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莫亞與美神的過去
嗤……
咣——
……
無火自燃，空曠的地下空間內，伴隨着阿芙洛狄忒的到來，懸浮於空中的燈盞一一亮起。
沒有停頓片刻，美神繼續向前。她背後的大門也跟着自動自動合攏，隔絕了地宮與外界之間的聯繫。
從狹長的甬道穿梭而過，在阿芙洛狄忒的兩側每隔一段距離就有着一扇門戶存在。
幾聲窸窸窣窣的響動偶爾從中傳來，像是呢喃，又像是在嚎叫。
不過美神對此聽而不聞，她只是繼續向前。
不知過了多久，面前的空間豁然開闊。熱浪與耀眼的紅光撲面而來，讓阿芙洛狄忒也不由催動起些許神力護體。
下一刻，一座由巨石堆砌而成的古老祭臺在她視線的盡頭出現。而在祭臺的左近，有着一座冒着泡沫的岩漿湖泊。
熾熱的力量從中發散出來，甚至更有些許與物質世界大爲迥異的規則碎片在上面徘徊。
腳步不停，阿芙洛狄忒走向岩漿湖所在的地方。而好像是察覺到了她的來到，湖泊的表面微微泛起波動。
在一陣泡沫的翻涌下，兩個長有獸蹄，蝠翼，羊角與長尾的生靈從中浮起，嫵媚而精緻的臉蛋上滿是畏懼與服從。
“我等恭迎殿下——”
聲音整齊而清脆，隱約之間更是暗藏着些許魅惑。
而看着眼前的這一幕，阿芙洛狄忒的嘴角不由掛上了一絲微笑。
不知道失敗了多少次，才終於誕生了勉強讓她滿意的結果。雖然依舊還不夠完美，但以自己目前的能力也只能這樣了。
“這裡沒你們的事了，你們先退下吧。”
淡淡開口，阿芙洛狄忒擡手對不久前還是她殿前花海中誕生寧芙的二人吩咐道。
這裡暫且不需要她們了，畢竟以她們兩人的能力，還不足以瞭解自己更深層次的秘密。
“是，殿下。”
火光閃動，二人聞言齊身一禮，隨即這片阿芙洛狄忒的身前便空蕩了起來，再也沒有了美神以外的生靈。
譁……
手指在樣式古老的祭臺上劃過，輕嘆一聲，美神緩緩上前，。
此時此刻，看着這不知來過多少次的地方，阿芙洛狄忒的眼中閃過一抹追憶。
她是什麼時候擁有的這處地下空間來着？應該已經很久了吧，至少她已經不太記得時間了。
她只記得一切的開始，大概起自提豐之亂後的餘波。
猖狂恣意的萬妖之王並沒能真的掀翻神王的統治，但從那一天起，見識了這位無上妖魔偉力的世界卻在不經意間的多了許多東西，阿芙洛狄忒就是其中之一。
那一天，美神在遮天蔽日的黑風面前瘋狂逃竄，化作游魚躲避妖王的征伐。
阿瑞斯只顧着自己逃命，敢於迎戰的諸神不是一合之敵。哪怕是擊敗了地母的神王也被人像一條死狗一樣抽出脊柱，無力抵抗強大的妖王。
那是阿芙洛狄忒最恐懼的一天，也是她最無力的一天。因爲她引以爲傲的美貌在偉岸的妖魔之王面前毫無意義，猶如一張無人問津的廢紙。
這種恐懼在她的心底戀棧不去，縱使後來神王反敗爲勝，將提豐徹底的殺死在了大海上，她依然沒有緩過勁來。
於是在那一日後的一個傍晚，阿芙洛狄忒繫上了自己的腰帶，畫上最盛大的妝容與宙斯在奧林匹斯山的一角偶遇。
整個卡俄斯神人兩界，只有他既有足夠的力量，又有對美色的渴望。
她這樣告訴自己，雖然宙斯從來沒有主動靠近過她，讓她一度對自己的美貌產生懷疑；雖然神王其實也不是那麼無敵，他也是假借了陰謀才戰勝了對手……可是無論如何，他終究是勝利者。
而作爲勝利者，就有資格摘取最美的花朵。
“……我成功了，可我也失敗了。”
“事實證明，宙斯不是看不到我的美貌。在這世間真正的【美】面前，或許有人能剋制自己的慾望，卻絕不會沒有慾望。”
“但是他，宙斯，哪怕凡人中的少年都逃不脫他的魔爪，他卻強行剋制下了對我美貌的貪戀……這是對我最可恥的侮辱，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一天……”
“總有一天，我要讓你爲自己的拒絕而後悔。”
諷刺的笑容於不經意間攀上臉龐，指腹感受着祭臺的涼意。
