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絲忽然問道:“應寂你怎麼了?”衆人一起看去,只見蕭應寂正自死死盯着容香,盯得片刻,問道:“你們有沒有聞到檀香?”衆人一怔道:“哪有什麼味道?”各自用力吸了一下,南宮暮雨道:“咦?是有檀香的味道,不過很淡,你若不說,我們未必聞得出來。”蕭應寂點頭道:“容香姑娘,在少林使迷藥迷昏我們的,是你是不是?”這話一出,舉座皆驚,容香一動不動,咬着牙一言不發。
蕭應寂續道:“原來這迷香不是無色無味,只是少林乃佛門聖地,檀香極是普通,你這淡淡檀香混入其中,原是極難辨認,我們不曾提防,便着了你的道。你這迷藥如此厲害,若是早些出手,我們早已脫身,但你原先無論如何不肯使用,直到方纔生死一刻,萬不得已之時才肯出手,想來也是怕我們因此猜出此事。”
容香仍是一言不發,衆人靜默片刻,龍驚非緩緩道:“容香,此事可是真的?”容香道:“主人,容香對你一片忠心,望你明瞭。”這話她適才便已說過,衆人一直不明其意,此時才知她的意思。
龍驚非默然,隨手點了燕于飛穴道,收回鳳劍,舉步走回牢房,道:“我信,那易筋經呢,還有渡空大師,你又爲何殺他?”容香道:“屬下不知,屬下後來確實被人擊暈,並不知易筋經下落,亦不曾害渡空大師。”
花玉蝶道:“容護法,這話,我們可不太相信。”容香冷冷道:“信不信都隨你們。”花玉蝶微微一笑,道:“龍公子,你又怎麼說?”龍驚非冷冷道:“她既說了不是她,那便不是她,她心計雖多,卻絕然不會害我。”
花玉蝶點頭,道:“她自然不會害你,她對你的忠心,我們都看得到。”問柳若絲道:“你可記得昨日你告訴我們少林之事後,落塵和……她的猜測?”她手指所指,正是冷纖月。
柳若絲點頭,顫聲道:“我記得。”望着龍驚非,只覺心中漸漸冰冷,喃喃問道:“真的是你麼?”龍驚非一呆,道:“你說什麼?”柳若絲道:“那日根本就沒有另外一個人,所有一切,都是你和容香所爲,容香使迷藥迷倒應寂和渡空大師,你取走易筋經,殺渡空大師,再傷應寂,也許你本來是想殺了他,然後脫身,但那時少林衆僧已被驚動,你不敢輕舉妄動,這才裝作昏迷是不是?”
龍驚非茫然道:“你說什麼?你說……”他隔了好一會,才終於明白過來,心中震驚,大喝道:“你……你怎能如此疑我?”柳若絲搖頭道:“我不想,昨日他們說也許是你,我無論如何不肯相信,可是容香是你的人,她對你這般忠心,若不是有你授意,她怎敢下手?”
龍驚非越聽越怒,喝道:“那你如今是信了他們的話了?此刻我若說不是我,你是斷然不肯相信的是不是?”柳若絲低聲道:“若是你有證據,我自然是願意相信你的。”龍驚非冷冷道:“我沒有證據,你便不肯相信我了是不是?”瞧着蕭應寂道:“那我也可以說那日下手的是你,別忘了先醒過來的是誰,刀又在誰手裡,殺渡空大師,取易筋經,你的嫌疑,不比我小!”
蕭應寂搖頭道:“不是我。”龍驚非冷笑道:“你自然說不是,證據呢?我沒有證據證明不是我,你又何嘗有證據?”柳若絲道:“怎麼沒有?你難道忘了,你們被嵩山派追殺的時候,你是怎麼脫身的?是他不顧一切爲你引走了嵩山派!他既是豁出了一條命要保你平安,若易筋經是他所取,那時又怎會不交給你?”
龍驚非木然半晌,道:“你是無論如何不肯信我了是不是?”柳若絲默然不答。容香大聲道:“柳若絲,使迷藥的是我,是我自己嫉妒他爲你如此掛心,這纔要去偷了易筋經,讓他不能救你,此事和主人無關,你不要胡亂猜測。”
龍驚非搖頭道:“你不必再說,你說的話,我都信。”凝視着容香,道:“你叛我之時,便該知道事敗之後的下場。”
容香咬牙道:“屬下知道,屬下願領一死!”龍驚非搖頭道:“你追隨我多年,向來忠心,方纔也是你捨命相救,我不殺你,但從今往後,你便再不是我飛天島的人,生死皆與我飛天島無關,你可聽清楚了?”容香呆怔片刻,翻身跪倒,淚流滿面,大聲叫道:“屬下願領一死,請主人收回成命。”
龍驚非擺手道:“不必多說。”轉向蕭應寂問道:“蕭應寂,你可信我?”蕭應寂道:“我信你,只是我實在不知道到底該如何解釋少林之事。”龍驚非道:“哦?”蕭應寂道:“那時少林衆僧早已守在四處,玄無方丈等衆位高僧也在,若說有人能在傷我又殺了渡空大師之後從容離去而不被人發現,我不信。所以我一直懷疑是不是真的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
龍驚非點頭道:“你說的是,確實不可能!既是沒有其他人,那下手的不是她便是我了,我既說了不是她,自然該是我。”蕭應寂默然。
龍驚非停得片刻,向柳若絲一字字道:“柳若絲,你也忘了一件事,那日我去少林,是爲你而去,我又怎會在那個時候故意使壞,置你於不顧?你我交情,不必多說,他人疑我,那也罷了,你怎可如此疑我?”聲色漸厲,說到後來,竟是全身發顫,憤怒若狂。柳若絲心中一顫,想到他相待之情,幾乎便想脫口而出:“我信你!”忽然聽得旁邊冷纖月說道:“以前的事,那也罷了,你交出易筋經,我們不爲難你。”以兩家世仇,冷纖月說出此話,實已甚爲難得,若非此番龍驚非一直和自己人等同進共退,生死與共,實難對他狠絕下手,她斷然不會放過這個永除後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