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
雷池的修復完成了一小部分，宙斯也終於理清了這方界面的來龍去脈。
推開四周依舊散發着渴求之意的法則鎖鏈，他沒有繼續灌注本源，而是選擇了飛身離開。
在他的感知當中，想要真正意義上將這方雷池修復到完美的程度，恐怕要把自己手中的本源都填進去才行。
畢竟作爲深淵模仿宙斯所化的‘胎盤’，將之完全修復的難度與塑造一個與他雷霆本源相差彷彿的另一位雷神也沒什麼區別了。
當然，宙斯並不需要做到這一步，深淵意志在意的本來也不是雷霆本源的多寡。只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一口氣將此地修復到足以讓魔神滿意的程度。
於是浩瀚的雷海微微滾動，順着來時走過的道路，神王的化身一躍而出。
刷——
躍出水面，擡頭望天。
在【862-11】的天空上，隨着雷池修復的中途停止，那原本已經降臨的深淵意志也在徘徊了數分後最終退去。
空曠的天空中，只留下了氣息發生了些許改變的惡魔王子。
在家它的身上，原本已經達到極限的界面加持似乎被放開了限制，只要它願意，就可以繼續將更多的深淵層面納入自己的掌控之中。
只是很顯然，這種程度的改變遠不能滿足魔神的胃口。以至於此刻的它非凡沒有絲毫高興的意思，反而滿是憤怒和不甘。
“吼——！”
“——該死，你在做什麼，人間的雷神！”
從閉目冥思中驚醒，惡魔王子的神情滿是驚怒。
上一刻的他還沉浸在力量上限的分速提升當中，只待攻伐更多的層面就能將之化爲實實在在握在掌中的力量。
只是下一刻，深淵意志的青睞便毫不留情的終止了。整個過程好像被卡在了完整蛻變的臨界點上，讓魔神如鯁在喉。
而看着破水而出的宙斯，就像找到了罪魁禍首，它再次探手，將神王化身直接拘拿到眼前。
“說話，人間的神！”
“你爲什麼要停下，你知不知道！就差一點，只要再有一點，我就能成爲塔爾塔洛斯最受眷顧的存在，名正言順統御三十六層深淵的惡魔王子！”
“而作爲第一位王子，我將是深淵之王唯一可能的選擇！”
“不。”
“這只是你的錯覺而已。”
又一次被人無禮的抓在手裡，宙斯這一回卻顯得雲淡風輕。
他只是淡淡的看着憤怒的魔神，神色間沒有絲毫慌亂。
“我感知的很清楚，想要讓深淵給你降下足夠的眷顧，我所需要付出的力量何止方纔的一倍。你以爲的差一點，實際上還差很多。”
“至於深淵之王……恕我直言。你就算把我整個煉化進雷池裡，所獲得的眷顧也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事實上，我很懷疑，如今的深淵有沒有能力塑造所謂的‘深淵之王’。”
大概是沒有的，至少宙斯這麼認爲。
因爲隨着對雷池的修補，他也算窺見了如今塔爾塔洛斯真正的力量水準。
如果偉大神力之間也有等級，那對方大概早已經站在了道路的頂點，再進一步就能觸摸到更加宏偉而高邈的特性。
這樣的力量着實超出了宙斯的想象，只是儘管如此，神王也不認爲對方就有能力塑造一個真正的‘深淵之主’了。
“畢竟魔神也好，‘惡魔王子’也罷，甚至那個素未謀面的惡魔之母大概也是如此。”
“它們雖然能得到深淵界面之力的加持，後兩者更是有望獲得媲美偉大神力的力量，可其的本質還是在從塔爾塔洛斯的身上借取。”
“可如果深淵當中要誕生一個真正的主宰，一個能夠調動整個塔爾塔洛斯力量一部分的君主，那恐怕就沒那麼簡單了。”
“說到底，除非自己就是世界的化身，否則界面之力的加持，也是存在上限的。”
正經的偉大神力存在維持人格化程度的上限，界面加持自然也會存在，只不過它的上限是與給予加持者的力量層次有關。
