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於珍妃的面前,看着牀上那人毫無血色,那臉上的皮膚白得嚇人,韋晴身子不禁微微一顫,寒意在心底慢慢的凝聚,凝霜死時那模樣一幕一幕的穿過心頭。
此時的香染,跟當日死在王府裡的凝霜很相近,臉色都是這麼的嚇人。
香染這般死寂的空顏讓她平日的秀氣都消失無蹤,讓人看在眼底更是不忍。
“她怎樣?”淡聲一字一字的問,韋晴衣袖裡的雙手微微的握成拳。
“稟皇后娘娘,珍妃娘娘的毒我們無法得知是什麼毒,她像是中毒很深,可是還沒有毒入內臟所以並沒有要致命。我們想這可能是中毒的份量還不夠深,所以才並沒有立即毒發而死。可是看珍妃娘娘的模樣,我們擔心再這樣下去,她會活不了多久。”站在一旁的其中一名太醫恭敬的回答,不敢有遲。
“你們真的完全不知道這是什麼毒嗎?”韋晴皺着眉,語氣裡帶着質問。
“是。”
“放肆,你們貴爲我昊天國的御用太醫,怎麼會連這是什麼毒也不知道?你們這太醫的功名是如何混回來的?”韋晴大聲喝道,對於他們的能力感到憤怒。
守在一旁的兩名太醫立即急急的跪下,膽怯的道:“屬下有罪。”
“你們有罪,你們當然有罪,好好的一個貴妃娘娘中毒了,現在竟然不知道是什麼毒,也無法醫治,只能在這裡守着她,是在等着她死去以後你們可以脫離這次守候醫治的疲累嗎?你們爲什麼就沒有人去想想辦法,去查查醫書,看看這到底是什麼毒?”韋晴咬牙切齒的罵,雙眸狠狠的瞪向那兩個自她進來就一直站在一旁什麼也不做的太醫。
“是,屬下知罪,屬於立即回去查。”
“胡說,你們兩個人都跑了,若珍妃娘娘有什麼事誰來擔擋?留一人在此,另外一人回去跟太醫院裡的院士翻查醫書,不能讓珍妃娘娘出事。”韋晴冷喝,兩名太醫想要站起,卻又被喝得立即跪回去。
“是。”兩位太醫應,被皇后娘娘罵這幾句可是嚇得魂也不知失哪裡去了。
他們二人作了眼神交換,其中一個跪安而去,留下另一太醫看守着。
韋晴這才滿意的回身看向牀上的香染,煩惱讓她呼吸加劇,胸前微微的起伏。
“娘娘,你不要激動,太醫們會努力的,身體重要啊!”羽兒輕輕的撫着韋晴的背,細聲的安撫。
她是沒有想到,珍妃娘娘出事她們皇后娘娘也會這麼費心。
“羽兒,你說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落得這樣的下場?難道就是因爲近來皇上多次寵幸她,就讓她惹來這樣的禍嗎?”心情稍稍平復,韋晴才低下眼眸,向着牀上前一步,想看清一點那牀上的人。
“娘娘不要想太多了,這些事皇上自會處理。”羽兒爲難的皺眉,面對娘娘的愁懷不敢亂說話。
她擔心她這主子又要亂想了,像當初凝霜的死也讓她受盡打擊,此時珍妃娘娘的事也不知她是如何想的。
“皇上要如何處理?他能怎樣處理呢?後宮的事從來都是後宮中的爭端而引起的,不管帝王最後會如何處理,都難有一個公平啊!”韋晴輕哼,心有點酸。
公平,是的,這世事就是欠了一個公平,所以她總是覺得心理無法安慰。
“晴兒明知難有一個公平,又何必要爲這事而操心呢?不管如何,事情的處理總會是一個樣的。”邢睿溫聲道,從門外一步一步的進入。
韋晴並沒有回身去看那人,心情的起伏讓她的此時情緒惡劣極了。
“你們都下去吧!”邢睿手一揮,將所有人都使走了。
房間空空如也,只有牀上依舊死寂般躺着的香染,與立在牀邊的韋晴、邢睿。
“晴兒,你看着這些心情不好,那就不要來看了,朕自會處理。”邢睿伸手將晴兒抱在懷中,其中心有餘驚。
昨晚,他離開御書房前來的時候,剛好看見香染吐血的模樣,原來她曾多次吐血了。
在太醫們的急救之下,她最後昏迷了過去,完全的不省人事。
當時他看着這一切,心裡無一刻的平靜過。
他當時多麼的害怕,他怕,只差一點點,這樣的事便要發生在晴兒的身上了。而他竟然這麼自私的認爲,還好他近日多次寵幸香染,才讓香染替晴兒擋過一劫。
不得不的,他承認了當日與晴兒相認時晴兒所說的話,這深宮真如虎穴,敵不過四方八面潛伏的危機啊!