捫心自問，阿芙洛狄忒不是不能接受別人拒絕自己。
她雖然怨恨那些人的有眼無珠，但也會在心中佩服他們堅定的意志……可別人也就罷了，宙斯卻不一樣。
他不是一個剋制的人，從來不是。他也不像是有什麼堅定的意志，至少在這方面是這樣。
但面對少見主動的美神，他卻依舊放棄了自己，猶如逃避一堆垃圾一樣。
那一天後，阿芙洛狄忒在自己的神殿內自我懷疑了很久，甚至發瘋了一樣前往人間，在各式各樣的男人身上找回自己昔日的自信。
他們是國王，是將軍；也可以是平民，甚至是乞丐。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她有一天獨自在一座高山上醒來，阿芙洛狄忒望着天上的太陽，如夢初醒般的美神下定了決心。
在這個世界上，別人都是靠不住的，唯有自己纔是依仗。
她可以把美貌當做武器，但這卻絕不能是她唯一的武器。
她必需要做出改變……而當美神回憶過往，她才驚喜的發現，一條世間沒有多少人發現過的道路其實很久以前就躺在了她的掌心。
感謝太陽神赫利俄斯，他雖然人已不在，可曾經同牀共枕時用來逗美人一笑的趣事還被阿芙洛狄忒記在心裡。
除了對方每日巡視天空時看到的秘聞，美神還從赫利俄斯那裡聽到過一則不知真假的消息。
塔爾塔羅斯里發生了劇變，那裡早已不再是諸神混亂的監獄，反而誕生了自己的界面和生靈。
太陽神不敢再探查，阿芙洛狄忒在提豐之亂前也不敢，可現在她不得不敢了。
所以自那以後，一位位人間的英雄在各種意外下得到了美神的垂青，然後紛紛立誓爲神靈帶回深淵的秘密。
他們前赴後繼，用生命爲神靈帶回了重要的訊息。
直到最後一位勇士意外的被遊走於深淵界面間的偉大意志所發現了，她一眼就注意到了那個渺小人類身上特殊的神力，那在物質世界裡代表着‘美’的神權。
那一刻，偉大的意志想起了自己在塔爾塔羅斯中醒來時自己發下的誓言。她要找回自己的過去，屬於神靈的美貌和尊容。（見3-136）
於是在宙斯和五色龍母之前，深淵與現世的第一個信使早早就誕生在了那一天。
攜帶着特殊的印記，那位人間的英雄回到了阿芙洛狄忒的身旁。
而收到‘信件’的美神也沒有虧待他，她滿足了他的夢想，讓他在極致的滿足中走完了自己短暫而輝煌的一生。
嗤……
手指在祭臺的紋路上停頓，阿芙洛狄忒的指尖燃起一簇火焰。
由一個點，到一條線，最終覆蓋整個祭臺，剎那間，幽幽火光彷彿‘點燃’了這座石臺。
沉浸在回憶裡，美神的動作緩慢而優雅。
石臺亮起，一道浩瀚而深邃的意志似乎在道標的吸引下向着這裡看來。
按理來說，這種動靜必然會引起奧林匹斯山的動盪，甚至引來宙斯的目光。
可阿芙洛狄忒卻絲毫不慌，她敢把祭臺建在這裡而不是星空的深處或大海的邊緣，自然也是有她自己的原因的。
因爲在瞭解了她的情況後，那位深淵的偉大者格外關注了奧林匹斯神系的所謂‘神國’。
在她這位內鬼的幫助下，對方最終做出了判斷——那不是什麼宙斯開闢的時空國度，而是一方異域界面的殘片主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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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這樣的主體遠不止一個，深淵就同樣融入過類似的殘片。
於是在她的幫助下，阿芙洛狄忒果斷選擇了燈下黑的應對方式，就在自己的神殿之下同樣嫁接了一道從深淵中打撈上來的異域時空碎片。
此時此刻，美神所處的地宮實際上就是在這方碎片裡面，而不是真的把神山的山體挖了一個窟窿出來。
在這裡，她接引來自深淵的意志，同時提供自己的神力。這麼多年過去，始終沒有被宙斯察覺。
“他不是克洛諾斯，沒有時空的神權，阿斯加德也並非真的由其自身所開闢，所以他是發現不了你的。”