再加上中間隔了一層，被加持者不是力量真正的擁有者，自然也就不會有那麼大的限制。
可限制減少不等於沒有限制，再加上深淵力量雖強，相比現世就差了不知道多少。
所以想要誕生一尊明顯比‘惡魔王子’和‘惡魔之母’位格更加強大不止一分的深淵之王，那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現世的神王之位可以做到，它所能承載的力量幾乎沒有上限。
甚至如果現世意志願意降下足夠的青睞，宙斯毫不懷疑，像曾經的初代神王，他就完全可以一路獲取到比之如今的深淵還要強大的力量。
只是這種事情從來沒有真的發生過而已，但與之相對的，深淵就無法做到了。
況且除非世界面臨滅世大劫，不然像這樣的事情宙斯本來也不認爲會真的發生。
就像在遙遠的異域，赫麥努的神王阿蒙·拉·阿圖姆就是如此。
而且當滅世的災難真的發生，那就算掌握了這種力量，實際上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好了，魔神閣下。”
“無謂的指責到此爲止吧……我願意與你進行交易，可我也不是任你予取予求的奴隸。”
“事實上，你我都清楚，與其相信惡魔的信譽，不如相信偉大的卡俄斯會直接將我拔擢爲世界之王。”
“而現在，我已經證明了我修復雷池的能力。”
“那麼接下來……是不是該你展現誠意了？”
關於塔爾塔洛斯的種種只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宙斯也不太在乎這位古老的原始神究竟能不能塑造出深淵之王的位格。
現在，他只想讓惡魔王子履行承諾，與自己命中註定的第六位妻子相見。
“……呵，好吧。”
“不過人間的神，塔爾塔洛斯的偉力不是你能夠想象的……”
“等我以王子的身份消滅了地獄，我就一定能主宰深淵！”
眼神中閃動着怒火，隨即又勉強平復下來。
看着身前的宙斯，惡魔王子顯然也知道，自己威逼利誘的辦法對一個神靈的化身是無效的。
如果是其他的魔神，可能怒火上頭之下也不在乎是否傷敵八百自損三千，乾脆利落的就把對方給幹掉了。
可它多少還有幾分理智，再加上之前深淵眷顧的上漲是如此令人沉醉……所以它最終還是妥協了。
“面見惡魔之母的事情你還要再等等幾天，最近她似乎遇到了一點事情，獨自待在在深淵的深處不見任何外客。”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說起來你還是第一位與她見面的外來者。”
“如果你有幸得以看到她的真容，倒是可以回來說給我聽。”
“真容？”
“閣下作爲深淵中最強大的魔神之一，莫非沒有見過莫亞殿下的真容嗎？”
不知爲何，神王化身的右眼皮突然微微一跳。不過他沒有在意，只是有些好奇的問道。
而惡魔王子只是搖搖頭，顯然對此也有點鬱悶。
“我的確沒有見過她的真面目，這位古老的惡魔始祖似乎並不怎麼喜歡在世間露面。”
“不過人間的神，我曾經囚禁過一尊強大的眼魔。它的血脈來自最古老的六大魔神之一，百目千眼的始祖魔神。而在它繼承自那尊魔神的血脈裡，倒是有過那尊魔神與惡魔之母見面的些許記憶。”
“據說百目千眼之神只是看了一眼，就到死都沒有忘記她的容貌。哪怕歲月流轉，也依然能從血脈中窺見它當時的震撼。”
“所以人間的神，如果你能與她見上一面，可要記得讓我也開開眼界……雖然我也不覺得你真的能見到就是了。”
“當然可以。”
微微點頭，宙斯不覺得這是什麼問題。
一個合理的訴求，也不會讓他損失一分半點。而且隨着惡魔王子的讚揚，他心中的期待感愈發強烈了。
“就是我還要做點準備……這還要多虧了我修補雷池的工作。”
