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能夠聽到轟隆的飛機起飛的聲音,唐墨紳面色如冰一般的在自己的座位坐下,沒有人知道,他的心有多麼的痛,那種千瘡百孔的感覺,就好像被什麼腐蝕過一樣。
即便飛機艙內那麼的溫暖,暖風拂面,也沒有辦法撫開他英俊眉眼上的冰封寒霜,大概只有見到他最愛的那個人,纔會恢復如常吧。
維康在他身邊坐下,看着他搭在椅邊的手,隱隱能夠看到青筋凸起的樣子。
老唐一定在忍着,忍着沒有崩潰。
飛機穿過雲層,唐墨紳閉上眼睛,眼前,全部都是程思沁的笑容。
……
忻市。
從飛機場VIP通道走出來的男人,一頭白髮看起來那麼的引人注目,不過幾乎沒有人被他的樣子驚到而指指點點,大部分人都驚.豔他俊朗的容顏,深刻的猶如刀削般的五官,那麼的立體。整個人身上,都散發着極大的疏離氣息,那種渾然天成的矜貴氣場,只一個眼神,都萬分的吸.引人的視線。
而在他身邊,左側,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緊繃着一張犀利而充滿桀驁不馴氣息的臉龐,脖頸間戴着大大的寶石項鍊,一隻手肘搭着一件衣服,他走路的姿態帥氣而冷酷,那雙有幾分壞色的眼神,看起來就讓人一眼墜進去。
而在另一側,一身白色長版大衣的男人,面色如玉,風度翩翩,手腕上戴着一塊折射着淡淡光芒的腕錶,他的神色裡帶着憂慮和擔憂。
唐墨紳一下飛機,立刻開機給周希打電話過去。
“怎麼樣了?”
“已經確定,登記名單裡有……嫂子的名字。而且監控裡,看到嫂子確實已經登機。”周希語氣極度艱難的說。
程思沁確實是在那架飛機裡,她真的,已經遇難了。
唐墨紳的腳步一停,握着手機站在那裡,有眼淚已經涌.到了他的眼角,卻被他逼了回去。
他將手機收線,握在手心。
維康和老米看着他的神色,心裡都是一緊。
唐墨紳拽着行李箱繼續向機場外走去,他相信,庾家繼承人晚宴,程思沁一定會來,他有那種感覺。
“……老唐。”老米想說點什麼,最終還是嚥了回去。
……
“……拖拖拉拉做什麼呢,還不快點把二小姐的鞋子都擦出來。”人高馬大的金髮碧眼的女人用力推搡着程思沁。
剛剛纔沒了孩子,程思沁現在極度的虛弱,她踉蹌的扶着樓梯扶手,一步步向樓下走去。
滿滿一房間的鞋櫃,在玻璃材質的架子上亮閃閃的擺放着。
“我要見她!”她轉過頭,兇狠的看着那.個人高馬大的女人,聲嘶力竭的吼道。
“快點擦!”女人根本不理會她的咆哮,粗.魯的將她推下樓梯,拽着她的衣衫,摔在鞋櫃上,“不擦好,你就等着捱揍。”
女人說完,輕蔑的哼着,順着樓梯向上走去,很快,上面傳來門關上的聲音。
程思沁大口的呼吸着,手指緊緊的摳着鞋櫃的玻璃面,她不能一直留在這裡,一定要想辦法離開這裡。
不然,她會被那個瘋女人折磨死。
程思沁的眼神冷的就像剛凝結的冰凌,她踉踉蹌蹌的走着,將所有的鞋子全部推倒,噼裡啪啦的玻璃破碎的聲音震耳欲聾。
她興奮的尖笑着,歇斯底里的大笑着。
樓上的人聽到玻璃碎裂的聲音,幾乎立刻把門打開,蹭蹭蹭的向樓下跑了過來。
“你在做什麼?!”看着滿地的狼藉,那一雙雙面目全非的鞋子,到處都是碎裂的玻璃,又驚又怒的神色爬滿了她們的臉龐。
程思沁氣喘吁吁的站在一邊,披散着的長髮中露.出的雙眼又陰又毒,她低低的,呵呵的笑着,看起來讓人心驚膽戰。
鞋子踏着滿地的玻璃碎片,有血跡灑落出來,她擡手一拂長髮到腦後,那雙明亮至極的杏眸裡全是懾人的戾氣,那抹嫣紅的脣揚着弧度,猙獰的氣息似乎一瞬間將她們全部團團困住。
“讓她過來,現在,立刻!”她冷笑着說,一步步向上走去,那陰陽怪氣的語調,就好像吐出的蛇信子,讓人頭皮一陣一陣的發麻。
“把這個女人關起來!”不知道是誰在樓梯上吼了一聲,頓時,一雙雙手都來拽她。
程思沁任由她們拽着,將自己關到臥室。她一路上都在狂笑不止,所有人都在議論她是不是瘋了。
接下來的時間,總能聽到樓上臥室裡女人的笑聲,淒厲而尖銳。
庾二小姐在山城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其他三個女人正在錯愕的聽着程思沁飛機失事的消息。
庾老面龐上全部都是說不出的難過,悲傷的歪靠在那邊,幾乎一句話都不說。
“……真沒想到,居然會出了這樣的事情,那庾家繼承人晚宴要怎麼辦?”庾大小姐皺着眉頭說道,事情實在是太猝不及防。
庾老沒有說話。
庾二小姐接完電話,回來在沙發上坐好,低低的問身邊的庾三小姐,“林管家呢?”