一不小心,就如香染此時,根本沒有半點提防的機會。
“皇上,晴兒是一國之母,掌管這後宮鳳權,怎能不來呢?現在珍妃在後宮中出事,晴兒責無旁貸,怎能不來呢?”韋晴輕輕的呼了口氣,臥進了邢睿的懷中。
“晴兒,昨晚站在這裡看着香染一直吐血,朕很怕。”輕輕撫着韋晴的肩,邢睿心怯的嘆。
“皇上怕什麼?皇上自小便是帝王家人,這樣的事見多了,生死從來不是什麼怪事。”她也怕,可是她怕的是樂樂。
“我怕下一個出事的人會是你,哪怕只是想想,我的心都很痛。”邢睿輕輕的嘆,伸手將韋晴的身子轉向他:“晴兒,你還是別來了,香染搞成這樣,我不希望你出事。這些日子你就安安份份的留在永樂宮裡,這一切有朕來擔擋。”
看進邢睿的深眸中,韋晴眯起眼,有了幾絲覺悟:“外面有閒言了?”
“也不知消息是從哪裡流出來的,剛剛退朝的時候,我想過來看一看香染如何。結果就聽到了宮裡的侍衛說,剛剛他回宮辦事的時候聽到民間的人說,下毒的人是晴兒你。說是你永樂宮的婢女看不過眼說的,說是晴兒妒忌心強,佔有慾強,看不過朕多次寵幸珍妃,所以才狠下這樣的毒手。”邢睿煩躁的說,手卻是緊緊的抱着韋晴,怕她不快。
聽着,韋晴面無表情的低聲問:“皇上相信這樣的流言蜚語?”
“晴兒,我怎麼可能會相信?你都知道我這段日子只是在利用香染來掩飾對你的獨寵,你又怎會妒忌香染而下這毒手呢?只是流言這樣而起,我擔心世人會誤會你。”他皺緊眉,這纔是他最擔心的。
晴兒這後宮來得不易,他可不希望有半點差錯。
他要晴兒能一生一世都陪在他的身邊,當他的皇后。
“空穴來風,京城的百姓不會像皇上一樣相信晴兒的無辜。”輕淡的眨眼,韋晴沒有他想像中的激動,反倒是冷靜極了。
“晴兒不生氣嗎?”
“生氣何用?香染都傷在牀上,晴兒不過是受點閒話而已。不過這下毒的人還真會計算,死了一個香染,我這皇后娘娘以後也不好當了。只是她們以爲這樣就能漁人得利嗎?可笑。”不屑的冷哼,韋晴不悅的轉身,準備要離開這寢室。
“晴兒要去哪裡?”邢睿拉住了她的手。
“皇上,晴兒只是在想,留在這裡對香染也沒有用,不如回去想想辦法,看如何揪出這下毒的人,好讓皇上不用再煩心。”回頭看着那隻拉着自己的手,韋晴在心底向自己承諾,絕不能讓那些人得意。
“晴兒明明心裡有懷疑的人選,不是嗎?”
