身的副將正在翻看地圖的時候,鳩姬卻是突然出現了,朝着跟前的副將柔柔地道了一個
萬福,趁着副將收拾起手中的地圖的時候,鳩姬只清清淡淡地以餘下的那隻眼睛掃過了他手中的卷面,一邊柔聲說道,“將軍可是在煩心與援軍會面的路徑問題?”
不欲透露更多,那副將只淡淡地“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鳩姬卻好似並不在意他的冷淡,只好似下定了什麼決心,說道,“若是將軍肯信任奴的話,你們隨着奴,往另一條小路上走,總而言之先逃離出蘇羅那的勢力範圍,待日後再匯合。那裡人跡罕至,並不多人知曉,是從前江湖一個老前輩爲了逃命而置下的,後來才傳給了我這裡,平日裡並不爲他人所知曉,想必……會比其他安全一些。”
一邊說着,鳩姬一邊看着雲墨寒面上的表情,心中難免有些惴惴。
與他相處的這些天以來,她深知這是多麼一個難對付的角色,並不比雲墨寒來得好搞定。也正是因爲如此,跟前的人才得以成爲雲墨寒身邊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這樣也好,我們馬上上路。”副將沉肅地點了點頭。無論此計是否能成功,都得要試試纔是,總要比走那些衆所周知的路線要保險得多。
忽聽得後頭的營帳內傳來了一個沉穩的男聲,“外頭髮生了什麼事?”
烏黑的皁靴踩過地上的細雪,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身受重傷,雲墨寒顯然也是一夜未睡,迎着熹微晨光看到眼眶下稍有些青黑,面色微白,卻絲毫不掩自身的丰神俊朗,步伐聲也是極穩定的。
不用回頭看也知道是此人,那副將簡練答道,“蘇羅那拖住了我們的援兵大部隊,不讓其發兵入境,鳩姬說有一隱蔽密道,可先逃出蘇羅那的勢力範圍,再另作打算。”
見是雲墨寒出來,鳩姬趕忙緊張地拍了拍臉上的灰,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此刻狼狽的模樣,又見一側的雲墨寒正在瞧他,纔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埋下頭去,像只偷腥失敗了的小花貓,眉眼間隱藏不住的情愫流轉間。
若不是那失去的一隻左眼上頭的血污給她的面生活是哪個多多少少地沾染上了幾許風塵滄桑的意味,她如
今給予人的印象依舊是一個風情無限的美人兒。即使是身患這般明顯的殘疾,她所給人帶來的感覺依舊是美的,讓人幾乎在看到第一眼的時候便挪不開眼睛去。
然而云墨寒的目光只是淡淡地掃過她明豔的臉龐,眼中無波無瀾,毫無驚訝,繼而走至到了一衆下屬面前,“若是已經準備好了,我們便可以上路了。”
見他完全無視了自己,鳩姬在其後委委屈屈地喚了一聲,“將軍,我好不容易跟隨您來一趟……”
雲墨寒皺了皺眉,沉聲道,“鳩姬,此地並不適宜招待貴賓。”
再爲明顯不過的逐客令。
鳩姬哪裡會聽不出來雲墨寒話語之中的驅逐意味,下意識張嘴就要辯,然而一瞬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而且此時形勢緊迫,容不得自己耍孩子脾氣,這纔不甘不願地又閉住了嘴,然而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她很快便已經重新換上一張明媚的笑臉來,“好,奴這就爲你們帶路便是了。”
爲了不引起人注意,雲墨寒遣了大半兵馬分散而去混淆視聽,只留下寥寥數人跟隨左右,若遇到危險情況,起碼還能及時護佑主要並部隊回去。
而鳩姬口中說的密道,的的確確是密道,卻不似之前雲墨寒想象的那樣通過山洞或地底穿行,而是一圈圈的繞行。過了一個匝道,還有一個匝道,猶如一個九轉連環,鳩姬卻是駕輕就熟一般走得飛快,顯然對此地已然很熟悉。
雲墨寒看着跟前鳩姬纖細的身形,稍稍地眯了眯眼睛,卻並沒有說話,只是轉而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每條分叉的路口的周圍環境都做的極其相似,鳥兒在上頭嘰嘰喳喳着,聽不到裡頭還有什麼聲響動靜,更是無從辨認區別之處。這條密道,若是沒有人在前領路,恐怕早已迷失在其中。
一邊打量着,他心中一邊卻也難免有些感嘆。
大隱隱於市,任誰也想不到所謂的密道就在這光天白日之下,不消餘力便能找到入口,然而偏偏便是走不進去,就算是進去了也走不出來。其中奧妙,正是藏匿於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