庾三小姐給了她一個眼神,低語說道:“去查程思沁的事情了。庾老覺得事情有些蹊蹺。”
“蹊蹺?哪裡蹊蹺?”庾二小姐頓時一臉驚訝的問。
庾三小姐搖了搖頭,似乎也不知道。
……
“庾老。”林谷推門走進書房,看着庾老一個人面對着窗外的夜色,身形竟有了幾分佝.僂。
他的眼睛裡劃過藏也藏不住的哀傷神色,還記得,他曾經面不改色的說,要一輩子跟在她的身邊,他想一輩子不求任何感情的,只要跟在她的身邊就好。只要能夠儘自己一切努力,保護好她就好。
可是現在,她卻已經死無全屍。
他到現在也沒有辦法相信她已經死去的事實,然而隨着時間流逝,就算他想欺騙自己,可是,她回不來了,時光在他的心裡已經停留在她和他相見的最後一次。遺憾,後悔……
“怎麼樣?”
“一切都正常,程……程小姐確實上了飛機,而且在飛機失事之前,並沒有離開飛機。那邊已經在做DNA對比,還沒有出結果。”
“林谷,你說,小沁那丫頭,真的,已經死了嗎?”
林谷緊緊的抿着脣,低垂着頭。
庾老轉過身,眼睛泛着紅,聲音都有些沙啞,“我到現在都沒有辦法相信她已經死了,可是我應該到哪裡才能找到她?”
林谷的眼眸狠狠的一酸,淚水控制不住的落了下來,他逼着自己,聲音艱.澀,“庾老,接下來的庾家繼承人晚宴,您如何打算安排。”
“二丫頭吧。幾個女孩子裡,她的性格文靜。大丫頭和一個酒吧調酒師談戀愛,如果她成爲庾家繼承人,他們之間就更沒有可能。三丫頭和四丫頭年紀小。”
“我這就去見二小姐。”林谷垂着頭筆直的站在那裡,說道。
庾老嗯了一聲。
突然,他說道:“等DNA對比結果出來。”
林谷身子一僵,低聲說道:“是。”
……
忻市,庾家繼承人晚宴這天,是個陽光明媚的一天。
DNA對比結果的消息,老米一直不敢告訴唐墨紳,男人還在等待着晚上的酒會,期待着這場酒會的主角出現。
酒店房間裡,唐墨紳站在落地試衣鏡前打理着自己的領帶,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已經出國的老婆,她如果今天看到自己,一定會異常的開心。
鏡子裡的男人揚起嘴角,手指穿梭,領帶打好。
他的目光不經意落在那頭雪白的頭髮上,忽地,出聲說道:“維康,找個造型師過來,我要把頭髮染成黑色。沁看到我這個樣子,會嚇壞。”
維康正抽着煙,指尖煙.蒂猩.紅的燃燒着,聽到唐墨紳的話,他的嘴角囁啜了一下,好一會兒,將煙.蒂掐滅,拎起衣服走了出去。
老米站在窗前,視線落在唐墨紳的身上。
“墨紳,如果今天,她不會出現。”
“我不相信她已經死了。”唐墨紳突然轉過頭,鷹隼一般的眼眸冰冷冷的注視着他,“不要和我說這些沒意義的話,我今天一定會見到她。”
“好,如果今天她不會出現,我希望你接受這個事實,人死不能復生。”
唐墨紳渾身一凜,雙手緊緊的握着拳頭,眼神凶神惡煞的盯着老米。
維康打電話回來,就見房間裡的氣氛不對。
唐墨紳一瞬間內斂自己狂風暴.雨般的氣勢,將脣緊抿成一條直線,堅毅的下顎,五官深邃冷峻。
……
一進酒會的大門,悅耳的鋼琴曲就在整個酒會緩緩的流淌。
唐墨紳對那些肆意笑着的人沒有一絲興趣,他走到安靜的角落,給自己拿了一杯紅酒,然而並沒有喝的意思。
深不可測的眼神不時落在大門的方向,以及各個重要的地方,偶爾略過不起眼的地方,他也會不動聲色的注視很久。
酒會來了很多的人,不過沒有一個人被他放在眼裡。
“節哀順變。”庾大小姐來的很早,眼神一直注意着,看到唐墨紳的身影出現在這裡,娉婷的走了過去。
唐墨紳眼底波.濤翻.滾,深沉穩重的面龐冷漠疏離到了極點。
“滾!”