“是的,不過晴兒想不到她們會這麼狠毒,下手會這麼無情。這事晴兒覺得還是有點問題的,不過先揪出人,找到證據再說吧!”韋晴微笑,安慰着邢睿的擔心:“皇上也累了,昨晚一定是忙到很晚吧!難得下了早朝就休息一會,現在香染還沒有真正出事,皇上就趁機好好的安睡吧!不然香染真的保不住了,相信皇上可真沒有睡眠的心情。”
“晴兒,你這是什麼話?”邢睿無奈的嘆,抱着韋晴的腰與她一起走出香染的寢室。
“晴兒只是想讓皇上明白,女人太多,麻煩就多,男人享不盡豔福的。這天下還是公平的,有一得就有一失,得了後宮三千,也得了三千煩惱。”韋晴語帶諷刺,極有幸災樂禍的嫌疑。
“晴兒說得的,夫君一會就寢休息時一定會好好的想清楚。”邢睿嘴裡搭着話,卻是半點也笑不出來。
晴兒說的話是對的,三千佳麗不過就是給他多增三千煩惱。除非他能像父皇那樣放任後宮的妃子們,任由她們憑本事而存活,不管不理,不然只怕沒有一刻的安心的。
可是這後宮中有晴兒這個讓他牽腸掛肚的妻子,他怎能完全放心放手,什麼也不管呢?
昨天看着香染一直吐血的痛苦表情,他還真的害怕有一天受那罪的人會是晴兒。
他怕,他真的怕,怕極了再失去一次,他這才明白自己完全受不了那樣可怕的事發生。
失去晴兒,是他不敢想像的事。
他可以對天下的女人都無情,包括昨天香染那難受他也並不放在心上,可是他不能不將晴兒放在心上,日日夜夜的牽念着,此時還要多擔心一項,怕她會如香染一樣遇到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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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帝王,還真不如想像中那樣坐得輕鬆自在。
他們推開門離開香染的寢室,讓守在門外的太醫及宮婢進入繼續守候着。
他們走的時候並沒有注意,背後那牀上的人睫毛微微的顫抖着。
空穴來風,就算是虛有的風也不免讓人懷疑。
不足半天,京城便鬧得滾騰騰,所有百姓都在說,是皇后妒忌皇上近來多次召寢珍妃所以才狠下這樣的手段。還說皇后佔有慾強,多次出入御書房這種地方,幾乎想佔有皇上所有的空閒時間,妄想得到所有的寵愛,所以會做出這麼惡毒的事是絕對有可能的。
這樣的消息漸傳漸大,邢睿除是苦惱也便自己也做不了。
立於御書房內,看着邢睿來回的走動,那樣子可真是苦惱極了,而一旁的段洛也沒有說話,靜靜的看着,眉心在不經意間微微的皺起。
“皇上,你不必這麼苦惱的,這樣會傷身。”韋晴低聲道,看着邢睿來回度步而感到心更煩。
“洛,你說現在怎麼辦?”邢睿看向段洛問,看來已是費盡了心思也想不到解決的辦法。
“皇上,這個有點爲難了。現在百姓在流傳說是皇后娘娘做的,不管這些流言是從哪裡流出來的,可是百姓相信,皇上就算是揪出那些散搖的人來也只能消氣發泄,卻並不能讓百姓相信他們的國毒並沒有做出這樣的事來。”段洛淡聲解釋,說的卻是實話。
現在羣情兇涌,不管如何,只要沒有找到真正的兇手,做什麼也按不下百姓心中的不滿。
“晴兒,你有辦法嗎?”邢睿乾脆看向韋晴。
韋晴低下眼瞼,心裡的亂不止是百姓的漫罵聲,還有時間在一點一點的過去,她擔心香染是救不了,到時候死無對證,那麼她就真的成爲罪人了。
“皇上,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救香染,只要她沒事,一切就好解決得多了。若是她死了,我們的麻煩只會更大,百姓的聲音只會更響,而且更是無處可查。”韋晴擡頭看向邢睿,這是她此時想到的唯一對策。
可是,這並不是辦法!
“那要如何救?能救太醫院那羣人就不用像廢物一樣什麼也不做了。”說着,邢睿重重的呼了口氣。
太醫院那羣廢物?