心中默默思忖，雖然修補的雷池屬於魔神，深淵意志的嘉獎也大多都落到了惡魔王子的身上，可作爲實際上的執行者，哪怕是一介外人，宙斯也是得到了一點好處的。
就像現世的秩序明知道萊恩是自己的敵人，卻也會對他做出的事情給出反饋一樣，深淵也給予了神王化身相應的回報。
當然，塔爾塔洛斯的意識再朦朧，也要比現世清晰的多。
所以宙斯得到的所謂回報並不多，僅僅只是一些深淵的力量而已。甚至因爲他不是與之互爲表裡的地獄來客，就連這種力量都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被漸漸消磨，而無法收爲己用。
所幸對神王而言，這些力量還有另一種用法，那就是往外‘發送消息’。
“王權之力雖強，卻還不具備意識唯一的特性。”
“雖然我絕不會背叛本體，可我們的信息卻無法勾連——好在現在不同了，我有了屬於深淵本土的力量。”
“有了它在，讓神王的意識憑此進入深淵，那固然是不可能的。”
“可讓分身的所見所聞藉助塔爾塔洛斯的饋贈返還本體，卻也不是什麼難事。”
“單方面的通信不夠完美，但有總好過沒有。”
“甚至以此作爲錨點，一旦這些翻臉不認人的惡魔在我修復完雷池後既然想要將我留在深淵，本體也能更及時的出手接應，或許不止能帶回我的意識，還能多撈回一點什麼。”
“再加上自己即將面見惡魔之母……想來本體也一定想第一時間見一見吧。”
自己對自己的心理是最瞭解的，而神王化身覺得本體就是這樣的一個神。
於是默默做出決定，他把自己的決定打包成了一道信息，再加上一路上的所見所聞給發了出去。當然，這裡面並不包括他在記憶世界裡的經歷，尤其是他和奧丁之眼真正交談的內容。
畢竟他知道，這段記憶……纔是真正的禁忌。
······
嗤……
深淵核心，星光如瀑。
塔爾塔洛斯的最底層，看着透過那一層獻祭之門潑灑下來的點點星光，莫亞的心情緊張而又急切。
也許是因爲她催促的夠緊，也或許是因爲終於能夠得到足夠的好處，那位人間美神的動作可謂十分迅速，她沒用多久就在星空當中支起了一座祭壇。
而藉助着大量邪物的血肉做爲祭品，二人也終於得以隔着遙遠的時空再次相見。
身着一襲華美的長裙，阿芙洛狄忒的身影映照在深淵混沌色的虛空中，彷彿給這片荒涼的世界都增添了幾分色彩。
而看着這一幕，莫亞有幾分嫉妒，卻也有幾分隱晦的親近。
“這麼多年來，你是少有能夠直視我的生靈……阿芙洛狄忒，你真的不想進入深淵嗎？”
“我可以許諾給你僅次於我的地位，遠遠勝過你在人間的地位。你可以統治億萬惡魔，成爲深淵最耀眼的風景。”
說不清這一刻自己有幾分真心，亦或者依舊只是在誆騙，莫亞嘶啞的聲音透過獻祭之門傳遞過去。
而美神迴應她的卻依然如故，她面露歉意，然後十分果斷的予以拒絕。
“承蒙厚愛，我還是更喜歡人間的環境。”
“深淵沒什麼不好，可那裡沒有美酒和鮮花。”
屬於【美】的神權在身周涌動，放眼整個卡俄斯世界，阿芙洛狄忒大概是少有能以強大神力之神直視莫亞如無物的神靈了。
除此之外，大概也就只有像【智慧】這樣的權柄才能夠豁免這概念上的傷害。
“是嗎，人間……”
關於人間的記憶已經模糊了，莫亞只記得那是個比深淵美很多的的地方。
雖然那時的世界還荒涼而寂靜，可也比充滿殺戮的深淵要好得多。
但有一點，二者沒有什麼區別，那就是它們都只尊重力量。
如果不是這樣，自己也不會有今天。
“……開始吧。”
淡淡開口，莫亞不再多說。
她期待許久的客人還在等她，那將是她重回過去的啓點。
靈界，人間。
如果這個世界已經不記得她了，那她，就讓他們不得不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