庾大小姐一怔,詫異的問,“你說什麼?”
維康上前拽着庾大小姐到了一邊,“沒事別過來。”
庾大小姐,“……”
庾大小姐憤憤不平的從酒會離開,一直到後面的休息室,一推門進去,看着那兩個人就是一頓抱怨。
“你們知道剛纔唐墨紳和我說什麼嗎?他居然說我滾!”她氣急敗壞的在舒適的沙發上坐下,一甩裙尾。
“他那是心情不好,他和程思沁之前在我們面前也表現出來了,感情那麼好。現在程思沁出事了,他今天能過來,大概都是看在程思沁的面子上。”庾三小姐嘴裡沒閒着,邊說邊吃。
“也不知道等會兒,唐墨紳看見本來該程思沁出現的時候,結果二姐出現了,心裡是什麼滋味。二姐,你小心點,他別這麼莫名其妙的嫉恨你。”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庾二小姐心裡咯噔了一聲,她瞬間就想到那個似乎已經瘋了的女人,等一下,她就要見到她心愛的男人。
樑嬌今天無疑是整個酒會最亮麗的女人,端莊優雅的造型設計,加上她俏麗年輕的臉龐,看起來愈發的生動。
今天這身造型設計不但是rui.庾親手爲她準備的,而且,居然和庾家未來的家主造型設計思維一模一樣。
不過庾家家主沒能活到今天,所以今天,她絕對是整個酒會最美麗的女人。
不單如此,今天,她還要成爲庾家家主。
樑嬌的眼神滿滿的生機勃.勃的野心。她驕傲的揚着下巴,接受那些人驚.豔羨慕的眼神。
庾爾正在和幾個女人交談,保養得當的臉龐上是春風得意的笑容。
“樑太太的女兒真是出色,聽說還獲得過舞蹈大賽的冠軍,看起來又乖巧又高貴。”
“我的女兒本來就是天之驕女。你們都知道,我們女兒比起庾家那四位千金大小姐更是高貴,多才多藝。”庾爾高揚着面頰,得意洋洋的笑道。
“這麼捧在手心,以後不知道誰能娶到樑嬌。”
庾爾笑吟吟的,“我們樑嬌,可是庾家即將的家主。你們知道,程思沁那個女人已經死了。”
幾個婦人邊說邊走,這一句話,輕悠悠的進了一個人的耳朵裡。
“程思沁說起來算是什麼,沒有庾家的血脈,又沒有教養,從小在別人家裡長大,連養父還沒有。”庾爾嗤之以鼻,“你們應該知道她的未婚夫是誰,不過是一個小總裁而已,那麼一家小公司。夫妻兩個厚顏無恥的攀庾家的高枝。”
其他幾個人面面相覷,這個樑太太未免也太眼高於頂。
她們也不是不知道什麼,這個樑太太說起和庾家的關係,也不是高攀高枝。不過這些話不能說,畢竟現在這個女人有實力。
“你這個賤.逼!”一拳頭重重的招呼了過來,樑太太擡起頭的時候,臉頰腫着,兩行鼻血流了下來。
下一秒,餘琬婷整個人摔了過去,這該死的裙子。
“誰讓你說程思沁的,你這個綠茶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