這話很耳熟,她之前就好象聽過。
“皇上,崔大人跟幾位大人一起前來,說要求見皇上。”公公在御書房門外大聲通傳。
房內三人相互看了一眼,都知道這些人是來讓皇上給百姓一個交代的。
就因這樣,邢睿的眉皺着更深。
“皇上,你總要接見的,見招拆招吧!”段洛勸說。
看着眼前兩個男人,韋晴雙眼放大,她記得這話是從哪裡聽過了。
是太子,不,是邢浩,當日她受傷的時候他堅持要帶她去給崔唯醫治,他曾說過太醫院那羣人全是廢物。
是的,怎麼她沒有想到要找崔唯呢?
邢睿攻進皇城的時候崔唯並沒有在皇宮內,後來人更是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但是他消失了,也總是存在於這世間的,只要他沒有死那就有可能找到他。
“皇上,你接見大臣們吧!晴兒先退下。”心裡有了主意,韋晴微微欠身,也不等邢睿點頭便奪門而出。
她相信,只要能找到崔唯,那麼也許香染的毒就能有救了。
此時,沒有比救香染更重要的事,若香染沒死,一切就會好辦得多。
想着,韋晴的腳步更快,直奔永樂宮而去。
途中,她看到了孫雅的背影閃向着御花園而去,但只是淡看了一眼便繼續走她的路。
她想,孫雅與瓏兒是此時最可疑的二人,但邢睿派去的人也並沒有查到什麼證據。趙相爺纔剛辭官,他們總不好在沒有證據之下指證瓏兒的,那樣只會讓百姓更爲滿。
想着,韋晴已來到永樂宮前,急急的進入,向着自己的寢室而去。
羽兒剛好守在寢室外,看到韋晴立即上前:“娘娘,你回來了?現在情況如何?”
“羽兒,想辦法替我弄一套男裝來。”推門而進,韋晴將門再度關上。
“男裝?娘娘要這個做什麼?”羽兒心裡一驚,不解的問。
“羽兒,你還記得崔唯嗎?太醫院那羣人並不知道香染中的是什麼毒,這樣下去香染也許並不能撐多久的,那麼這罪名若查不清楚就真的要我這皇后染上污點。所以我們必要要救醒香染,那麼一切都更好辦事。”走到銅鏡前,韋晴將自己頭上的髮飾都除下來。
“娘娘要出宮去找崔唯?皇上知道嗎?”羽兒嚇了一跳,想不到韋晴想要出宮去。
皇后娘娘怎能隨便偷偷出宮呢?
“沒有時間了,也絕不能讓他知道,若是他不放心本宮而堅持要命一批侍衛跟本宮去,那麼崔唯就更不會見我。羽兒,不要管這些了,現在最重要的事是找到崔唯。”手上的更快,韋晴叮囑着羽兒快一點。
“但是崔唯之前是邢浩的人,後來邢浩失敗了,崔唯會不會懷恨在心?他會幫娘娘跟皇上嗎?”羽兒還是有顧慮,可不能完全聽從。
“這個我們猜也沒有用,找一找就知道了。我們二人武藝高強,就算他不願意我們也不一定會出事,你就快去吧!”頭飾都脫下,韋晴要將頭髮如男裝那樣梳去,大聲的對背後的羽兒喝着。
“可現在這麼急,羽兒去哪裡找兩套男裝?”羽兒苦惱着臉,面對主子的命令爲難於左右。
“笨,我們要出宮就要隱瞞身份,你去小順子的房間偷偷弄來兩套衣裳就可以了,我們扮成太監,拿着皇后的令牌更好出去。”韋晴不耐的翻眼。
她們時間不多了,這丫頭還在這裡磨時間。
“是,羽兒這就去。”看懂主子的眼神,羽兒明白沒有別的辦法了,只好依命令行事,立即轉身離開房間。
注視着銅鏡中的自己,韋晴微微的呼了口氣,心有不安。
邢睿正在跟那些不可理予的大臣交涉,而她總該爲自己的清白做點事的,不能將擔子都交給邢睿一人。