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果然呂城派人來報,說道六派營地一片混亂,有人要留下繼續作戰,有人要早早脫身,正自吵鬧不堪。方千浪問道:“主人,可要乘機殺下山去?”蕭應寂道:“下山去打,落花谷的人定不會坐視,咱們可不佔什麼便宜,無論輸贏,傷亡必重。”龍驚非點頭道:“說的是。”他這幫手下俱十分忠心,如今已只剩了這數百之數,他自是珍惜萬分,不肯再輕易損折,他手指輕輕敲擊桌面,沉吟片刻,道:“且再等一等。如今對方一定不敢再攻,但一味等下去也是不成,遲早還是要先撤離。等他們乘船離去時,咱們再出手不遲。咱們的人慣於海戰,六派的人可不成,到了海上,那便是咱們說了算了。就算不能叫對方悉數葬身南海,也非殺得他們永世不能翻身不可!”
衆人轟然較好,齊聲應是。蕭應寂默然,心想這一招確實厲害,當真如此,只怕六派便要就此而滅了。他心中隱隱覺得不妥,卻想不清楚到底爲的什麼,只得罷了。
龍驚非候衆人靜下來,問道:“落花谷可有動靜?”探子道:“不曾!落花穀人馬回營之後,至今毫無動靜。”龍驚非點頭道:“叫人注意着,先下去罷!”
候衆人一一退出,他臉上忽有憂色,蕭應寂道:“你是擔心落花谷的人?”龍驚非嘆道:“不錯!藍田玉不會輕易罷休,她昨日此舉,分明是對我們的計劃早有所料,她既然還留在此處,必有所爲。”蕭應寂點頭道:“我也這樣覺得,那你可有打算?”龍驚非搖頭道:“藍田玉這人,我可實在摸不透她的心思,一時哪裡有什麼好辦法?只好先靜觀其變。”
他們並沒有等得太久,這日夜間,兩艘華美而巨大的船隻到達了飛天島,船上的人並未下來,卻有數人自落花谷營地裡走了出來,上了東面的船上,正是藍田玉和雷婷兒人等。片刻之後,點點火把亮起,一名滿身血污的女子被吊起,掛在了高高的船桅上,披散的長髮和破碎的衣裳在海風中獵獵飛舞,猶如一面破碎的旗幟。
半個時辰之後,原本率人在落花谷營地附近查探的呂城跌跌撞撞地奔回東南營地,淚流滿面,伸出了手叫道:“是憐兒,是憐兒!”方千浪喝道:“到底怎麼回事?”呂城痛哭道:“落花谷的人,把她掛在了船桅上!”
龍驚非沉住了氣,道:“說清楚?”呂城道:“新來了兩艘船,一艘是落花谷的人,上面約莫有兩百人,憐兒應該就是她們帶來的,另一艘是離塵山莊的人,大約有兩百五十人!”
衆人一起怔住。
落花谷弟子和離塵山莊高手,這些人的實力旁人未必知道,龍驚非人等卻再清楚不過,再加上六派剩餘的四百多人,以飛天島如今的實力,委實不堪一戰,衆人雖早已料到落花谷必有舉措,卻再想不到會有如此排場!龍驚非默然片刻,道:“發信號,叫那邊查探的人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呂城叫道:“主人!”
龍驚非站起身來,道:“千浪,我們去。”方千浪忙道:“主人,藍田玉必有準備!”龍驚非不答,緩步走出營帳。
蕭應寂輕輕一嘆,道:“我陪你去罷!”龍驚非回望着他,無聲伸出右手。蕭應寂也望着他,同樣伸出右手,兩隻修長有力的手掌緊緊握在一起。
柳若絲焦急地道:“應寂,龍驚非,那邊……”望着二人,嘴脣顫動,卻無論如何無法當真開口攔阻。蕭應寂道:“我們會小心的。”
二人奔下山來,直往落花谷船隻停泊之處掠去。奔得一半,忽然都道了聲:“糟糕!”遠遠地隱約可見十數道人影倏然掠上船隻,跟着便和船上的人動起手來,但船上出手的那幾人顯是武功極是高明,片刻便將這十數人盡數擒下,跟着便將他們也掛在了船桅頂上。原來龍驚非雖然下令附近查探之人不得出手,但這些人眼見楚憐兒慘狀,悲憤交集,終於還是忍耐不住,衝了上來相救。
蕭龍二人看得怒氣勃發,足下加急趕去。眼看只有數裡地之遙,船上忽然有人縱身高高躍起,拉住船桅上繩索,飛足連踢,在每人身上都踢了一腳。十幾人連聲慘呼,海風勁吹,將聲音遠遠地傳送了出去。
那人放聲大笑,躍到船桅上站定,衣袂飄飄,面向這邊而立,相隔雖遙,月色下仍隱約可見傾世身姿,正是藍田玉。
蕭應寂咬牙道:“她發現我們了。”龍驚非冷哼道:“去不去?”蕭應寂冷冷道:“去!”兩人一起發足狂奔,倏忽間趕到,一躍上船,刀劍出鞘,直往船桅砍去。上面十幾人一起大叫:“主人!”
忽然極細微的嗤嗤聲密密破空響起,二人心中俱是一凜,知道必是有無數極細小的暗器襲來,齊齊凌空後翻避過,方自站定,便聽得船桅下方一聲嬌笑:“劉安豹,給我攔住了!”便在這倏忽之間,船桅下方已憑空多了一張軟椅,藍田玉意態閒雅,從容端坐,含笑注視着二人。兩旁應聲閃出二十餘人,不聲不響圍了上來,揮兵器向二人攻來。
蕭應寂大吃一驚,後退避過,喝道:“劉叔,你們來這裡做什麼?”旁邊圍上的這二十餘人,正是離塵山莊高手,領頭一人,便是劉安豹。
劉安豹道:“蕭公子,這事跟你沒關係,你快去罷!”蕭應寂道:“救了人我立刻就走。劉叔,請你讓開。”閃身欲走。劉安豹搖頭道:“恕難從命!”和一衆離塵山莊高手一起揮兵器攔截。蕭應寂又是奇怪,又是焦急,只得揮刀接住。他武功遠在衆人之上,要衝出包圍原本甚易,苦在不能當真痛下殺手,離塵山莊人等又一味全力出招,拚死不退,他左衝右突,始終無法突圍,一時之間,竟是無法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