對方這樣告訴她，而經過這些年的驗證過後，阿芙洛狄忒對此深信不疑。
也許對方真的沒有發現，也許發現了點端倪，但只將這當成了美神在外界的一次奇遇，卻沒有想到這處連阿斯加德萬一大小都比不上的時空碎片裡會有這樣的秘密。
總之地宮之內，手指再動，美神將自己的神力注入進祭臺，而石臺也隨之做出了迴應。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某一刻，深淵與此地的聯繫終於被貫通了。
一道黑色的漩渦在石臺的上方盤旋，隨着一陣時空的震動，深淵的法則從對面流露出來。
漩渦的對面直達塔爾塔羅斯的深處，如果這樣的鏈接直接發生在物質世界以內，恐怕瞬間就會被現世的法則鎖定，然後加以鎮壓和摧毀。
然而深處這處狹小的時空碎片內，外界與這裡的規則並不互通。
雖然這樣殘破的碎片註定會因爲自身的弱小而在時間的流逝下毀滅，可在深淵中類似的殘片並不少見。
那位深淵的偉大者也承諾過，如果這個碎片的力量耗盡破損，她完全可以再送幾個來。
“……尊貴的陛下，好久不見。”
微笑開口，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樣，阿芙洛狄忒繼續着自己注入神力的舉動。
不過這一次，她知道自己應該能得到一筆相當可觀的回報了。
雖然那個亞馬遜的女王竟敢背叛自己，可或許正是對方的情感在無意間趨同了‘愛與美’的法則，導致某個困擾了自己許久的難題被破解了。
而這個難題說到底並非她爲自己所想，而是應這位偉大者的要求而做的。
“您應該已經收到我的‘作品’了吧，感覺如何？”
“如您之前所講的那樣，深淵的力量和物質世界的神力的確是相互排斥的。”
“真神進入深淵，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漸漸斷開與現世法則的掌控，最終使得對應的規則變得狂暴。而深淵的魔神進入物質世界也會失去界面法則的加持，連自身具備的力量也會被壓制。”
“所以‘美’的權柄無法永久的作用在深淵惡魔身上，至少魔神級的存在我是做不到的，因爲這是二者間天生的衝突。”
“甚至即使是尋常的惡魔，我的力量能夠生效也只是因爲我比他們強過了太多，而不是真的能違背這一鐵則……不過現在，我可能找到二者間的共同點了。”
“排除精神上的‘愛’，我一直認爲肉體上的‘欲’纔是最契合混亂法則的部分。”
“從結果看，我是對的，只是不全對。”
“肉體與精神無法分離，它們必須相互對應。所以只有曾經感受過‘愛’的靈魂才能轉化成這種特殊的惡魔，不受深淵力量的影響，擁有足夠‘美’的外表。”
“所以這種惡魔可能無法通過自然的方式誕生……它只能由人間的生靈墮落而來。”
比如我的信徒……阿芙洛狄忒沒有說出這句話，不過她的信徒的確很符合這個要求。
然而當她的話音落下，通道的對面卻沉默了很久。
“……現世的美神，你的確成功的創造出了一種新的惡魔血裔。如果你是深淵生命，恐怕塔爾塔羅斯不會介意因此賜予你一尊魔神之位。”
“但我呢，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
“因爲只要這種新的惡魔血系在深淵得到了認可，那我神力就能勉強制造一個能短暫承載您意志的軀殼了。”
表現的十分有禮貌，不過說到這裡，阿芙洛狄忒也有點奇怪。
高位領域的操作上，這位深淵的偉大者表現的可謂相當強力，在很多地方都讓美神懷疑真正的原始神能不能做到，就好像這位偉大者就是塔爾塔羅斯本身一樣。
可在另外的地方，比如她自己的意志……阿芙洛狄忒總覺得對方雖然比起自己更強，但仔細觀察之下，好像也沒有強大太多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